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烧火丫头开始的发家路 第79节
作者:年糕粉丝汤      更新:2025-12-09 12:20      字数:4248
  她打小被选进常哥儿院里,就连大娘子都说待常哥儿娶妻,便给她开脸的。往日里常哥儿时拉着旁的丫鬟胡闹,对她却是不同的,她心里也觉得常哥儿对自己是不同的。
  可如今看来,自己也不过个伺候人的,又与旁的丫鬟有甚的区别?就算她脱了裙子,与他胡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物件罢了。
  珍珠见着前头有人来,抹了抹泪,可泪水根本是止不住,只能抬着袖子遮住脸,拿汗巾子胡乱抹了两下。
  珍珠还不敢回家里,恐家里人问起,又不愿让妹妹映红见着自己丢脸的模样。她转了一圈,索性从后门出去,打算寻个地儿坐一坐,再想想往后该怎么般。
  珍珠没走出两步,想到常哥儿说要把自己嫁给马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时下已是深秋,树叶打着璇儿落下。
  珍珠瞧着这般景象,便联想到自己身上,她悲从心来,一路抹着泪往前,沿途也有人见她一人想来搭讪,不过三两下又被她骂走了。
  直走到桥上,珍珠才停着脚步,她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萌生跳下去的冲动。
  与其被嫁给一个马奴,与其在府里被人嘲笑几十年,倒不如一了百了。可珍珠想着家里的爹娘和映红,又有些舍不得,扶着护栏怔怔出神。
  就在此刻,她的身后探出一只手来。
  来人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将珍珠往后拖了几步:“这位娘子,您这是何……珍珠?”
  “珍珠……是珍珠姐姐?”
  “……”珍珠听到这陌生中透着点熟悉的声音,身体一怔,抬眸看去:“……寒姐儿?”
  来者便是苏芷寒,她刚刚从大理寺丞府里归来,这户娘子大方,使人赏了钱,另外还赁了三顶轿子送苏芷寒等人回去。
  苏芷寒瞧着顺路,便准备去凉亭摊那瞧瞧,据负责那边生意的仆妇说生意恁好,就是地方小了点,实在有些腾不开,而旁边摊子也总是发牢骚。
  没曾想,她坐着轿子往桥下走过,远远便见着扶着栏杆抹泪的姑娘。
  苏芷寒心中一激灵,恐娘子想不开从上往下跳,她叫轿夫在下面守着,又一溜小跑冲上桥,直直把人扯了回来。
  哪曾想,竟还是熟人。
  苏芷寒盯着珍珠,心里后怕无比。
  要是她没掀起帘子往外看,要是她今日没打算去凉亭摊,要是她没注意到桥上的情况……
  光是想象一番,苏芷寒便通体生寒。
  她定了定神,打量着低垂着头不作声的珍珠,见她身上衣衫光鲜,只裙摆和绣鞋上沾了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问她:“府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我没事,就出来散散心。”
  “就你这样,还叫散心?”苏芷寒听到这话,登时气极反笑:“我坐着轿子出门来的,我送你回侯府里去。”
  “我不要回侯府!”珍珠脱口而出,对视上苏芷寒的眼眸这才再次低下了头。
  “……那就去我家里坐回。”苏芷寒想了想,拉着珍珠上了小轿。两人挤在轿子里,就这么一摇一晃回到蒋家。
  实际上到了轿子上,她便生了悔意,早晓得还是该直接回府里去。
  可苏芷寒早看出她不安分,便吩咐轿夫直接抬着轿子进了蒋家大门,这才拉着珍珠下了轿子。
  珍珠没法,只好低着头跟着苏芷寒进了屋。蒋珍娘听得女儿带着娇客回来,急忙出来查看,见着珍珠她先是一怔,随即面上带上喜色:“珍珠姑娘,许久未见了。”
  “蒋娘子,好久未见了……”
  “不知你爹娘可好?映红姐儿在大厨房里做得如何?”蒋珍娘连问了几个问题,这才留意到珍珠满脸泪痕,眼角红肿。她急忙吩咐丫鬟拉着珍珠进屋净面,又趁空当,悄悄向苏芷寒打听:“珍珠姑娘这是怎么了?”
