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者:
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0 字数:3038
沈阿翘顺势从发间拔下一根玉簪,轻轻与杯壁相击,便听到一声短而脆的回响。
见元嘉目不转睛地瞧着,微微一笑,又将玉簪移向其他几个杯盏,依着韵律敲击起来。杯中残留的水量不一,便是敲击出来的声音也是不同的,可据是一样的脆亮好听。
“您瞧,这不就成了?”
庄映秋弯着一双笑眼,柔声道。
说来,庄映秋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带笑模样,元嘉也从未瞧见其生气的样子,便连高声说话也是没有的。不管是面对燕景璇或是元嘉,还是其他跟在身边服侍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礼待……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跳舞?去不去胡玉楼都能见着,有什么意思。”燕景璇眉梢一挑,显然动了别的心思,“有你这个剑舞大家在,两位行首也都陪着呢,索性教教咱们剑器舞呗!”
虽用的是“咱们”,可一双眼睛瞧着的,却是元嘉,俨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若要习舞,改日去您的公主府便是,如何好借用女君的地盘?”
庄映秋只当没听出燕景璇的言下之意,又笑盈盈地建议起来。倒不是她故意藏私,这剑器舞本就是胡玉楼的看家舞蹈,几乎称得上人人都会,她也记不清自己教过多少人了。可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与备受帝后宠爱、恣意随性惯了的燕景璇不同,元嘉这重身份,需要顾虑的人和事就太多了。如今借着燕景璇的关系见上几面也就算了,又怎好再让她跟着一个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中的人习舞呢……
元嘉定定注视着庄映秋,忽而露出一抹极淡的笑,“若是我也想学,便不算皇姊借用地盘了吧……也不知道庄娘子是否愿意收下我这个蠢笨的学生?”
“……那便是妾身的荣幸了。”
庄映秋楞了一下,眼中笑意一点点扩大。
说着又站起身,将剑柄往元嘉的方向递了一递,问道:“女君从前可习过舞?”
元嘉抬手抚过剑鞘,感受着指腹间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感,一路抚到剑柄的繁密花纹处,微微用力,便将泛着银白剑芒的刃身抽了出来。因是男子所用佩剑,入手更为沉重一些。元嘉略回忆了下,手腕微转,便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半点不见生疏。
“女君这是学过?”
庄映秋有些惊讶。
“倒不算学过,”元嘉笑得开怀,“只是家中有行伍之人,便也跟着练过一招半式,权当强身健体之用罢了。”
“已是很好了,”庄映秋温言道,“您既拿过剑,想来学这剑舞会更事半功倍些。”
“便借庄娘子吉言了。”
元嘉抿嘴一笑。
“阿翘、荆玉,替我击个调,”庄映秋从背后贴住元嘉,将手掌覆在元嘉的手背之上,又带着笑腔道,“至于公主您,便在一旁瞧着吧,从前也教过您的,只怕早被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燕景璇被揶揄了一通,却并不反驳,只歪着脑袋,眉梢带笑地瞧着眼前的热闹。
这厢,庄映秋已开始指点起元嘉的姿势来,“您只管放松就是,顺着我的力道挥动剑柄,先熟悉韵律,再一点一点学动作也不迟。”
下一刻,便转动手腕,带着元嘉舞弄起来,另一只手则揽住元嘉的腰,又引着前者的身体一并作出反应。
这时候,元嘉习过剑的优势便显露出来了。不过几个回合,便已能跟着击节声似模似样的舞个来回。半个白日过去,甚至连动作也学了个囫囵,只是时日尚短,且带不出庄映秋舞剑时的光彩罢了。
庄映秋的教习初现成效,元嘉亦是一点不见疲累,但因燕景璇还要赶着回宫与娄皇后共进晚膳,今日这场小聚遂无奈停于日影西垂之时。
元嘉仍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知道庄映秋实不好在燕景璇离开后继续留在太子府,遂只能遗憾地看着几人重新戴好幕篱,又分坐不同的马车离开。好在临行前得庄映秋相告,道燕景璇今次会在公主府多住一些时日,期间若往太子府来,她也会一并过府,届时再陪着元嘉习舞。
