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
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0 字数:3105
绿萝三人这下连话也不敢说了,只不停地磕头求饶,企图叫元嘉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绿腰勉强从地面撑坐起身,目光快速从元嘉身上划过,又停在同样做求饶状的金、陶二人身上,前者似乎瞥了绿腰一眼,可旋即将头磕得更响。
绿腰咬了咬下唇,动作缓慢地揉捏着尚在作痛的手臂,目光又一次停在元嘉身上──前者面朝绿萝几个的方向而立,兀自将毫无防备的后脊袒露在她的眼前。绿腰的指尖不自觉抖了一下,眼中不甘与挣扎交织,颤巍巍将手抬至半空,还来不及继续下一个动作,元嘉便似有所察觉般回头。
瞧清楚绿腰的动作后,元嘉迅速在前者的肩膀某处捏了一下,而后看着眼前人好似支撑不住般垂下手去。
“……你果然与她们不一样,”元嘉重新将手拢回袖中,“方才,是打算从背后偷袭本宫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罪数已定,所以想带着本宫一起去死……哪怕只能让本宫受些伤也是好的。”
被元嘉捏过的地方疼痛依旧,此刻更多了几分难以忽视的麻意,绿腰便知前者并不是什么养于深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郎,头脑发热时生出的冲动立时无存,亦不敢看人,只蜷着身子否认道:“奴婢……不敢。 ”
“你们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元嘉并不在意绿腰的解释,只瞧着偷摸打量的几人继续问道。
有绿腰下场在前,其他人哪里敢再做什么,如今更连开脱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翻来覆去地喊着“女君饶命”四字。
“本宫不要你们的命,”避开似乎想要上前扯住自己裙角求饶的绿柳,元嘉语气淡淡,“本宫说了,杖二十。”
哭喊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是一连串的感激之词,绿萝等人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庆幸。
“本宫没那么慈悲。”
看着因自己这句话再度僵直了身体的几人,元嘉厌倦般移开了眼,“你们既不是本宫的身边人,本宫便也没必要为你们的生死操心。”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本宫会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子。诸位坏了薛娘娘的名声,又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厚待,也不知最后会如何论罪呢?”
“……女君,女君开恩哪!”
元嘉却转身往院外走去,“红珠,去把徐妈妈叫来,再让她一并带几个力气大、手脚麻利的内侍来,捆了这几个‘忠仆’回长春馆,就压在院子里的那块空地上受罚……趁着所有人都在,叫她们全部给本宫看着,敢在府里行偷盗事、欺瞒主子的人是什么下场!”
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几位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都叫去长春馆,都给本宫好生瞧瞧!”
“是!”
红珠连忙应了一声,脚下立刻动作起来,近乎飞奔般离了菡萏馆。
“女君,此处再没有旁的人了,若咱们也这样走了,她们逃了或藏起来不见人可怎么办……”
红玉眼见元嘉越走越远,也顾不得伏在地上的几人作何反应,疾行几步随在前者身后,低声颇为担忧。
“她们不敢。”
闻言,元嘉似乎朝后睨了一眼,整个人显得颇为冷淡,“她们都是经擢选后才入宫为女官的,若逃了,她们的亲族便会因她们受累……她们不敢。”
而后,跨出了门槛。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红玉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醒转神后再度跟上。
第28章 暴怒举 她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这等恶……
出了菡萏馆, 元嘉反倒不急着回去了,驻足观望了下天色,便携着红玉转去荷花池绕了一圈。
“……女君,您怎么知道陶嬷嬷她们是偷卖、薛娘娘的生前之物呢?”
看着姿态悠闲、不时倾身朝池中拈撒鱼食的元嘉, 红玉几度犹豫, 还是问出了口, 却有意避开了皇室二字。
“你随在本宫身边,她们屋子里是什么情况也是看到了的……就没有觉得什么地方怪异吗?”
