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作者:
自由艺术家 更新:2025-12-09 12:27 字数:3147
方同甫嘴角抽了抽,他是喜欢赚钱的,学点赚钱相关的技能也无不可,但江逾白布置的课业不仅仅只和赚钱相关。
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
听着都是非常有用的科目,可学起来是真的叫人头大。心下晕胀,方同甫嘴上还是要给予肯定的答复的:“先生既有此言,我必不惰怠。”
来接江逾白的郭冈一脸惊奇。他可还记得上回他来的时候,方同甫对江逾白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怎么一转眼就?
这还叫上“江师”了?
男人长得好看也能被称之为是妲己么?不然郭冈很难想象方同甫这么个屁本事没有,但就是心高气傲的不得了的人会如此折服。
郭冈摩挲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只能说,郭冈还是不够了解方同甫,他不知道所谓的折服,实际上应该是另一个同音词,蛰伏。
-----------------------
作者有话说:【1】“园林随分有清凉,走遍人间梦几场。铁砚磨成双鬓雪,桑弧射得一绳麻。”出自范成大。
第116章 民心 几日后。
几日后。
江逾白在沙湾城的一处小码头登陆了。
因为坐了太久的船, 他下船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浮,还好是郭冈眼疾手快,架起了江逾白。不然他怕是一脚踩空,就要别提登陆先入海了。
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已经时隔两个月之久。好像什么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此时的江逾白已经和彼时的他截然不同了。
这并非说心性、气质上的变化, 而是社会关系上的。
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江逾白已经丢弃了许多东西, 这是在常人看来所不能理解的, 身份、家人、回头路。
他会是一个彻底的孤家寡人。
而他要做的事情是注定要遭受千古骂名的,不知道这期间要有多少人祝福自己不得好死。众叛亲离会是江逾白唯一的下场——
“江郎!”
来人声音惊喜, 一点没有装出来的感觉,和方同甫是截然不同的:“久仰君名,今日一见才知果真是名副其实。我姓左,左项明。”
这是王之旗下唯二的谋士之一, 沙湾镇的本地人, 还有科举的秀才功名在身, 可惜乡试屡屡失误, 他心灰意冷之下,便直接私下投效了王之。
“江郎唤我的字, 文博就好。江郎舟车劳顿想必一定是辛苦了,我早在镇中备下了接风宴,就等着你了!”
“文博兄!”郭冈终于是忍不了了。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 你愣是一点没见着?”
左项明这才像是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位同僚一般:“是我眼拙, 一时心思全放在了江郎身上了,郭兄莫怪,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左项明看不见阴影色块的郭冈。
……
不知道为什么, 王之真的很喜欢送别人衣服,从初初拜入帐下时就可见一斑,后来郭冈来南洋视察,带的那一箱子分量不轻的东西,也是各种衣服配饰。
一开始江逾白还以为这是谋士特殊福利,后来他发现郭冈、包括今天才初次见面的左项明,两人都是寻常衣装,平平无奇,这才意识到……估摸这王之那些海上抢着的衣服都送给了自己。
他也无闲钱另做衣裳,方同甫和他的身量又不一样。这些衣服,江逾白也是穿着穿着就麻木了。
两位同僚对这种很明显的区别对待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左项明还在很热情的同江逾白介绍着沙湾镇的风土人情。
这个镇子和旁的镇子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以镇子为中心,辐射出去几个小村落。
他们要进镇子,便不可避免的要穿过村落。路上也有不少村民同行,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江逾白多看了两眼,放下了马车的车帘,有些困惑的询问道:“这也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怎么这么多人瞧着是要去镇上?”
左项明也是想了想,才想起来:“今儿个好像是要去交税,所以才这么多人呢。我们这边比较特殊,缴纳的是银钱,还得封起来呢。听说江郎你是浙地的,浙地想来同我们是不一样的。”
一路向北,有着伪造的路引,江逾白一行三人都顺利入了城。
等到了酒席上,三人这才正式开始谈事情。
他们三人聚到沙湾镇,是为着将来王之登陆先做些筹谋。尤其左项明,正巧还是沙湾镇本地人。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间,左项明便将这段时日以来,他在沙湾镇的大小事宜粗略讲了讲。
“我们本以为像嵇鹏云这样的行商会同我们站在一起,却不料我只是粗粗探了探他的口风,这人就立刻怂的转移了话题。先前同我们有过不少接触的供应商,他们对此也都是讳莫如深。”
“商人逐利,还真是目光短浅。这海禁不解开,如何能得长久之利益。”
郭冈也是酒意微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终日里偷偷摸摸做事,不知道什么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么?”
“小富即安,小富即安呐。”
左项明喝酒容易上脸,此刻面上已有一片薄红,他摇晃着酒杯望向江逾白:“不知江郎有何见解?”
“这些商户只是求利益而已,并没有什么立场可言,哪里有钱赚,自然就偏向哪里,不像是寻常白丁的兴许心中还有一些忠君爱国的执念。”
“非要他们站队,反而会生来怨怼。我们就不必太花心思在他们身上了。至于旁的人,就更不消说了。”
“那江郎你的意思是?”
郭冈好奇追问,他之前和左项明一样,都陷入了思维误区,毕竟任谁来看也都会觉得和自己干一样的活、受一样的气、利益诉求一致的人是天然的盟友。
“我们何须把问题复杂化?”江逾白搁下酒樽,笑道:“世人皆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主公有这样的资本,何故走弯路?”
莫非这就是返璞归真之谋士。
郭冈同左项明一时无言以对。
尤其郭冈,他是见过江逾白在南洋做过什么的,本以为这位来了沙湾镇可以给他们现场展示一番个中手段,结果没想到对方出了这么朴实无华的一计。
你要说行不通,那是不可能的,这世间就少有人是不为财帛动心的。
你要说行得通,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谋士们是清楚主公大计的——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主公上了趟岸回来就雄心壮志了——说得好听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说的不好听就是造反呗。
史书上造反者也已经是不计其数了。
郭冈和左项明都是熟读史书的,是从未见过这种砸银子的打法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估计也无来者的程度…
“主公的确是批了不少银子下来,可……这,就这么鲁莽的花出去,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妥当?”左项明迟疑着开口。
他们三人中,是以江逾白为最的。
“孟子曰:得民心者得天下,荀子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是何物?众之所望而已。”
所望是什么?
江逾白把玩着手中的小巧四棱锥,没有继续详说。
在儒者之间,对民心素来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认知,有的认为民心是一种对天道的情感,有的认为民心是百姓对庙堂、道德的想法。
其中论争,总有许多可以分辨之处。
民心,为求利。
这,还真是辛辣的洞见。
那种荒谬、怪诞的既视感过去之后,二人在脑中过了一遍江逾白这番“大道至简”的言论,终是别别扭扭的认可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商讨对应的策略了。
砸钱,也不能硬砸,要有章法。
这些事情,身子不好的江逾白是做不了的,主力还是在郭冈同本地人左项明身上。
“我记得此地还有几位宗室藩王,我等初来乍到,携礼拜访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南洋那边,方兄还盼着我早日完成未竟之事呢。”江逾白点点桌板,写了一个“郕”字:“就劳烦左兄帮我安排一二了。”
左项明满口答应下来。
*
在左项明的牵线搭桥之下,江逾白很快就离开沙湾镇,在更大的府城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还真是有劳袁兄了,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能将来还要多叨扰您。”江逾白是华服加身,容貌上也颇有变动,自然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我听文博兄所言,你是有一笔大生意要找王爷做,我们闲话少叙,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