如此,便再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只是,若燕景祁能再迟些回来便好了……这样,她便可以暂时将自己只当作季娘子,而不是季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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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爬上来发现多了一个收藏,于是乎屁颠屁颠的摸出存稿更新了[奶茶][奶茶][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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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两次更新才发现,不知道是我输入法还是手机型号的原因,复制/剪贴的字数居然有上限……开始担心我之前粘贴的章节会不会有漏字数的情况了,救命[化了])
第73章 闻归期 能保全自己,不随波追流已是很……
那之后每隔三日, 燕景璇都会驾车过府,而庄映秋也会跟着公主府的车驾一并前来。至深秋时节,元嘉已能舞出庄映秋剑舞中的几丝神韵,又因习过剑的缘故, 行云流水间更多三分锐气。
这期间, 上京城内倒一片平静。许是今年秋热过甚的缘故, 便连设宴邀朋的也少了许多,茶余饭后的闲谈也始终集中在广平侯府的两位娘子身上, 尤其是赵舒和。
赵舒和月前已晋了正四品美人, 虽非主位,却已然得了旨意, 搬到正殿去住了。
升迁之快,令人侧目。
便连季母也闻得此事,元嘉领着季元淳回季家时,还特意问起赵家娘子在宫内的近况, 知道赵舒和诸事尚算顺遂后, 便也没再多言。
这也不过闲语琐事, 并不被元嘉过多在意。
倒是柳安沅, 近来实在反常。不说元嘉,便连穆瑶筝也许久未约到人一同玩乐了, 好在平日里还有书信往来,倒不算失了联系。
可,实在是叫人好奇。
柳安沅最是喜好热闹的, 往常待在家中超过半日, 便要央着靖安郡主放她出门的。这段日子倒好,不止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听季母说, 还开始向她请教起侍弄花草的事情了。
桩桩件件,都与柳安沅一贯的脾性截然相反。
元嘉正思忖着,突然想起季母提起柳安沅时的忍笑模样,又见她书信里通篇的躲闪言辞,脑中灵光骤现,下意识呀了一声。
莫不是……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还真是要有大好事了。元嘉忍不住笑出声来,因燕景祁回程而有些低落的心绪此刻也略微高涨了些。
是的,燕景祁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可讽刺的是,她并不是从男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告诉元嘉的,是欧阳沁寄来的信,是燕景璇不经意间在她面前说出的话,更是某日进宫请安时娄皇后直白的点明。
好在到最后,燕景祁还是向太子府送了信回来。哪怕收到信时,距元嘉知道消息后已过去了五日,距燕景祁出发也已过去了近十日。而那封宣告着燕景祁归期的信,也不过被元嘉草草扫视了两眼,之后就静置在了书案上,不再管过。
“……女君。”
逢春小心推开屋门,上前几步替元嘉换上新沏的茶。早前端进来的那一盏已不见氤氲热气,可杯中的分量却丝毫未减,显然直到那茶凉透,也不曾有人饮过一口。
元嘉却恍若未闻,仍保持着逢春进门时的姿势——歪坐在书案后头,手里拈了张染了墨渍的宣纸,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逢春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收敛了动作正欲离开,却被元嘉出声唤住——
“你留下,替我研墨。”
逢春诶了一声,又绕到书案的另一侧,拿起墨块开始研磨。笔洗里的水是浑浊的,砚台里也还有干涸的墨迹,分明就是已经研磨过的样子,只是放置的时间过长,又凝在了一起。
再看铺陈于桌面的宣纸,有些被胡乱揉成一团扔在角落,有些随意落了两字又被更大的墨团糊住,有些甚至连字都没有,只是被墨点不小心晕出来几缕轮廓,便被扔弃在桌脚。
元嘉手里拿着的,已是留痕最多的一张了。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连逢春都觉得手开始酸痛时,元嘉才终于动了——从笔架上随意抓了支狼毫,另铺了张宣纸,重又落起字来。可也不过写满半张纸,便又放弃般揉作一团,将其掷在桌脚,嘴里也开始叹起气来。
“女君,”逢春大着胆子问道,“您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元嘉抬手揉着眉心,轻声道:“我在想,该怎么给皇后殿下写奏书。”
“奏书?”
逢春一时不解,她并未听说太子府近来有什么大事发生,甚至需要向皇后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