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
形赠影 更新:2025-12-23 18:19 字数:3115
“我就让他闭嘴了。”
蠗雒记得五年前阿巨的佩剑无端换了新……现在他知道谁是那个“端”了。
青头眯着眼睛,红头攀到她的颈侧,冲蠗咎嘶嘶吐舌。
“现在看来,我与那个人,没什么区别。”
他收起篦子,掏出齿缝稍宽的发梳,几下工夫后开始编发。
越人自小断发,也不知他从何处娴熟梳头绑发……
蠗雒摸着自己的发茬,听他温声问阿娪:“阿娪知道自己还有个阿狡吗?”
青头想了想,伸手拉下颈间嘶嘶作响的红头,安抚着摸了两下,脆声道:“不知道,阿娪,只有阿巨。”
蠗咎绑发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是吗?可是阿狡是阿娪的弟弟,就像红头需要阿娪捡起救活它,阿狡也需要,阿狡就是人一样的红头。”
“人……一样的,红头?”
“嗯,人一样的红头。”
青头撅着嘴想了一会儿,拧过头问他:“阿狡,像阿巨一样美丽,温暖吗?”
四十出头的蠗咎发丝微卷,比蠗雒的发茬长了寸许,下巴上的青茬才剃过,八尺过半的身躯与蠗雒旗鼓相当……
他的话音微妙一顿,应声道:“不是……”
青头敛起笑。
“他比阿巨还要美丽,还要温暖。”
青头跳下石头,举手高呼——
“那我要阿狡!”
“好,我们一起去找阿狡。”
“找阿狡!”
蠗雒看着阿巨垂首似笑的脸庞,欢呼雀跃的阿娪围着他们打转……
周边的鸟兽蛇虫随着青头的雀跃一并扑腾翅膀甩起尾巴,火红的枫叶悠悠飘落,下一场美丽的雨。
日落西山,青头洲的冷雾散去,其乐融融。
蠗雒初来乍到,未曾融入。
他莫名不忍地别过头去。
作者有话说:
蠗zhuo二声
雒luo四声
鼉tuo二声,即扬子鳄
阿狡,狡猾机变的幼弟
阿娪wu二声,聪慧灵巧机敏的幼女
阿姼shi二声,强壮,有引导力的长女
毕竟是异族,想要保留一些独特的韵味,如果有什么忘记标注的地方大家提醒我一下,希望不会造成阅读障碍~
好了,本文唯一大反派即将登场,狗血来喽[玫瑰]
第95章 败将
楚军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中原抗击赵军,一路南下越国势在必得。
楚燎本以为楚覃会将他拨往中原,不想楚覃亲自北伐,将昼胥与屈彦都留在他身边。
临别前,他将楚燎召至帐中,嘱咐他此去万事小心,不可轻敌大意,南越巫诅厉行,须得处处提防。
“景珛将军是我多年臂膀,你万事先请过他,不可逞能。”
楚燎自无不应,兄弟俩说了些体己话,天色尚早,不久将分道扬镳……楚燎欲言又止,终究没能问出心中疑虑。
两军分开后,名义上是楚燎统兵,实际上多由昼胥压着,营中多是看不上楚燎的将卒。
屈彦怕他苦闷,时时与他透露些军中消息,反倒是屠兴,凭着憨直的个性,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我与景将军见过几面,”屈彦回忆道:“他是大王身边的得力干将,气度不凡,待人也亲和,只是我总觉得……”
他思忖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来,只模棱两可道:“总之,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的头疾,这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心隔肚皮,他在大王面前处处妥帖,未必就愿意卖我们这个面子。”
楚燎四平八稳地坐在马上,远处成片的屋舍越发近了,瞭台上的楚旗迎风翻滚。
“那傻子肯定没问过你,”他望向屈彦,浅笑着问他:“子朔,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从回楚到离宫,屈彦护了他一程又一程。
他在命运的浪头里东一片雨西一阵风,时至今日,才来得及问出这句。
屈彦愣了愣,意想不到地看着楚燎目视前方的侧脸。
“我……一切都好,”他之前还觉得白日里的楚燎是楚覃的翻版,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托公子的福,大王对我照顾有加,日子不算难熬。”
“那便好,”楚燎叹息一声,在崎岖的山势里温声道:“你我年少情谊,辗转不弃,今后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公子言重了……”
昼胥驱马上前,“莫敖,那位便是景珛将军。”
营门前的拦马桩早已撤开,空旷场地上披甲立着一阔眉高颧的男子,他看上去与楚覃年岁相当,仰面朝大军走去,落了一身的和煦笑意:“景珛得知公子要率兵前来相助,恭候已久,总算等到了天将神兵!”
