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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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赠影 更新:2025-12-23 18:19 字数:3129
楚燎的药昨日就送到了,厨房里久违地飘出阵阵苦气。
“嗯,好像有点,”楚燎一口闷了黑乎乎的药,面色变了几变,又跟王伯要了碗姜汤,“我去看看。”
冯崛扇着鼻子离他远了点,“哎,你俩个也真是……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楚燎往糖罐里捞了几颗蜜饯,摇摇头,“不知道。”
冯崛都替他累,糟心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昨夜闹了大半宿,越离在外院自斟自饮坐了会儿,回房已是下半夜。
楚燎等不到他,也不愿穷追不舍,等着等着就枕在臂上睡了过去。
晨天大亮,他一睁眼,越离就蜷在他身边睡得安然,仿佛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他轻轻推门,把鸟语花香都隔在门外,屋中香气杳杳,似乎还留着昨夜的余韵。
越离没什么武人的时辰讲究,如履薄冰之时,他心里装着事,便惊忧着醒得早些;身边无事惊扰,他便睡得稳些。
身边人一走,被中的暖意渐渐凉下大半,他惺忪着睡眼偏过头,楚燎坐在床边,问他要不要喝些姜汤。
他摇摇头,往被中缩去。
“……身子可还爽利?”
他埋在软被里,昏沉着没有搭腔。
窸窸窣窣的动静时远时近,紧接着身下的被面被揭开,两只膝弯被捞进楚燎怀中,仍旧拿被子搭着。
越离脑中一嗡,踢蹬着腿试图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楚世鸣!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辰光……”
“别乱动,上药好得快些,”楚燎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起身便走街串巷寻医问药去了,温水净过的指节沾着软膏长驱直入,略带不满道:“你也纵着他疯闹,不怕他一身蛮劲把你拆了。”
越离挣不过他,喘着气倒回枕上,眼不见心不烦地横臂遮在两只眼睛,“我看你才是成心来折磨我……”
体内的几根手指一顿,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各有所思地奔赴起来。
“你!”越离气得一脚蹬在他肩头,这比不见天日的蛮冲难熬得多,他捂着小腹侧身向里,把不堪入目的神色全都埋下。
“……你个混账。”
楚燎斜靠过去,一只手拨弄着他的鬓发挽到耳后,露出他滴血的耳垂,俯身曲指故意逗他:“越离,他好还是我好?”
越离埋着脸吐出一口潮气,抠进被中的手指从骨到肉,尽数泛起湿润的红。
“都、都滚!”
楚燎憋着气笑得发抖,含着他的耳垂质问:“为人先生,怎好大发狂语?”
越离反背过手抓住他煽风点火的手腕,“够了……你也没把我当……呃、先生……”
“先生这么说,可就伤我一片赤诚了。”
越离瞪大眼睛,不管不顾地扑腾着要往床里躲去,楚燎轻易给他翻了个面,那抹桃色自他眼尾毫不吝惜地蔓延到锁骨周围的大片肌肤,没入敞开的衣领下,撞进楚燎还算清醒的眼中。
楚燎暗斥一声,顾不得满嘴药味,急色地一头扎了过去,搅得满池春水乱荡。
在欲望的天池里,谁也不要干净了。
他们唇舌交缠,十指相扣,楚燎卯着劲捋直他的每根手指。数不清的光阴里,这只手在烛下执笔,在院中摇扇,偶尔也在楚燎面前端杯,祝他来年无病无灾,心想事成。
“越离……越离……”
那么多人想要留他,可他还是跟着自己回来了。
楚燎叼着他的喉结磨牙,在密密麻麻的靡红里层层相叠,把水渍抹在他腿间,逡巡着不肯放过。
越离倦着眼,好容易驱走的困意卷土重来,他拽过楚燎的手臂张嘴就咬,“你个混账!”
楚燎见好就收,很新鲜地欣赏着手臂上的牙印,抽出另一只手递过去。
“这边也要。”
不可名状的气味弥漫开来,越离彻底说不出话,抖着凝成一簇簇的长睫闭上了眼。
“先把姜汤喝了再睡,”楚燎拽他,他装死不动,“那我喂你。”
楚燎端起碗要往嘴里送,被潮红未褪的那只手截了道。
他把空碗往楚燎腿上一放,努力清了清嗓,“今日你有何安排?”
“总算肯正眼看我了?”楚燎扯过被子把他裹得严实,塞到怀中,“今日还有几场宴席,我得去露个面。”
越离周身还酸软着,闻言叹了口气,声气稍低:“让你昼夜不停地来去折腾,你倒先怨上了?”
