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作者:形赠影      更新:2025-12-23 18:19      字数:3080
  楚燎颔首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昼统领,劳烦你与屈司射同去。”
  景珛一挑眉毛,看向楚燎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昼胥无疑是楚覃派来给他撑腰的,他主动把后台支开,是何用意?
  楚燎对昼胥安抚一笑,“有景将军在此,谁敢来犯?”
  昼胥只好领命,当即与屈彦出门点兵,一个时辰后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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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卜铜收走药碗后,景珛后脚而至。
  他挥掌扇了扇,“好大的腥药味,公子病了?”
  楚燎邀他进屋小坐,“一些不打紧的小病罢了。”
  “这越地的毒瘴不可小觑,公子可要爱惜身体。”
  楚燎拍腿大笑,“区区毒瘴,更厉害的阴招我都见过呢!”
  景珛:“……”
  “不知公子年岁几何?”
  “我说了你可不要嘲笑我啊?”
  景珛撩起眼皮,观他神色开朗,也笑道:“自然。”
  “我十六,但很快就要十七了!”
  景珛观他个头以为至少有个加冠之年,没想到年纪这么小,一时倒弄不清楚覃的用意。
  是想养条狗呢,还是想给王室养个后人?
  他不动声色道:“公子这般年纪便可掌兵,真是英雄出少年。”
  楚燎也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摆摆手道:“这才哪到哪,我王兄为大楚开疆拓土之时,比我还小两岁呢。”
  “是,大王心志坚于常人,在公子这个年纪时,便已是吾辈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
  比起跟他吹捧楚覃,楚燎更好奇他刚才在营中打转听来的消息,问道:“听说将军之前抓了个越军的将领回来,那人可知水门布防?现在何处?”
  景珛的目光一闪,拇指摩挲着指背上的血痂,盯着他惋惜笑道:“那越人骨头太硬,我还没能问出些什么来,他就死了。”
  楚燎也不由叹息,“原来如此,倒也是个有骨气的,只好再另寻他法了。”
  “公子莫急,总有办法的,”他起身朝外走去,微微偏头,“公子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去攻塘关,越人多狡诈,公子可要小心了。”
  楚燎望着朗朗月色,赶了一天路,他虽精神头十足,这副身体也乏了。
  他朝景珛抱拳道:“多谢将军提点,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好,告辞了,公子。”
  景珛笑了一声,踏着月色扬长而去。
  土墙延有十多里,他按例巡察,所有人见怪不怪,昂首挺胸地伫立着。
  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直到松油的气息被清风散去。除了外围有精兵把守,人迹寥寥的边墙里堆着木材石料。
  几间用来给木材避雨的屋舍孤零零地守在此地。
  景珛打开门锁,跨进院中,绕过满地灰尘狼藉,走到一间紧闭的门房外。
  云雾聚集,月色被鲸吞蚕食,将他解门而入的长影寸寸隐没。
  兽毯上无法动弹的人猝然睁眼,在黑暗中看那人朝他踱步过来。
  “滋啦”一声,烛芯升起两缕黑烟,满室生辉。
  这里没有窗户,景珛不必担心亮光外泄。
  他负手垂目,欣赏着兽毯上卷发早已长过肩头,连端坐都费心费力的人质。
  人质嘴里发出含糊嘶哑的咒音,似剑的目光恨不能钉穿他。
  “你个手下败将!”
  景珛不可自抑地抖动双肩,不得不张开手掌将虎口卡在嘴边,仍是俯仰着笑弯了腰。
  “阿狡啊,又在用你们越人的诅文咒我吗?”他跪在地毯上,拖着人质的脚腕拽到身边,“怎么办?我还活得好好的,可你的阿巨、你的二哥很快就要死了。”
  蠗姼曾有一双攀山过林的好腿,直到他落到景珛手里,被挑断了脚筋,又几乎敲碎了膝盖。
  “你不准叫……阿狡!”他想要用力掐住这个恶鬼的脖子,锁链一阵急响,他什么也做不到。
  “阿狡,阿狡,你那个二哥不就这么叫你?”他学着蠗雒的越音,气得蠗姼扭动身体,露出底下青青紫紫的大片肌肤。
  “你这般主动,我也有成人之美。”他掀起那件宽大的衣袍,按在蠗姼精瘦的后腰上。
  蠗姼的肩头是成年后刺下的虎斑,腰间则是景珛新刺下的字迹。
  他合掌盖在蠗姼的腹间,游曳片刻,被那字迹晃得眼热,赞许道:“不错,今日乖乖吃东西了,你乖些,就不见血。”
  “等越国一亡,我就带你回去,”他抓起蠗姼的头发,将他的挣扎尽数按灭在毛色鲜亮的兽毛枕上,嗤笑道:“离了你,我上哪儿找这么合胃口的玩意?”
