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Fine不Fine      更新:2025-12-09 12:36      字数:3201
  “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知意让你问的?”
  整洁的桌面变得狼藉一片,手机也摔落在地。钟知意双耳嗡鸣,手抖得撑不住桌子,强撑了片刻,没撑住,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板上。
  二十多分钟过去,钟知意缓过来了,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捡起手机,撕掉裂成蛛网状的钢化膜,继续回复钟苒予的信息。
  【我是知意大王你是谁】:我也没有这么想知道哦,谢谢。
  【我是你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骗自己?!
  钟知意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身体向后躺到地板上。盯着筒灯晕开的光看了会儿,突然抬手庆幸般拍了拍胸口。
  还好段青时的离职和他没关系。
  心绪稍稍平复,钟知意开始埋怨乔敏行,为什么在提起这件事时,要把它和段青时答应和他谈恋爱放在一起做类比。
  他还以为自己本就高筑的债台,又添了新债,一晚上心脏砰砰乱跳,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和他没关系,太好了。这很值得庆祝,钟知意打算选一部电影来看,结束这乱糟糟的一天。
  洗漱,看电影,睡觉,接下来的活动轻松简单,钟知意心情愉悦,脱掉衣服,哼着歌走进浴室。
  阿姨很贴心,已经为他购买了新的浴液。塑料瓶,没有害他受伤的风险,但味道甜得发腻,他不是太喜欢。
  换上柔软的睡衣,钟知意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又从零食桶里翻出几大包膨化食品,还为自己洗了一盒蓝莓。
  洗过澡,零食和毯子也准备好,空调调整到了16度,房间的光线也很适宜。钟知意感到满足,他打开投影,在排行榜上挑选了一部评分很高的喜剧片。
  刚看完开头,钟知意突然想起有件事儿还没做。他抬起腿看了眼伤口,边缘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从抽屉里翻出几个创可贴,对着伤口比了半天,也没能用正确的排列组合把整个伤口都裹住,便只用消毒水擦了擦。
  没有什么事可以再惹他心烦,钟知意摁下播放键,继续看起了电影。
  电影很好看,钟知意笑得前仰后合,把抱枕都踢到了地毯上。他弯腰去捡,扯到伤口,突然就不笑了。
  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剧烈的疼痛,疼得他流眼泪。把脸埋进抱枕里,听到自己闷闷的哭声,觉得丢脸,又生生忍住。
  哭了一会儿,他想起段青时。
  想到段青时被人欺负,丢掉工作,想到段青时说他放不下,又想到段青时说他有喜欢的人。
  眼泪失控,钟知意像很多年前,永远失去他的小狗时一样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说】
  我猜下一章虐虐的呢
  第8章 希望段青时天天开心
  天光大亮,厚重的遮光帘将所有的光线阻隔在外,房间里只有投影仪的电源键亮着一点幽幽的蓝光。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室内骤然响起,垂落在地毯上的一只手摸索了片刻,摸到了手机,胡乱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起了没?”
  钟知意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回:“没呢。”
  徐润清问:“要不要去接你啊?司机这会儿还在家。”
  “大周末的,放过刘叔好吗?我自己回。”
  挂了电话,钟知意眯着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六月三十号。
  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点开公益小程序,像从前的每个月月末一样,清空了银行卡里的余额。
  微信余额里还剩下一百八十多块,工资下个月五号才发,家里的朝廷赈灾粮也得到下个月,钟知意想着是得回家多待几天了,不然饭都吃不上。
  茶几上的零食都没开封,钟知意从沙发上爬起来,把它们重新放回零食桶。又洗了盘子,倚着岛台慢慢抽完了早间的第一支烟。
  昨晚他哭得有点累,电影看了一小半就睡着了。凌晨两点多醒来,看完了剩下的一半。结局温馨美好,中和了他睡前的情绪,但也许是因为情绪在两个极端里来回拉扯,他看完电影后没再睡着,直到天亮。
  很累很疲惫,但脑子里就是有根弦儿撑着。钟知意扒拉了两下头发,光脚走回卧室,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强迫自己什么都别想,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可当他从粘稠的梦境里逃出来,看了眼时间,发现才过去半个小时。