  想当初,母女俩离开忠勇侯府时,珍珠可是常哥儿院里出类拔萃的人物,穿着打扮与寻常丫鬟大不一样,哪曾像如今这般狼狈不堪。
  苏芷寒悄声说了发现时的情况,可让蒋珍娘吓了一跳:“什么?你说珍珠姑娘瞧着像是要跳河自尽?”
  “正是如此。我本说要送她回侯府,可她却称不愿回去。”苏芷寒与蒋珍娘念叨着,同时心里隐隐有着担忧。
  就如她先前预想的那般,忠勇侯府的衰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必定早有迹象显露。
  比如,原本仕途顺畅的三郎君突然离世,取而代之的则是口碑与政名与他截然不同的二郎君。苏芷寒之前在彭员外府,又或是其余官宦人家做事时,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又比如,三娘子带着儿女选择离开侯府,回到娘家寡居,换上掌管家事的二娘子远要吝啬小气得多。
  饶是赵婆子上回见到来打听事情的蒋珍娘,都忍不住抱怨府里的日子大不如前,愈发艰难。
  而如今珍珠的反应,似乎表明忠勇侯府中或许又有新的变故正在悄然发生。
  蒋珍娘心中不安,待珍珠出来便拉着她的手,细细打听,终是得知常哥儿秋闱落选,自暴自弃,日日在府里嬉闹。
  “我想劝他读书……”
  “可他又是强拉着我做那事,我不愿意还骂我,说我只是个奴婢,没得资格劝他。”说起这事,珍珠又伏案哭泣起来:“你们不晓得,我这心就如刀割了一样……”
  “他还说要我嫁那马夫……”
  “我想着往后嫁给马夫,被那屋里的丫鬟唤着伺候她们洗脸洗脚,我就,我就……”
  蒋珍娘闻言,顿时明白珍珠这般寻死的缘由,她是常哥儿跟前一等一的体面人,那时府里便说她往后是要当常哥儿姨娘的。
  府里上下,多少丫鬟眼热。
  即便珍珠性儿好,也天然便碍了旁人的眼。
  就像蒋珍娘以前记得的那人,原是姐儿跟前的得意人,而后被赶去洗马桶,一洗便是几十年。原在姐儿跟前多体面,多少人讨好,到后来却是双目无神,麻木不堪,浑身都是挥之不去的臭味。
  蒋珍娘心中不是滋味,愈发庆幸自家已出了府,乃是自由身了。只是她不能这般说,还得劝着珍珠,与她说常哥儿也是生怒,这才胡说八道,还劝她回去瞧瞧。
  “你是大娘子亲自挑选的人,又自幼跟着常哥儿长大,爹娘还是府里的大管事,怎么可能把你嫁给马奴呢?”
  “常哥儿不过是一时恼怒,这才说了气话。你回去以后给他一个台阶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蒋珍娘好一番安慰,见珍珠情绪渐渐平复,才雇来轿子送她回忠勇侯府。
  看着轿子离开的背影,她转头对苏芷寒说:“我真想教珍珠赎身到外头来,凭她的人品和才貌,当个官娘子是绰绰有余的。”
  “哪能这般被糟践……”
  “偏偏珍珠又是家生子,还是大娘子瞧中的,瞧着一颗心都拴在府里……嗐。”
  “还有常哥儿……啧。”常哥儿因败走秋闱便自暴自弃的样子,让蒋珍娘回忆起去世的苏父,半响她才啐了一口:“不是个东西!”
  第88章 事罢。 苏芷寒深知自家娘亲心底的阴影……
  苏芷寒深知自家娘亲心底的阴影, 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抬眸望着珍珠所乘的轿子远去,终是放心不下, 想了想,便与蒋珍娘道:“不如我们追上去,起码也要看着珍珠进了府里才是。”
  “也是。”蒋珍娘转念一想,又觉得苏芷寒的担忧也是有理由的。她点了点头,附和道: “依我看,最好再与映红说一声,以免珍珠这孩子想不开, 往后……”
  蒋珍娘摇了摇头, 不愿将心底的忧虑道出。她暗自想着, 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掐死她往昔那般,如今回想起来, 那段时日仿若一场教人绝望痛苦的梦魇。
  母女俩思罢, 一人至路口唤了轿子,一人又捡了点吃食甚的, 而后上了轿子, 匆匆朝着前面追去。
  不多时, 母女俩便来到忠勇侯府的后门处,恰好瞧见珍珠从轿子上下来,迟疑片刻后才举步往里走去。
  “珍珠?你怎的这会儿才回来!”
