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见钟情后! 第24节
作者:
肚子空空M 更新:2025-12-23 18:21 字数:7145
《生活助理协议》
甲方:霍昭
乙方:方星河
第一条:乙方的职责与义务
1.1 乙方需提供24小时全天候待命服务,无条件满足甲方提出的、合理的随行、陪伴及其他生活辅助需求。甲方有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要求乙方出现在指定位置。
1.2 未经甲方事先书面明确许可,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离开甲方指定居所(地址:[环球中心顶楼豪宅地址])。外出时间、事由、地点均需由甲方严格规定与审批。
1.3 乙方的一切言行举止,均需以维护甲方及其关联方的声誉与利益为最高准则,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途径(包括但不限于言语、文字、行为)损害甲方形象。
1.4 乙方需对甲方保持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甲方的指令与安排即为最高行为准则,乙方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质疑、拖延或违抗。
1.5 乙方需主动断绝与甲方认可范围之外的一切不必要的社交联系(具体“不必要”范围由甲方单方面界定与调整)。未经甲方允许,不得与外界进行私人联系。
(下面还有更多细致入微、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条款,密密麻麻,看得方星河头晕目眩,心寒彻骨。)
第二条:甲方的权利与乙方的待遇
2.1 甲方负责承担乙方直系亲属(母亲周蕙女士)因疾病产生的全部医疗费用(包括检查、手术、药物、康复及后续护理),并提供全球范围内最顶尖的医疗资源。
2.2 甲方确保乙方在当前学业期间不受任何非学术因素干扰,顺利解决因此前“误会”所引发的一切学业障碍(包括但不限于奖学金、推荐信、实习机会等)。
2.3 甲方在此期间为乙方提供符合甲方标准的食宿、衣物及其他基本生活保障。
所谓的“待遇”,读起来却像是施舍和枷锁。
第三条:违约与保密条款
3.1 若乙方违反本协议任何条款,甲方有权立即单方面终止本协议,并停止一切经济与资源支持。乙方需承担由此给甲方造成的一切直接及间接损失。
3.2 本协议所有内容,均属最高机密。乙方需严格保密,终身不得向任何第三方(包括乙方母亲)以任何形式透露。否则视为严重违约,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
方星河一行行、一字字地看下去,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每一个冰冷刻板的字眼——“随时待命”、“未经允许不得外出”、“绝对服从”、“断绝联系”——都像一把把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球,刺穿他的视网膜,直抵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生活助理协议”?这分明是一份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卖身契!是将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自由、尊严、意志、乃至灵魂,都明码标价,彻底地、干净地出卖给魔鬼的契约!
屈辱感!
如同在地下奔涌了千年的炽热岩浆,在他冰冷僵硬的躯壳下疯狂地奔腾、冲撞,几乎要将他从内部彻底烧成灰烬!他死死地、几乎要瞪裂眼眶般地盯着那冰冷的屏幕,攥紧的双拳因为极度用力而指关节泛白,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这……这就是你所说的……‘协议’?”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端坐在书桌后、如同帝王般俯瞰着他的霍昭,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锣,里面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濒死的愤怒和巨大的悲怆。
霍昭平静地迎着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写得不够清楚吗?还是你觉得,”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精准而冷酷的嘲讽,“你母亲危在旦夕的生命,和你那点可怜兮兮、一文不名的自尊心,加在一起,还不值这个价?”