  蠗姼仿佛能听到膝盖里碎骨的晃动声,他不想流泪,可是太痛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受刑。
  直到景珛将他抱起来,他新长出的指甲仍陷在景珛绷起的大腿里。
  “无妨,你可以再用力些。”景珛按住那细瘦的长指,再往里扎去。
  血从景珛的皮肉里浸出,濡湿了蠗姼的指尖。
  蠗姼痛吟一声,彻底软了身子栽进他怀里。
  “好了,怎么又哭,越国水草丰茂,原来越人也是……”他好笑地拿手背揩去怀中人的清泪,被一口咬在虎口。
  蠗姼咬得满口是血,景珛新伤加旧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牙口不错,看来你更想见见血。”
  “不是你死……”
  他学着景珛的楚言,恨声道:“就是我亡!”
  “好啊,”景珛钳着他的下巴笑起来:“要不要我再多教你两句?”
  蠗姼努力别开脸,在烛光里长睫落影,绝望地闭上了眼。
  第96章 受符
  “报——”
  “大王,楚人开始进攻,雒将军已护送神女前往塘关!”
  “报——”
  “我等奉大王密令蹲守槽营,叛贼巢竣欲往象粮中掺入蝎毒,已被当场鸠杀!”
  “报——”
  “象兵已西出梦甫关,正往边关开拔!”
  越王端坐高位,扫过神色不一的朝臣们,撑着膝盖倾身问:“诸位觉得,我越能有几分胜算?”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俯首跪地,山呼:“我越必胜!我王必胜——”
  越王暗子入局,未战先胜,又有能驭凶兽的神女助阵,一扫朝堂上下求助无门的颓败,士气大增。
  守在越王身后的祭官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位瞒天过海的昔日老友。
  “好了,”越王起身喝道:“大战在即,望我越上下一心,诛尽奸邪,共退楚贼!诸位各自忙去吧。”
  蠗咎转身对祭官虺妴笑道:“你陪我去城头走走吧。”
  虺妴心头一跳,身子已趋步跟上。
  越王宫与楚王宫有异曲同工之处,皆依山而建色彩艳丽,越地水雾更加充足,若遇壮树皆拜为地灵。
  当年建宫于此,乃是越先王看中了连成一线的四棵高大蚺木。
  蚺木树干粗壮如巨蟒缠绕,木质坚硬如铁,越人用之制作巨盾、战车。树汁猩红似血,传说战死者的亡灵会依附其上。
  蠗咎与他闲聊着国内布防,径直走过三棵镇木,走到第四棵时,有小兵来报:“大王,舟虞监与其余十数人皆查抄脏物,就地伏法!”
  虺妴震惊不已,越王摆摆手遣退通报。
  他的眼角有剑影掠过,不消退避,已抬手接住虺妴的拼死一击。
  “你早就知道!”虺妴手脚并用,皆被蠗咎轻巧避过,垂目看他气喘吁吁地怒道:“卑鄙!你为何现在才揭发我?!”
  蠗咎反手一拧,他疼得旋身弯腰,被背上钉下的膝盖压得跪伏下去。
  “自然是留你还有点用处,难不成是寡人还念旧情?”
  虺妴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他只不过是蠗咎顺藤摸瓜的一颗草罢了。
  “你以为杀了我们,越国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看不到的地方,大有人在哩……”
  他喉中发出呵呵讽声,歪过脖子瞠视居高临下的越王:“蠗咎,你刻薄寡恩,竟敢与王族作对,你忘了是谁把你扶上这个位置的?!”
  “自然是我自己弑父杀舅爬上去的。”他毫不辩白。
  虺妴放声大笑,扬声道:“蠗咎!你睁开眼看看吧,如今中原争霸,楚人已为南方之主,越国地狭民弱,如何与楚争锋?你不听偏信,此战又要伤我多少子民,越人的心气早就散了,你知不知道?!不如早降,楚人不杀异族降民,还能保我越偏安!你一意孤行,若开战惹怒楚人,让我民横遭屠戮,你有何面目拜见天地神灵!!”
  “所以你在祭兵之时慌乱撤兵,故意把蠗姼祭给楚人?”
  虺妴不想他了然至此,一时哑口无言。
  蠗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就凭此罪,你早该受千刀万剐。”
  “越国不是你一族说了算,死去的鬼神都看着你,你不能……”
  他忽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被蠗咎一刀割裂唇角,剜去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