  看门的赵婆子瞧见她, 心急如焚,推着她便往里走:“快快快,常哥儿院里出了事,大娘子令院里伺候的人,尽数都到院子里集中呢!”
  珍珠愣了愣, 拔腿往屋里去。
  赵婆子望着珍珠的背影,唉声叹气:“这丫头,啥时候跑出去不好,非得这时候,这回啊……哎?蒋娘子?苏娘子?”
  赵婆子刚回转身,就被眼前两道身影惊到。她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绽放开笑容:“你们俩怎来了?”
  苏芷寒把手里的卤味塞给赵婆子,而后才解释道:“咱们路上见着珍珠,瞧她神色恍惚,心神不宁的,故而跟过来看看。”
  “刚刚碰巧听到你们的对话,常哥儿院里出了甚事?怎闹得如此厉害?”
  旁人询问赵婆子,赵婆子可不会说忠勇侯府的事。而蒋珍娘和苏芷寒问起,赵婆子则会毫不保留地全数说出来!
  “寒姐儿,你可记得绣荷?”
  “自是记得,便是吴妈妈的女儿,在常哥儿屋里伺候的。”
  苏芷寒对这人的印象当然很深,这绣荷没少给自己添麻烦,同时她与珍珠关系也不好:“莫非珍珠心情不好,也与她有关?”
  “这我倒是不晓得……”赵婆子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听大娘子屋里的人说,绣荷刚刚被大夫查出来有了两个月身孕。”
  “啥!?”苏芷寒和蒋珍娘齐齐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爆出惊天大雷的赵婆子:“真的假的?”
  “居然怀孕了?”
  “那小蹄子估计要乐了,说不定能教大娘子起了善心,让她当个通房。”
  “哪能啊……”赵婆子撇了撇嘴,左右环顾一番,便拉着两人进了自己那看门的屋子,低声说道:“大娘子看上的,那得是珍珠几个,像绣荷这般自己爬床的,大娘子可瞧不上。”
  “这事一出,不就闹大了嘛。”
  “听说大娘子动了怒,正把屋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挨个盘问呢。”
  “结果发现珍珠居然不在屋里。”
  “嗐。”赵婆子摇摇头,“我瞧着珍珠可要吃苦头了。”
  其实珍珠前面已透露不少,苏芷寒和蒋珍娘虽乍闻之下震惊不已,却也只是一瞬,而后便满心复杂。
  母女俩定了定神,才请赵妈妈帮忙去寻了映红过来。映红许久未见到苏芷寒,喜得不行,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话,多是得了赏的好事。
  蒋珍娘见状,拉着赵婆子到外面继续八卦,而苏芷寒也趁着机会,赶紧把珍珠意图自|杀未遂的事儿,告诉给映红。
  映红吓得手脚发软,险些摔在地上:“什,什么?姐姐,姐姐她要——唔唔!”
  苏芷寒见状不妙,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待映红渐渐冷静下来,她才松开手,苦心劝道:“映红,冷静些。”
  “我,我,我怎么冷静。”
  “姐姐……不是,姐姐她怎么能?”映红多少知道问题严重性,强忍着心中惶恐,急急抓住苏芷寒的衣袖。
  她打小就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因着愚笨,她被退回几回以后爹娘更是对她没了耐心,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让她进院子里当个粗使丫鬟,往后在府里寻个性子尚好的小厮配上便可。
  唯有姐姐,还为她想得良多,觉得她多少得学一门手艺,硬是让她再去大厨房试上一试,就此教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般乐观向上的姐姐,竟是会……映红把头埋在苏芷寒怀里,眼泪直往下淌:“怎能这般,怎会这般……”
  “你莫怪她。”
  “珍珠姐姐与咱们不同,打小就被人说是要伺候常哥儿,当常哥儿的姨娘的,自是对常哥儿的情愫不同。”
  苏芷寒先与映红说了原因,再劝她回去想想其他的趣事,教珍珠不要一门心思全扑在常哥儿身上,也要淡化掉情绪,最好给自己弄些旁的喜好。
  映红抹了抹泪,慎重记下。
  她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跪在地上便要给苏芷寒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