他优雅地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方星河几乎要崩溃的神经上,语气带着一种将人最后遮羞布也撕碎的残酷直白:“方星河,认清现实。摆在你面前的,不是选择题。我给你,和你母亲的,是一条生路,是救赎。而你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你现在最不需要、也最负担不起的累赘——所谓的自由。”
“签了它。”霍昭靠回宽大舒适的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的高潮部分,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你母亲的主治医疗团队,三小时内会抵达医院,所有费用立刻结清。你那个奖学金和推荐信问题,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就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烟消云散。”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如同最后的通牒:“或者,你现在就可以转身,推开这扇门,回到你的暴雨里,回到你那间漏雨的出租屋,继续在你那看不到希望的泥潭里……挣扎至死。”
“选择权,”他最后补充道,语气轻描淡写,却将最残酷、最虚伪的抉择,再次血淋淋地抛回给方星河,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直都在你手里。”
方星河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枷锁般的冰冷条款,又仿佛透过这冰冷的屏幕,看到了医院抢救室里母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面容,听到了医院缴费处那催命符般的、冰冷的通知声。
一边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病魔夺走的万丈深渊,一边是签下这卖身契、永世为奴的、暗无天日的地狱。
他有选择吗?他从拨通那个电话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从来都没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抬起了那只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右手。指尖因为极度的冰冷、恐惧和屈辱的激动而不住地、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程峰适时地、无声无息递过来的那支沉甸甸的、触手冰凉的金属签字笔。
笔尖,悬在平板电脑屏幕下方那空白的、等待着吞噬他灵魂的签名区域上方,微微颤抖着,像有千钧重负压在他的指尖。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母亲虚弱的面容、期待的眼神,与霍昭那双冰冷、淡漠、掌控一切的目光,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地交替闪现、撕扯!最终,所有的挣扎、滔天的愤怒、刻骨的屈辱,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至极的叹息。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气的荒原。
然后,他用尽这具躯壳里残存的、最后一点气力,拼命地控制住颤抖得几乎要痉挛的手,在那块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屏幕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星河。
三个字,失去了往日笔迹的清劲和风骨,写得艰难而丑陋,像是用尽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力气,也像是将他过往的一切骄傲和坚持,都彻底地碾碎、埋葬。
笔,从他彻底脱力的、冰冷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在脚下昂贵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滚到了一边,像一个被遗弃的、无用的符号。
霍昭静静地看着签名完成,嘴角几不可察地、极其短暂地勾起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冰冷的满足感。
他伸出手,拿起平板,淡漠地扫了一眼屏幕上那扭曲的签名,随即随手递还给身旁如同影子般的程峰。
“立刻安排。”他只说了四个字,简洁,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是,霍总。”程峰接过平板,没有任何迟疑,仿佛只是执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他立刻走到书房一角,开始高效地拨打电话。他的声音低沉、清晰、没有任何废话,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联系美国梅奥诊所心脏中心的史密斯教授团队,请他们立刻启动远程会诊,评估周蕙女士的病例,尽快给出手术方案和最优治疗路径。费用方面,无需考虑上限,由霍总专项基金直接支付。”
“给清北大学经济学院张副院长和教务处王处长去电,关于方星河同学国家卓越奖学金及实习推荐信的问题,是一场误会,已有结论,请校方即刻恢复其一切合法权益,消除不良影响。”
“向市第一医院特需病房对公账户紧急汇款五十万人民币,作为周蕙女士此次手术及后续治疗的首笔保证金,要求医院启用最好资源,确保万无一失。”
一道道指令,清晰、迅速、高效得令人瞠目结舌。不过短短几分钟,程峰已经挂断了所有电话,重新回到书桌前,微微躬身,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恭敬汇报:“霍总,都已安排妥当。梅奥团队一小时内启动会诊,学校方面明早八点前会有正式通知下发,医院款项已到账,专家已组队待命。”
效率之高,能量之大,动作之快,完全超出了方星河的想象极限。他拼尽全力、赌上尊严、甚至不惜跪地乞求都无法解决的、足以压垮他整个人生的惊天难题,在霍昭这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这就是绝对权力的样子。它如此冰冷,如此不近人情,可以将人的尊严肆意践踏在地,碾碎成泥;它又如此“便利”,如此高效,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前途命运。
方星河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听着程峰那平静无波的汇报,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一股比刚才淋雨时还要冰冷千百倍、深入骨髓、冻彻灵魂的寒意,瞬间将他彻底包裹。他签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卖身契,更是对着眼前这座庞大、冷酷、可怕的权力巨兽,低下了他曾经誓死不屈的、象征着最后尊严的头颅。
