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屋子收拾了没？”陈巧女士问。
  “有什么好收拾的。”裴之一明白她在想什么了，转回去看电影，漫不经心回答。
  “……你那猪窝不收拾收拾能见人？”
  “人窝见猪大概是不用收拾的。”裴之一淡定回答。
  “……”陈巧不跟她争执，又念叨起别的，看见什么念什么，“这桌子是不是放的有点碍事啊？”
  她看着厨房门口的桌子说。
  裴之一扭头看了眼，“不放花就不碍事。”
  “楼梯这的地毯会不会不方便啊？”
  “明天去哪里吃饭呀？我做还是外送，就原来那家？要不出去吃吧？”
  没几秒，她又自我反驳：“……但是会不会太麻烦？”
  裴之一：“……要不您明天出去玩吧。”
  陈巧扭头就给她飞了个眼刀，“小同学来家里玩，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好吗？别躺着了，赶紧起来跟我一起看看。”
  切完水果的季泠从厨房一出来，就看到两个大活人对着门口的桌子研究，被吓了一跳。
  陈巧抬头带着真挚又诚恳的表情问：“泠泠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季泠：“……？”
  “你不合适。”裴之一超低声音吐槽。
  陈巧给她一个脑瓜崩。
  季泠疑惑：“什么？”
  陈巧于是说了一遍自己的诉求，要简约大方美丽干净不浮夸但是也不能朴素最好显得有生活气息但又不能太乱。
  季泠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些要求真的能同时符合吗？
  陈巧一见她这二女儿也不靠谱，转头自己想去了。
  季泠还懵着，裴之一碰了碰她的胳膊，“不用管她，跟我上楼。”季泠刚想问上去干嘛她刚切好水果，低头一看，裴之一目光有点闪烁，飘忽不定的，耳朵也不知道为什么红了。
  堵塞多年的任督二脉豁然被强劲的瀑布冲散开，她恍然大悟，心里甜滋滋的。
  心里美滋滋，脸上就会变得傻兮兮。
  裴之一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状态，她轻咳一声，转头扬声说：“妈，我们上楼了。”
  陈巧还在自己为难自己，闻声摆摆手：“不省心的小崽子，去吧。”
  季泠也跟着说：“水果在桌子上，阿姨记得吃。”
  这还差不多，陈巧如此想着，还是二女儿乖巧可爱是个小棉袄。
  殊不知，她乖巧可爱的二女儿要和她不省心的大女儿上楼去亲亲。
  第71章
  事实上季泠要比裴之一大两个月。
  裴之一十一月生，季泠九月生。
  “那我比你们都小。”谢茗摸摸头发，“我04年的。”
  裴之一看向副班，副班笑眯眯：“我比你们都大，九月八号。”
  季泠是九月十一号生日。
  四人盘腿坐在地毯上，玩真心话大冒险。
  在场看起来最大的是季泠，最小的是裴之一，然而两个人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
  还没来得及让裴之一惊讶，副班转头就抱住了谢茗，“快喊姐姐。”
  谢茗手脚并用挣扎。
  裴之一&&季泠：“……”
  裴之一是真好奇，这俩人到底怎么做到随时随地、旁若无人地腻歪？
  她正准备向季泠吐槽，一转头，季泠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她。
  垂涎欲滴。
  她直觉性地往后挪了挪，季泠也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了，轻咳一声收敛了点，控制好表情后才冲她眨眨眼。
  裴之一秒懂，然后秒拒。
  “别想。”
  好吧。
  季泠脑袋上无形的耳朵耷拉下去，闷闷转回去看旁边那俩人玩闹。
  那两位越腻歪，就越衬得她孤单、落寞。
  裴之一：“……”
  她挣扎了好半天，小声说：“晚上再说。”
  季泠顿时两眼发光，活像眼睛里塞了手电筒。裴之一被她这么盯着，浑身燥热恼羞成怒，邦邦两拳把副班和谢茗敲醒，回到游戏里。
  聚会啦、游戏啦，最后都逃不过唠嗑。
  玩到最后，几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谢茗蹬一脚，碰碰裴之一的腿，“渴了，去给我拿瓶水。”
  裴之一反脚蹬回去，“自己去。”
  谢茗不可思议，“这是你家诶？”
  裴之一理直气壮：“我妈又不吃人，你跟她说你渴了，别说水和饮料，她能把外面超市搬空。”
  谢茗：“……”
