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作者:
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0 字数:2986
元嘉抿了抿嘴,还是说出了口。
“我、我不知道……”柳安沅闻言,更是茫然,“我应该还是有些喜欢的吧?他家上门求娶时,我不觉受了冒犯,反倒还挺高兴的……或许,是因为我与他相识,所以捡懒将就?又或许,是我对他生有愧疚之心,所以存了用婚事弥补他的心思?还是、还是我瞧他可怜,所以不忍心回绝他?”
“我、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柳安沅捂着脸,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痛苦呻吟起来。
“阿沅,到如今你还想嫁他吗?”
元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还是想的。”
又过了好一阵,屋内才响起柳安沅细弱蚊蝇的声音。
“那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如何?”
元嘉弯起眼角,“或许是我说错了,你对他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中掺了太多其他的东西,糅着愧疚、可怜,搅得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了。可只要你想,那便去做,柳家阿沅早不是三岁孩童了,用不着叫别人拿主意,你自己也已经做了决定了,不是吗?”
柳安沅掀起面帘,扭头望着元嘉的方向,呆愣愣地露了抹笑,一张嘴像是不受控制般吐出话来,“是啊,我早就做了决定了,我就是要嫁他,我不退亲!”
“只是,宿国公与靖安郡主那边,你得好生去说,”元嘉下意识抚着肚子,“若我有孩子,我也是希望他可以与自己的爱侣白首偕老的,所以他们的担忧,不是错。”
“我会的,”柳安沅放下面帘,又将手搭回自己膝上,缓了缓方道,“我要去一趟汾阳王府!”
“过去做甚?”
“去痛骂谢韫暄一顿,再告诉他,我要和他提前完婚!”柳安沅一字一句道,“嘉儿,多谢你开解我!这件事、这些话,我不好对阿爹阿娘说,也不敢在这时候去烦沁姊姊,阿瑶也还在云南没有回来,若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哭还能做些什么……我这就去找他,跟他说清楚!”
柳安沅说着就要离开,却又在转身的刹那被元嘉唤停了脚步。
“阿沅,我不拦你,可我还是要再多言两句,”元嘉起身走近,站在与柳安沅一纱之隔的地方缓缓道,“谢韫暄生有弱症,又害病未愈,来日光景难以预料。你嫁他,或几月时光,或几载岁月,便必须面对他可能先你而去的现实。如今你只因他要退婚便觉难过哭泣,若来日他有不测,你所受所感,只会远甚今日……这样、你也还要喜欢吗?”
柳安沅这次并没有沉默多久,只是将背脊挺得笔直,头也不回地道:“只要他在这世上一日,只要他还喜欢我一日,我就做他的妻子一日,对他好一日,其他的事情,我现在不愿去想,我、只想活在当下。”
“好,”元嘉看着柳安沅坚定的背影,心下释然,由衷道,“那我便祝你与他长长久久、岁暮白首。”
“那是自然,你就等着吃我与他的喜酒吧!”
柳安沅高声道,又背朝元嘉摆了摆手,步履坚定地离开了长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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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哇,终于把2w字的榜单写完了,明天休息一天,等一手申榜结果(感觉已经看到了轮空),周四恢复更新,手里还有存稿,所以只是等一手榜单,仙女们等我!!!
第83章 新嫁妇 宗亲女嫁夫,皇室子娶妇
柳安沅离开后, 逢春几人又重新回了屋内伺候,元嘉少不得叮嘱起徐妈妈来,让她着人去瞧着柳安沅的动静,还有谢、柳两家的反应。
提前婚期, 倒还真是柳安沅能想出来的法子。元嘉无奈摇头, 却也慕羡前者这样纯粹热烈、能够毫无保留地朝自己想要的东西奔赴的性子。
“女君。”
是拂冬进来了。
“何事?”