  算了算了算了。
  钟知意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漱,拿上车钥匙去了超市。剩下的一百八十多块,他得精打细算地花,买了瓶黄瓜味,很适合夏天的沐浴露,他在街边上随便找了家早餐店走了进去。
  六月底,荣市是人离了空调,就会浑身上下漏水的天气。钟知意挑了个空调出风口正对着的位置,吸溜吸溜喝掉一碗冰豆浆,又吃掉了两笼小笼包。
  撑到站不起来,钟知意坐在木凳上歇了会儿。
  周六上午十点半,早餐店还是很热闹。钟知意左手边坐着两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正在讨论送孩子出国读书哪个国家更好。右边那桌坐着一对夫妻,两人穿着外卖平台统一发放的工作服。男人手里正剥着一颗茶叶蛋,剥完了把鸡蛋放进了对面女人的碗里。斜前方坐着一家三口,小朋友围着一条印着小草莓的口水巾,妈妈正轻声细语地哄着,喂他喝豆浆。
  钟知意被平凡简单的幸福围绕着,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被窗外的阳光晒透,因他人的幸福而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回了公寓,冲了澡,洗干净身体上甜到发腻的味道,钟知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徐润清和钟维都是恋旧的人,老房子住了三十多年,现在仍然住着。别墅区内在当年十分流行的法式风在今天看来早已过时,雪白的石膏线条经过风吹日晒也变得发灰。但物业将这里的绿化打理得很好,叶片在阳光下亮得反光。
  钟知意开着车经过一栋栋小楼,在一丛篱笆前停下。他俯下身体,透过车窗朝院子里看去。
  上次他回来,墙根的爬藤植物还没爬到二楼,现在就已经攀到窗沿了。院内的两棵柿子树生命力旺盛,又结了满树的果,只是没人再提着小筐爬到树上去摘,今年这些果子的归宿大概还是树下那片已经有小腿深的杂乱草丛。
  他很久都没回来,这里的主人也很久都没回来过了。
  收回视线,钟知意重新启动车子,驶进隔壁楼的地下车库。
  徐润清敷着面膜从楼上走下来,见着他,往二楼喊了一声:“老钟,你儿子回来了!”
  钟知意人都还没走到餐厅,钟维就从楼梯小跑下来,迎面给了他一个拥抱。
  “哎哟爸,你多大岁数了,跑这么快再给你摔着。”
  “多大岁数?看你蔫不唧那样儿,我身体比你都好。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你妈把你房间都收拾好了。”
  阿姨接过钟知意手里的行李箱,帮他拿回房间,钟知意空了手,在他爸背上轻轻拍了拍:“行啊,住到你俩嫌我烦。”
  “那你至少得住个一年半载的。”钟维揽住他的肩,带他去看最近买的几条鱼,“别看你妈说这个说那个,她可比我还想让你回家。天天骂我说我养出两只小鸟,没一个愿意回窝。哎,她昨晚上回来还哭呢,说你瘦了好大一圈。我看看……”钟维上下打量他,“是瘦了,没好好吃饭啊?”
  钟维一通密集的输出,钟知意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接起,最后他笑着说:“我还能亏着自己的嘴啊?就是最近天热,没什么胃口,天冷了就胖回来了。”
  钟维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钟知意趴在鱼缸前喂鱼的时候听见手机响,拿起来一看,他爸和他妈分别给他转了一笔钱。
  钱袋子又鼓起来了,钟知意鱼食也丢的多,每条鱼都吃得肚子浑圆,吓得钟维夺过他手里的鱼食不让他再喂了。
  中午吃大黄花,没见着蟹黄面,钟知意开开心心把饭吃了,可能是吃得太多,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还维持着原样,阳光横扫过来,窗户上落着摇动的树影。钟知意看向对面,那扇飘动着绿色窗帘的窗也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等等,怎么没关窗户?
  钟知意上半身伸到窗外仔细看了看,对面窗户确实开着一条几厘米宽的缝隙。已经下过很多场雨,绿色窗帘上生了点点的霉斑。
  热心市民钟知意下了楼,未经主人允许,从篱笆翻了进去。他站在入户门前,盯着密码锁看了几秒钟,输入了一个日期。
  “滴”,门打开了。
  钟知意深深呼吸,但那空气似有重量,坠着他的心脏一直往下。过了很久,他才恢复正常,抬脚走了进去。
  家具都蒙着白布,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祭奠着在这个房子里死去的东西。钟知意不敢再看,快速来到二楼,推开段青时的房间。
  灰尘迎面而来,钟知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走到窗前关了窗。
  窗边的地板上摞着三四个纸箱,不知道是不是工人太过粗心,口没封严实,又是斜着放的,一个蓝皮封面的笔记本掉出来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