“这哪算得上?我不过是顾忌你的身子……”
越离色厉内荏地瞪着他,他半点不以为忤,垂头在越离鼻尖亲了亲,脸颊贴在他额上,直白地慨叹道:“先生,我平生第一次钟爱什么,钟爱到心肺俱裂。”
“我总是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他抱得越紧,就越害怕失去,得到之后还来不及欢欣,得而复失的恐惧便扶摇直上。
楚燎眼眶微红,扶着他的后脑与他四目相对,“越离,我终于是你的人了,我要你亲口说,你绝不会丢下我。”
“否则你就是始乱终弃,枉顾师德,伤天害……”
越离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些怪话来臊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说……”越离自觉算是彻底被他牵着走了,有种好笑的慰藉。
他看着一心一意的楚燎,手指抚在他旧疤犹存的额角,微微笑道:“我何时想过丢下你?在你厌弃我之前,我绝不会丢下你。”
“厌弃……哈。”楚燎无可奈何地气笑了,须臾间又在越离的温存里消了气,舔着嘴角阴恻恻地看着他。
罢了,这人惯会给自己寻退路。
我不让他退就是了。
楚燎哄好了自己,压着人又是好一番纠缠,临走时越离嘱咐他先把手净了。
他却故意当着越离的面,攫住那闪烁的目光,堂而皇之把那几根手指舔得啧啧作响。
“越离,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越离木着脸权当听不见,气若游丝地躺了回去。
楚燎偷笑着走了。
***
岁末将至,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在热火朝天地筹备着盛大的巫祭。
有些家底的大户会请各地有名的巫觋前来家中驱邪消灾,普通人家则会贴桃符挂桃木,在无边春色抵达之前,已是满城落桃。
楚燎靠在车壁上揉着太阳穴,他前脚跨出禁统军总城尹家的院子,后脚便马不停蹄去了赴越在即的长守关家中。
这两人俱是楚覃心腹,楚覃叮嘱他务必来往一番,也算是为自己今后铺路。
弭兵之会已成定势,天下承平,他自认胸无大志,也不好拂了楚覃的意。
一天下来,他的脸都笑僵了,滴水不漏本就是个体力活,他现在只想回家抱着越离。
“公子,今日路有些堵,”车夫撩开帘子指了指对面同样宽阔的马车,“您等着,小人这就去让对面避一避。”
这条街道不算狭窄,但周边还有些托运桃木以及各色货物的拖车,一辆驷驾尚且可通,对面再来一辆驷车便不大行了。
楚燎看着那辆贵气逼人的马车,问:“你看得出那是谁家的车马?”
车夫在街头跑得多了,毫不犹豫道:“回公子的话,看得出!那是景家官爷的车。”
楚燎一挑眉毛,见那辆车也停了下来,显然是在斟酌他的身份。
“无妨,让他们先过吧。”
“得嘞!”本欲下车的车夫收回腿来,扯转缰绳。
两辆车缓缓错过,楚燎揉着额头思忖片刻,给了车夫一片金叶,要他把车送回宫里,自己下车走一走。
除了车夫,还有两名侍卫各守一边,都被楚燎打发走了。
他理了理袖角,没入巷中,一程一程地跟着那辆马车。
傍晚天色阴沉,巷中屋檐相错,在他身上投下一截又一截阴影。
不知卜铜给他喝的什么药,楚燎踉跄扶在墙边,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心口倒是不痛了,喝了满肚的酒水翻江倒海,胃部抽搐得像要自立门户。
-我不想再守夜了。
-不行,会坏事。
-凭什么?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楚燎张嘴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头却没以前那么痛了。
-我们好起来吧,不然还要痛到什么时候?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那又如何,现在我想好起来。
-我不想。
-那你就别挡路!
楚燎痛吼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脑袋和自己死磕。
拖着菜车路过的农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丢下拖绳大步跑上去,见他浑身打抖跪趴在地,扶着他的肩膀磕巴道:“这、这位……少爷,你没事吧?”
楚燎掐住喉咙,额角鼓起,整张脸涨成深紫色。
农夫不明所以,嗅到他的一身酒气,以为又是个喝醉的酒鬼,“哎哟”一声在他背上拍了拍。
楚燎体内本就生气震荡,被这不轻的巴掌一激,他两眼一翻,呕出满地的秽物,其中还有不少的血丝掺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