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作者: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1      字数:3095
  两人口中的围猎,原也是燕皇室自开国来就有的惯例。历任帝王,有精于骑射的,便办的勤些,对此事无太多兴趣的,便办的少些,总归是隔几年便会办上一场。燕景祁自继位来,一直忙于朝政,又因头风发作病过一场,以至于这新帝的第一场围猎,便拖拖拉拉的到了今日,正好赶上燕清忞回朝,便干脆将接见的地方选在了围场。届时各地藩王均至,朝臣围簇、王公云集,也可向疏勒一展大周国力。
  “……对了,太后那边,可有人过来回话了?”
  元嘉复问道。
  “奴婢正要向您回禀呢,”红玉又是一笑,“兰佩姑姑一刻钟前过来了趟,说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又不耐一路上的鞍马劳顿,今次便不去了。”
  “……年事已高?”
  元嘉摇着头轻笑一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娄太后的心思,倒也不难猜测──无非是这样的场合,众人的目光只会停在如今的帝后身上。她虽贵为太后,却也只能做陪衬之用,便是去了,也不再是最受人尊崇的那位,还不如自己拒了留在皇宫,含饴弄孙,只做后妃中地位最崇高的女人,仍是高高在上……且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燕景祁头风发作的那段日子,娄太后也命人去探视过,更传召过替男人看诊的太医,想要一问前者的病因,只是被燕景祁搪塞回去了。
  “至于公主们……大公主与二公主年岁渐长,也该在人前露露脸了。这次叫她们也一块儿去,就跟在贤妃和德妃的身边。”元嘉转而吩咐起其他事来,“两位长公主也去,围猎场上儿郎众多,是能瞧出真本事的场合。公主们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若能从中择个喜欢的做驸马,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事原不该元嘉操心,可架不住孙太妃和秦太妃的旁敲侧问,三不五时地使人探听。几次三番下来,元嘉也不得不上心留神起来。
  至于昌乐长公主,薛贵太妃倒不曾提起过她的婚嫁,且依前者如今的做派和脾性,只怕也不急着将自己与某个男人绑在一起。可先帝的五个女儿中,拢共就剩这两位未嫁的公主了,既带了一个同去,另一个是万万不能落下的,也免得有厚此薄彼的嫌疑。
  红玉答了声是,想了想,又问起燕明昱来,“公主们都去,那、咱们的大皇子,是否也一起去呢?”
  “阿昱?”元嘉诧异地一抬眼,“他可还没马驹高呢,几岁的孩子,去围场做甚,吃灰吗?”
  逢春抿嘴一笑,“适才过来时,正好撞上晋王与季郎君,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说起要带哪些东西去围场。见着奴婢过来,便问起大皇子去不去……还说,若您能允了大皇子同去,只管叫他二人全程带着,绝不让您牵挂费心。”
  “这两个混小子,才跟着师傅学了几天的骑射,自己都还要人牵马呢,就想着充长辈照顾起别人来了。”元嘉忍不住笑骂道,“如今嘴里答应的好好的,等他们到了围场,实打实的在马背上呆个一整天,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气力去照顾别人。”
  “……得了,别管他们,”元嘉向后一靠,姿态放松,“早前我便去兴庆宫见过太后了,到时将阿昱送过去,请太后帮着看顾些时日。”
  “女君远虑,”逢春笑意不改,“那奴婢一会儿再去两位郎君处回个话?”