楚燎见他屈膝要跪,连忙下马搀住他。
本来在军中就不招待见,景珛定边多年,他再生受了这一拜,当真就坐实了恃宠冒功的“美名”……
“景将军快快请起,我不过得兄长嘱托前来为将军助阵,将军守在边境,使我楚免遭越乱,是世鸣心中不可多得的英雄,大王常常提起,还要我多跟将军学习学习。”
“公子言重,景珛愧不敢当……”
景珛支起腿抬起身,再一次打量这个纨绔公子,与传闻中似乎不大一样?
他在景家时尚且不在郢都,后来景家势起,他跟着楚覃四处征战,更没工夫见识见识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子。
“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公子与大王很有几分相像,”景珛将满腹心思按下不表,朝左右招呼道:“昼统领,屈司射,孟将军,你们都还好啊?”
诸将顿时其乐融融地嘘寒问暖起来,比之楚燎带路不知和乐多少。
“行了,别在营外站着了,”景珛折身吩咐一声,将楚燎带来的十万兵将安排妥当,领着诸将往营中走去:“为各位的接风宴早已备下,生怕晚了时辰。”
昼胥环顾一圈,周边草木皆被除去,地面也有推平的痕迹,水侵不得火烧不着,几座塔哨高伫四方,可闻风而动,他不禁称赞道:“此地真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不愧是景将军。”
景珛毫不推脱地介绍道:“昼统领好眼力,诸位看,此处依山傍水,但山势崎岖,不易藏人,越人善以草木作掩四处伏击,但只要进了这座山,他们就无处藏身,哪里都跑不掉。”
因在此地驻扎有些年头,他还召集兵将搭起了泥墙土瓦,远看像一座小有规模的村庄。
因着他们的到来,久不见乡人的士兵们开怀了好一阵。
楚燎旁观着景珛眼观八方,著小慎微,不时提醒往某处增派人手,整个军营仿佛他的掌心纹,无怪乎能相安无事那么久。
当日酒足饭饱后,事不宜迟,景珛在桌上摊开地图,“诸位看,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段,名为长乐山,翻过这座山便是越人的地盘,此次伐越,我们由此进攻最为稳妥,但还有一处,能更快攻陷越国。”
众人皆噤声听他吩咐,他驻越多年,谁也没有他熟谙此地的战况。
他并指在图上盘旋,绕过群山,顺着沣水而上,顿在一处水城门前。
“沣水长门,”他并指盖在城墙上,“这是越人防我大楚的唯一水门,只要突破此门,便可乘沣水长驱直入,纵使中道有阻,直入会稽也比我们从此地破越快了将近半程,堪称事半功倍!”
“水门……”孟崇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楚国也有水门,越国的水门不会比楚国的水门更好攻,“这水门外就是大川,我们一无地势可借二无彼岸可登,除了他们乖乖打开城门,我们还有办法能渡过大川吗?”
越人有城墙可依凭,他们若是强行渡川,在水面上就是实打实的活靶子。
屈彦在心中默算着投石用弩的距离,暗自摇了摇头。
一时无人开口。
景珛双手撑在桌边,默然不语。
楚燎深思半晌,睨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眉弓突出,在烛光下拢得眼窝深陷,无端生出几分冰冷的阴鸷。
“依我拙见,”楚燎收回思绪,提议道:“水门虽难攻,但我们也不应轻弃,可派一队人马先行驻扎,观测一番,好过我们妄生退心。”
一名县公不满道:“既然景将军都已明言水门难攻,何必多费人马,不如专心攻下不远处的塘关,怎可无知分兵?”
屈彦拽了一把欲言的楚燎,先同后异道:“柩将军所言极是,水门难攻不假,只是景将军提出来,想必也是要我们集思广益,说不定真能事半功倍。”
姓柩的县公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景珛将他与楚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缓和语气道:“诸位稍安勿躁,柩将军的顾虑不无道理,屈司射所言也正是我所想,不如这样,司射你精通军械,领两万人马前去驻扎,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不知莫敖意下如何?”
他转向同为莫敖的楚燎。
他们都有掌兵玉符在手,他不介意做小伏低,卖楚覃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