霍昭缓缓站起身,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失魂落魄的方星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刻的方星河,浑身湿透冰冷,脸色惨白如鬼,眼神空洞绝望,像一只被暴风雨彻底打落、羽毛尽湿、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希望的蝴蝶,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二楼,右转,第一间客房,是你今晚的房间。”霍昭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人般的宣示,“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衣柜里有准备好的衣物。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从霍昭口中用这种语气说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的讽刺和冰冷的掌控欲。
方星河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僵硬地、毫无生气地站在那里,仿佛灵魂已经从那具湿冷的、签下了卖身契的躯壳中抽离,飘向了不知名的、黑暗的远方。
交易达成,契约生效。他从一个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贫困生,彻底变成了一只被关进黄金铸造的笼中、签下了卖身契、失去了所有天空的囚鸟。
第53章 第一个夜晚
程峰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方星河带到二楼,推开走廊右侧第一间客房厚重的实木门,侧身让开,语气依旧保持着毫无波澜的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方先生,霍总吩咐,请您今晚先在此休息。换洗的衣物稍后会有人送来。”说完,他微微欠身,没有再多看方星河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脚步声被走廊上厚厚的地毯完全吸收,仿佛从未出现过。
“咔哒。”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锁声,在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沉重的铁锁,狠狠地、精准地锁在了方星河的心口上,将他与外面那个他曾经熟悉、挣扎、却也相对自由的世界,彻底地、无情地隔绝开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投入了精致笼中的鸟,从此,天空将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僵硬地、如同被冻结般站在房间的中央,像一个闯入者,茫然地环顾着这个即将成为他“新居所”的地方。
与其说这是一间客房,不如说是一个设计极尽简约、却无处不透露着惊人奢华和品味的独立套房。
空间宽敞得近乎空旷,色调以高级的哑光灰和柔和的米白为主,线条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依旧滂沱不止的暴雨,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流淌,将窗外那片璀璨繁华的城市夜景扭曲、模糊成一片片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光斑,如同他此刻混乱而绝望的心境。脚下是柔软得几乎能没过脚踝的纯白色长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能将一切声音和情绪都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带着雪松和淡淡麝香味的冷香,与霍昭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气息如出一辙。
这里的一切都完美无瑕,舒适、静谧、奢华到了极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居所。
然而,站在这里的方星河,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窒息感!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浸透了霍昭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这华丽到令人炫目的空间,对他而言,不再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而是一个用黄金和丝绸精心编织的、密不透风的牢笼!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暂时安置在陈列柜里的物品,等待着主人的最终处置。
他身上那件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的廉价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冰冷的水珠,在他脚下那片纯净无暇的白色长毛地毯上,晕开一小片不断扩大的、肮脏的深色水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与周围极致优雅的环境形成了尖锐到刺眼的对比。
冰冷的湿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意早已渗透进他的骨髓深处,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万念俱灰的麻木和空洞,仿佛灵魂已经从这具躯壳中抽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任由摆布的皮囊。
时间,仿佛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僵立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直到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开始发麻、刺痛,他才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人,极其缓慢地、机械般地挪动脚步,走向与卧室相连的、同样宽敞得惊人的浴室。
浴室里灯火通明,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墙面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巨大的圆形按摩浴缸、智能恒温花洒、以及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卫浴设施一应俱全。
他麻木地脱下身上那套湿冷、沉重、散发着汗水和雨水混合气味的廉价衣物,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光洁的地板上。然后,他走到花洒下,拧开了开关。