  她刚想喊副班，一扭头看见她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把话咽回去了，今天这声“姐姐”她是死活不会喊的。
  “哼。”她吭哧吭哧站起来，“自己去就自己去。”
  等她走到门口，裴之一立马嘱咐：“我要一瓶酸奶，卡士红色包装的。”
  谢茗横她一眼，恶狠狠道：“懒死你算了。”
  裴之一大大方方接受这赞誉。
  然后又慢悠悠补充：“忘说了，我家就我妈和我，放心大胆走吧。”
  谢小同学不喜欢男性，高一春游时她们就知道了。
  当时摔得血次呼啦，却非要犟着不让人背。
  谢茗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等她走出去一段才后知后觉，她的确有注意到玄关没有男性的鞋子和衣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裴之一这么一嘱咐，总感觉怪怪的。
  下楼后和陈巧的交流很顺利，陈巧女士也的确很热情，差点就要出去搬空超市了，她好说歹说才给拦下来。
  抱着一怀的饮料上楼，她边走边想：裴之一她爸爸呢？
  不过她觉得试探别人的家庭情况是很私密的事情，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没有说什么。
  裴之一也没再多提，仿佛当时说那一嘴只是让她放心。
  下午玩了会游戏，她们晚上准备出去吃饭。
  年轻的女孩们打打闹闹，陈巧就差拎着小手绢抹眼泪了，“真不让我去啊？”
  一天的时间就够几个女孩了解这位热情又感性的女人。
  裴之一坚定不移：“不带你。”
  谢茗本来有点动摇，结果副班捏了捏她的手指，她一个激灵，懂了，也跟着摇头。
  陈巧遗憾退场，裴之一出门前说：“不想当空巢老人就找你小姐妹出去玩呗。”
  陈巧给了她一个白眼，“用你说。”
  裴之一撇嘴，换好鞋子和她们一起出门。
  北城的冬天大多数时间都是白色的。
  踏进飘着白雪的世界，副班感慨说：“你跟你妈关系真好。”
  “有吗？”裴之一倒不觉得。
  “有啊。”谢茗秒答：“没大没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妹。”
  裴之一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打从我爸走了之后，她整个人都幼稚了十岁不止。”
  副班自然而然应：“幼稚就说明过得开心。”
  裴之一一想也是，“这么说也挺好。”
  谢茗听不太懂，什么叫“走了之后”，她看看旁边的季泠和副班，这俩人一副不觉有异的样子，好像都知道了。
  她眨眨眼，快走两步站在她们面前挡住路，“等等等等，你们是不是密谋了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季泠抬头，一副茫然的模样。
  至于剩下俩人，那俩人一向是面具大师，一个两个端得四平八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茗：“好吧”
  她真的很好奇，“……不对不对。”
  但这的确是人家的隐私。
  “算了。”
  副班扑哧一笑，上前一步揉捏她的脸，花费一秒攻破她的防御线，带着她往前走。
  “真可爱。”
  谢茗扒拉开她的手，闷闷道：“什么啊？”
  几个人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答。
  “这么冷的天，吃火锅吧？”裴之一非常生硬地移开话题。
  副班也非常生硬地接上话题：“行啊，我知道有一家店超级好吃。”
  如果正常说，谢茗不会觉得不对劲，但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那指定有点不对劲。
  揣着一肚子疑惑进了火锅店，她盯着咕噜噜冒泡的通红锅底，那点疑惑也咕噜噜的、泡泡似的消失了。
  饭间自是嬉笑言谈。
  饭后雪落，窗外天色已黑，但鹅毛大雪泛白。
  她们的位置靠着硕大的单向玻璃窗，裴之一坐在里侧，扭头看外面，眼眸也映满了一片白。
  “按理来说南方人都很喜欢雪。”副班逗她：“你看雪，我们看你。”
  裴之一懒得理她，人都这么说了，她不太想再往外看，但是又有点依依不舍，余光三步一退似的从窗外撕回来。
  季泠大大方方往外看，“我也喜欢雪，大雪之后天底下全是一片白。”
  副班于是也顺着看向这片她们从小看到大的美景。
  谢茗调侃：“又不是你在走廊上摔倒的时候了。”
  季泠摸摸鼻子，“但是很好看，而且晚上也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