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
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1 字数:3084
“但问无妨。”
“殿下的旨意里说要严惩不贷,可究竟如何严惩,却没个定数。”赵妍和眼帘微垂,被长睫覆盖的眸眼中掠过一丝凶狠,“……只怕那些犯事者们会从中耍滑呢!”
“……端王妃!”
申国夫人立刻低声喝止。
“端王妃这是想再帮申国夫人出个头呢,”元嘉微微一笑,抬手挥止了前者想要请罪的动作,“莫说他们不敢耍滑,就算敢,难道予就不会耍滑吗?”
“且他们到底在前朝为聚,予便是想施以重罚,只凭皇后的身份,也难免有些立不住脚……不过么,这也不必你们来操心了,不管是宁国公,还是懿旨里的其他人,在予这里领完罚了,或许还有旁人也想要处置他们呢?届时,罚不罚的,要罚多重,可就算不到予的头上了。”
元嘉似乎笑了一下,余光又从明显露出怔色的申国夫人脸上扫过。
“……殿下的意思,是还有人会对宁国公降罪?”
赵妍和眸光一闪,试探道。
“有或没有,便得看申国夫人自己的心意了。”元嘉不作解释,“这件事到此为止也可,继续闹大也可……左不过是要忍受一段时间的闲言罢了。”
赵妍和拧眉不语。
她自然是希望重罚宁国公的,只有这样,才能一绝其来日再犯的可能,但这也只是她的想法罢了。整件事里,受折磨的是申国夫人,被宣扬出去遭人指点的也是申国夫人……她本就是个局外之人,横插一脚已是过头,又如何能再替人决定什么呢?
思及此,赵妍和再不强求,“殿下已对宁国公施罚,想他也不敢再多做什么了。”
元嘉不置可否,“那便退下吧,予的旨意稍迟些就会送到府上。”
赵妍和撑着桌角起身,正欲行礼告退,却见眼前扬过一片缥色纱帛──是申国夫人走了出来。
她道:“殿下,错的是宁国公,不是妾,妾不怕被人指点!宁国公如今遭的千般恶果,原也是他自己该受的。妾才嫁给他几年,便已受了他不知多少次的摔打,妾的姊姊、她待在国公府的时日更长,只怕早就受尽了折磨,又遑论那几个孩子了。请您降罪他、重罚他,让他心战胆栗,惶惶不可终日,再不敢生这样的卑劣心思!”
先宁国公夫人已逝,便不该再被生人的污糟事所困,是以元嘉哪怕有此猜测,也从未想过借故提及,赵妍和当也与她一个心思。但能听到申国夫人自己说出口,还是在元嘉意料之外的。
她抬了抬眼皮:“……你想好了?”
“请皇后殿下降罚!”
申国夫人重复道。
元嘉轻轻一点头,“好,予明白你的意思了,都退下吧。”
“是。”
两人并肩而立,敛衽告退。
元嘉则唤过徐妈妈,“让人去一趟紫宸殿,请陛下来清宁宫用晚膳……再传黄内司进宫,就说予想换个京中时兴的头发式样了。”
徐妈妈自是答应,带着元嘉的数道口谕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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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想开会,但今天周会;不想上班,但今天工作日;不想贫穷,但今天依旧是挣窝囊牛马费的一天[爆哭]
第118章 备秋狩 也不知今次围猎,会带哪些人去……
次日朝会, 御史台于殿上弹劾宁国公,怒斥其殴击发妻之恶行。燕景祁遂停其官职,削其爵禄,敕命其遵皇后懿旨, 潜心闭门思过。另在元嘉的懿旨之上, 又着重加了一道诏令, 为:但有殴击内眷者,亲王诸侯则削其封位, 勋爵仕宦则除其职衔;凡有行, 俱有罚,行愈恶, 罚愈重。
又提及已故的荆国万春长公主,更拿申国夫人受伤一事作比,言语威压之下,虽无直言, 却十足明了态度。
而风波中的申国夫人, 昨日是戴着元嘉亲赐的花钗、伴着一堆手捧锦绣绫罗的宫人回的宁国公府, 声势浩大得只差明说皇后在给她撑腰了。元嘉前脚颁旨, 燕景祁后脚下诏,俱是从严, 无有轻放,掌权者发了话,谁还敢在这当头再触霉头, 谁又敢对帝后眷顾的人再横加指点。是以, 申国夫人反倒在上京城里的女眷中出了名,隐隐有凌驾众人之势。