元嘉头也不抬地问道。
“倪良娣、刘良娣、卫良媛, 还有吴昭训,命人过来送东西了, ”拂冬上前回话, “另向您再赔个不是,说眼下不好亲来道贺, 但等时疫平息,一定过来好生恭贺您。”
元嘉抬眼望去,果见院外空地处站着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俱是在倪娉柔几人身边贴身服侍的, 再后头跟着一堆捧着物件的小宫女, 笑了笑, 道:“劳她们记挂, 都收进库房里吧。拂冬,你再出去替我传句话, 就说请她们各自保重身子,待里外安稳后再请她们过来吃茶。”
拂冬应了一声,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 站在阶上, 指挥着人把东西接过手,动作间倒隐隐有几分逢春的影子了。
元嘉放下手里的杯盅,忽而想起拂冬进门时报的几个名字, 偏过头又问起逢春来,“徐昭训近来可好?”
逢春点头又摇头,“倒没听说昭训处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近来甚少在院子里走动,如今更连自己的屋子也不大出去了。”
“无恙便行,这当头闭门不出也是好事,”元嘉重又端起杯盅,“记住了,娘子们和小郡主处,每日都要有医女入内请脉,脉案也得一并留着,一日都不许误。”
“是。”
元嘉啜饮了两口茶,仍觉得喉间不适,又有作呕之感,忙抚了抚胸口,蹙着眉头回到榻上卧息。
稍晚时候,徐妈妈带回了柳安沅婚事的下文。前者果然不管不顾地去了汾阳王府,红着眼眶将谢韫暄怒斥了一番不说,更当着汾阳王夫妇的面要提前完婚。宿国公与靖安郡主赶到时,柳安沅正压着此前定婚期的相士新算日子呢!
“之后呢?”
“自然是遂了柳娘子的愿了,”徐妈妈话里带笑,“芳菲特意来咱们府上报了信,说是两家已商议好了,不等入秋再完婚,将婚期改至六月了。”
“六月?正日子是哪天?”
元嘉问道。
徐妈妈另说了个日子,只是听着有些耳熟。
元嘉细想了一圈,恍然道:“赵家大娘子是不是也在那日出嫁?”
这样一说,徐妈妈也想起来了,“还真是同一日呢。”
“看来是个黄道吉日,可惜了……”
元嘉摇摇头,不再多说。
可徐妈妈还是听明白了──宗亲女嫁夫,皇室子娶妇,这两场婚宴原该是上京最热闹盛大的喜事才对。可如今一人害疾,一人无行,又遇时疫肆虐,只怕是要冷清寥落了。
“芳菲还说,因日子提前,尚有许多东西还未置办齐整,也不知到时能不能大办,故而等一应妥当之后,再给咱们送喜帖。”
徐妈妈忙转了话题。
“好,”元嘉微微一笑,“那我便等着给阿沅添妆了。”
徐妈妈应了一声,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好抿嘴不言,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对了,欧阳府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柳安沅的事情解决了,元嘉不免又记挂起欧阳沁来。
“哪能那么快,”徐妈妈柔声道,“奴婢叫人守着呢,但有动静,定第一时间说与您听。”
元嘉这才点头,起身回了床榻,“那就把灯熄了,太子今夜留宿皇宫,也不会过来,咱们也早些安置。”
“是。”
徐妈妈又招来人服侍元嘉梳洗,直到前者安稳卧于床榻,方才悄声退下。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欧阳府总算传来了消息,却不是为了欧阳澄发丧,而是──
“欧阳将军命人将澄小郎君,和澄小郎君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焚掉了。”
逢春站在元嘉身前,低声道。
“可是你听岔了?”
元嘉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不是入殓,不是发丧,而是……火焚?”
“奴婢不敢乱说,这话是玉戟姊姊亲口说的。”
逢春低垂着脑袋。
“……还说了些什么?”
“姊姊还说、说眼下不便出城,所以只能暂将澄小郎君的骨灰坛子放至家祠供奉,待能离京了,再将小郎君葬于父母坟旁……”
以欧阳沁的个性,她一早便该想到的。京中防疫,本就要求将染病至死的百姓集于一处焚毁,虽然严酷,却能最快阻断疫病的继续蔓延,但欧阳澄却是在禁令颁布前的半夜时分离世的,真算起来,并不在强制焚烧之列。元嘉原以为,欧阳沁舍不得弟弟,或许会想办法卡着疏漏将人埋葬,不曾想,为了大局安稳,还是选择了火焚这条路。
这得多痛呢。
元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挥手命人下去,自己却蜷在床榻的角落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