  “不必,你自去忙你的事。”元嘉揉着眉心,“他们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不回话,也会转头就忘了的……去吧。”
  逢春诶了一声,收了桌上已放凉的茶盏,动作迅速地退了下去。
  离秋狩不过一月时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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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工作令人头秃,存稿日渐稀少,救了个大命[化了]
  第119章 假惹愁 我也是怕了他们的唾沫星子了……
  九月初五, 天朗无云。
  以燕景祁、元嘉为首,随行后妃公主、王公朝臣一众,兵士护卫,宫人拥簇, 大批车驾浩浩荡荡地抵达秋狩所在的密云围场, 入住玉阳行宫。
  南越、大宛、百济等国遣派的使臣早先一步到了密云围场, 被鸿胪寺安排住进了玉阳行宫最外围的几座宫殿。各地的藩王业于前几日陆续抵达,其中又以云南的穆王府最为迅速, 穆王爷甚至已带着王妃在围场附近策了好几圈的马了。只是穆家人的那张脸太过招摇, 出门在外又忘记带个幕篱,不过两、三刻钟的工夫便被人拥住了, 余下几日只好老实闭门不出。
  “……夷安长公主一行,今夜在驿站落脚,稍作休憩以后,明日早间便能抵达玉阳行宫。”燕景祁与元嘉两相对坐, 说话间就水服下一粒丸药——自男人上次头风发作以后, 便再不避讳在元嘉面前服药的举动, “明日举宴, 后日正式行猎。”
  元嘉嗯了一声,将手边的茶盏推了过去, 又道:“这两日奔波劳顿得厉害,好容易到地方了,三郎今夜便早些歇息吧。”
  燕景祁没有拒绝, 他闭了闭眼睛, 略缓了会儿便从榻上坐直身子,“……咱们都早些休息,且还有的忙呢。”
  说罢, 便扬声传人入内,服侍二人宽衣梳洗。
  元嘉的身子骨本就不比燕景祁,今日也确实倦了,当下跟着起身,与男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后殿。
  ……
  次日。
  须卜王并燕清忞一行正式抵达玉阳行宫。在礼官的接引下,先行往万岁永安拜见了燕景祁,又在诸大臣王公的注视下,坦然受了燕景祁加封其怀中幼子为王世子的诏书。
  是的,王世子,而非王储君。
  这便意味着,疏勒自甘再降一等,虽还称王君,实际却已与大周王侯同列了。
  “……还是,选这支步摇吧,更衬你今日这身打扮。”
  燕景璇啜饮了口茶水,饶有兴致地替元嘉挑拣着。
  “外头这样热闹,皇姊竟不出去瞧瞧?”元嘉背对着人坐在妆台前,“怎么反倒跑我这儿捡懒了。”
  因着是秋狩,元嘉带的多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裙袍或深色胡服,礼服只为着今日的筵席备了一套,自是没什么好挑的,不过是选些相配的首饰聊作点缀罢了。
  哪曾想,红珠将将把发髻梳好的工夫,燕景璇便带着人过来了。
  “……也未免太热闹了些,”燕景璇啧了一声,“你前些时候的那道懿旨,在上京可搅起了不少风波,私底下好奇的人亦是不少。我实在不想做被打探消息的那个,便只好来你这儿图个清静了。”
  元嘉放下手里的耳坠子,勉强向身后人回了个眼神,“那也该找申国夫人打听才是,怎么到了皇姊面前……且,还有陛下的意思在里头呢。”
  燕景璇轻笑一声,“申国夫人近来脾气见长,十分不耐烦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宁国公三个字,谁要敢问,登时就要翻脸的。且不止是我,端王妃那里也挤着人呢,在申国夫人前后进过宫的,听说都被人打听过,有意思的很。”
  “至于祁弟,依我对他的了解,若非有你降旨在前,他每日光正经朝政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会特意去问一个命妇的好歹……宁国公可是被你那二十鞭子抽的到现在都没能下榻呢。”
  话虽如此,燕景璇眼里却没有半分不虞,反倒闪过几丝兴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元嘉看着红珠重新递上来的耳坠子,皱着眉摇了摇头,又道:“更说明他们心里有鬼,这才拼了命的试探上意,想着趋利避害呢。若夫妻间从来和睦的,哪里会惧怕这样一道旨意……对自家夫人尚且如此姿态,又如何能指望他们为国尽忠、为民立命呢?”
  “……听你这样说话,恍惚间竟叫我以为自己在和祁弟待在一处呢。”燕景璇顿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怕不是再过两年,你就要比母后更有气势了。”
  闻言,元嘉的神色有些异样,只是因始终背对着燕景璇,这才不曾被前者觉察,语气更是平稳如初,“皇姊这话便是臊我了,我哪里及得上母后的一星半点,所行所为,也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前些日子,我不过是在宣政殿多陪了陛下几日,便听外头隐隐传出些议论,这几日是小心再小心,生怕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话却说得含蓄。
  燕景璇灿然一笑,“你可是皇后,怯他们做甚?祁弟前些时候抱恙,若非你从旁相助,他怕是还想带病上朝呢,又像当年那般大病一场可怎么是好……你是祁弟的妻子,又是阿昱的母亲,活脱脱的便是我们燕家人,替自家人操持家务事,旁人也敢置喙?只怕又是那群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们在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