消息再传回清宁宫时,某种程度上算是始作俑者的元嘉也不过一笑, 再不多评价其他,只继续埋头临摹起手下的字帖来。
她起先还担心谭思文会做出自己弹劾的事情来,怕就算成了,也会被有心人当作是出头鸟,无根基的被推成众矢之的。如今知道是御史台的手笔,心中便也定了。这几日,宫里宫外的传了不知道多少个流言,内容更是迥异,前后却始终不见谭思文的身影。想来不止是借御史台的口将自己撇的干净,更在为官的这段日子里与人搭上了线,在元嘉看不到的地方,也悄无声息地培植起了自己的帮手。
经此一事,上京城里也开始悄然传颂起皇后的名声来,元嘉更在一众女眷中备受尊誉。原本因燕景祁命她陪同听政而隐隐有些议论的声音,也在这件事下彻底没了响动……这其中,固然有申国夫人的不吝宣扬,更多的,还是谭思文和季家在元嘉授意下的推波助澜。
……
“……女君,这是尚宫局草拟的礼品单子,送过来了请您过目。”
逢春跨阶而进,将放置在托盘上的册子奉给元嘉,垂手伫立一旁,等候吩咐。
月前,远在疏勒的燕清忞以须卜王的名义向大周送来了国书,言称长子已满周岁,意欲携夫婿回朝,一则叩拜天颜,二则也想请燕景祁为长子加封,以圣旨确为王储之尊。
是的,燕清忞生下的是个男婴。
一如燕景祁所期望的那般。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和一辈子只得了他这一个儿子的乌维王不同,须卜王前面的三个妻子,和不曾拥有身份的女奴们给他生下了近十个孩子,男孩儿的数量便占去一大半。最大的一个,已是可以进学的年纪了。比起身负大周血脉的燕清忞,疏勒的部臣们只怕也更愿意扶植这几个年纪稍大、身份上也更易操控的王子。
想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有燕清忞携须卜王回朝、又请旨加封自己孩子的这桩事。
只是……未免也太和缓了些。
若依燕景祁的计划,须卜王此刻当已在病榻上缠绵了,而那些所谓的疏勒王子们,也该随着生母囚于某处了──乌维王屠戮亲族在前,难保残余的部臣们不会有样学样,燕清忞既已将须卜王捏在了手心,又何必继续陪着人耗费时间。
这倒不是元嘉的想法,实则是燕景祁收到燕清忞的国书时发出的感慨──对于不成气候、依附大周已成事实的疏勒,男人的耐心便不那么好了。
她倒觉得燕清忞的路子不错,到底身处外邦异族,循序渐进总能换来更多的稳妥。
元嘉一面扫着礼单的内容,一面想着这位长公主几年来对疏勒百姓所行的开化之事,忍不住一摇头,心道燕清忞不愧为燕家血脉。
燕清忞出降疏勒时,带去的,不止是象征尊贵身份的金帛珠玉,还有为数不少的种子和农具,各类书籍更是装了小十个箱子。抵达疏勒地界后,先修可敦宫,以彰显大周国力:再赐赠金钗钿合、昂贵衣物,与疏勒的贵族女眷们紧密往来:最后才是下躬百姓,教以耕种之术,并学大周文字。
不过几年的工夫,燕清忞在疏勒的名声日甚一日,又有懒理内政的须卜王做比,上至王公,下到百姓,都对这位新可敦展现了十足的信服。
“……长公主信上说,之前带去的农种,有部分收成不好,猜测是与疏勒的水土有关。今次再多备些种子,等长公主回朝时带走。”元嘉视线轻移,“再寻几个愿意离开大周的善纺织的技工,和纺织用的工具、丝线,到时随着长公主一起回疏勒。”
元嘉一项项的说了许多,末了又补了一句,“……先这些吧,让她们改了以后再拿过来。”
“是。”
逢春接回礼单,心中默记着元嘉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不多时,又换了红玉进来。
“……宫内如今都在议论呢,”红玉笑盈盈地替元嘉换上新沏的茶,“说这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围猎,也不知会带哪些人去。”
“这有什么好议论的,”元嘉似乎笑了一下,“按照从前的惯例,四品以上的都去……不过么,三公主才过周岁,轻易离不得人,便不叫娄婕妤凑这个热闹了。至于金氏,这些日子虽在陛下面前颇为得脸,但到底品阶不够,胎像也才安稳,不宜车马劳顿,便也不要去了。余下的人,就各自收拾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