温热的水流立刻从头顶倾泻而下,像无数条温暖的小蛇,瞬间包裹住他冰冷僵硬的躯体。皮肤在热水的冲刷下渐渐回暖,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毛细血管扩张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着他的头发、脸颊、身体,试图用这物理上的温暖,驱散心底那如同万年冰窟般的寒意。然而,无论水温多高,水流多急,那股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冻彻心扉的冰冷和绝望,却如同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冲刷不掉,反而在水汽的氤氲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皮肤被烫得发红,他才关掉了水。
用一条柔软厚实、吸水极佳的白色浴巾裹住自己,他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卧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那张宽大得足以容纳数人的、铺着高级埃及棉床品的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崭新的、看起来就极其柔软舒适的浅灰色家居服。
旁边,还叠放着一套质地优良的休闲装,从内衣到外套,一应俱全,甚至连袜子和拖鞋都准备好了。尺码,竟然与他分毫不差。
方星河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冰砸中。这显然是程峰在他洗澡时,悄无声息地送进来的。
这种无处不在的、高效到令人心惊肉跳的、仿佛能洞察他一切需求的“周到”安排,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温暖或便利,反而像一张无形而精准的大网,再次冷酷地提醒着他此刻的身份和处境——他是一个被严密监控、被全方位掌控的“所有物”。他的尺寸、他的需求,早已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在这里,他没有任何隐私,也没有任何自主权。
他拿起那套家居服,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细腻的布料,却感觉像是触摸到了烧红的烙铁,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和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不再是属于他的、洗得发白却带着阳光味道的旧衣服,这是霍昭的“恩赐”,是他用自由和尊严换来的、象征着囚徒身份的“制服”。每一根纤维,仿佛都带着霍昭那冰冷而强势的气息。
他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恶心感,最终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身体,却让他感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窗外的雨势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连绵不绝,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像是一首永无止境的、为他奏响的哀乐和叹息。
方星河毫无睡意,他走到落地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脚下,是这座不夜城被雨水洗刷后显得格外迷离而璀璨的灯火,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一片繁华盛景。
几个小时前,他还像一只蝼蚁,挣扎在那片繁华之下的、阴暗潮湿的底层泥泞中,为了母亲的救命钱而奔走呼号,绝望得看不到一丝光亮。而现在,他却站在了这座城市财富和权力的顶峰,俯视着芸芸众生,母亲的危机似乎也已迎刃而解。
代价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代价是他的自由,是他挺直了十九年的脊梁和不容践踏的尊严,是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和未来!他把自己,像一件商品一样,明码标价地卖掉了!
一种强烈到令人眩晕的不真实感,如同浓雾般包裹着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太具有颠覆性了,像一场荒诞离奇、光怪陆离的噩梦。他多么希望,下一秒钟,他就会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那间狭小、破旧却熟悉的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母亲的病危电话只是他焦虑过度产生的幻觉,霍昭的一切都只是他压力过大臆想出来的恶魔。
可是,指尖触碰到的冰凉玻璃传来的真实触感,身上这套柔软却陌生到令人心慌的衣物,以及这个巨大、奢华、空荡得只剩下他一个人呼吸声的、如同精美坟墓般的空间,都在无情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是血淋淋的现实!是他用自己的灵魂和未来,换来的、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强烈的自我厌恶,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厌恶那个在绝境下最终低下了高傲头颅的自己!厌恶那个在卖身契上签下名字、出卖了灵魂的自己!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林浩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抗争到底;想起自己在环球中心门口,对着霍昭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嘶吼;想起自己曾经那么坚定地认为,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可最终呢?在母亲的生命面前,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傲骨,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他最终还是屈服了,跪下了!
“方星河……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他对着玻璃窗上自己那个模糊、苍白、眼神空洞得如同鬼魅般的倒影,无声地、痛苦地呢喃着。倒影中的那个少年,陌生得让他害怕,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和灵魂的、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就在这时——
“嗒……嗒……”
门外走廊上,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从容,不疾不徐,正朝着他房间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