元嘉头也不回, 只反问道。
虽知这是故意考校, 可到底是先太子妃的旧物,红玉虽在场, 一双眼睛却也不敢多看,除了认出那些东西的主人是谁以外,其他实在无从分辨,只好赧然道:“奴婢惭愧, 只能瞧出上面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其他……还请女君解一解奴婢的困惑。”
“薛娘娘是个身量纤长的女子吧?”
元嘉又撒了一把鱼食, 看着被引来的许多锦鲤围挤争食, 突然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
红玉不解点头。
“可角落里摆放的那些架子,却也不过及你我二人的腰间罢了。”元嘉终于转了身, “薛娘娘收捡起来的衣物,虽是被随意搭在上面的,可都还离地面好一截距离呢。”
红玉的眼睛, 随着元嘉的话一点点睁大, 满脸的不敢置信,“所以,那些针脚处的线头, 根本不是她们偷穿衣物时被挣松的痕迹,而是、而是……”
“本宫也是路过那副画像时才突然生出的猜测。”元嘉点了点头,“虽是薛娘娘自己的东西,可既然要配得上太子妃这个身份,所用的料件必也是十足珍贵的。金丝银线,玉片珠石,都是她们可以拿出去变卖的。”
将装有鱼食的小瓷盅递还到红玉手里,元嘉又道:“她们很聪明,虽将这些东西拆了下来,可还是防了一手。想来从前每次剪裁以后,她们都会再按原样缝补回去,只是一直无人发现,久而久之便放松了警惕,才成了今日所看到的粗糙针脚。”
“如此粗劣的手段,她们怎么敢!”
红玉愤愤道。
“可是很有用,不是吗?”元嘉似笑非笑,“太子给了她们这些旧仆厚待与体面,平日里也无人会出入菡萏馆,谁会注意到那些衣物是长了还是短了,首饰上的玉石珍珠是多了还是少了。便是咱们今日,也不过是侥幸才发现的。”
“如此,这样背主的奴婢,您对她们的责罚也太轻了!”红玉脱口而出,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过分僭越,又连忙请罪道:“奴婢并非──”
元嘉笑着摇头,并不觉得红玉的话有何不当,只道:“本宫在菡萏馆时便说过了,她们的生死不由本宫操心。本宫之上还有太子,宫里头也还有好几位贵主呢,有的是要严惩她们的人。”
所以,不必她这个时候跳出来,平白给人与薛神妃打擂台的错觉。
“是奴婢失言了。”
元嘉没有再说话,只绕着荷花池又走了两圈,眼见天色渐沉,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进了长春馆,见宫女们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一声,中间空了一大块地方,是已经被打了二十板子的金嬷嬷几人──惨白着一张脸趴在地上,外衣隐隐可见血色渗出,一动不动的,只微微起伏的身子还彰显着人有□□气。
徐妈妈正站在阶上看着,见元嘉回来,几步下了阶,走到前者身边,环视了一圈,故意抬高声音,“女君,二十板子已打完了。”
元嘉嗯了一声,搭着徐妈妈的手坐到不知何时置于阶前的座椅上──约莫是徐妈妈将金、陶几人带回长春馆后备下的。
“原只想让诸位来长春馆露个脸的,不想竟发生了这般的恶事,累得诸位在此地站了许久,实在是本宫的过错。”
元嘉抬眼扫过底下敛目屏声的一众人,语气颇为温和。
“奴婢惶恐!”
众人齐声道,又俯身作请罪状。
元嘉笑了笑,“但想来诸位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方才又亲眼见到了她们几个受罚,不知此刻作何想法?本宫倒想要听上一听。”
机会难得,她虽早打定主意不将此事揽于自己身上,可若能以此在这些人心里种下威惧,来日或就能少些对她命令不决的人了。
见无人敢应,元嘉也不意外,只继续扫视着,蓦地点了个人──
“芝兰,你说呢?”
是倪娉柔身边的大宫女。
芝兰抖了抖身子,强自镇定道:“背主的奴才,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元嘉又是一笑,眉心却微蹙,“说的真好……可,她们毕竟是薛娘娘留下的旧人,若本宫真打死了她们,也不知会否有人说本宫是不敬先太子妃呢?”
眸光一转,又点了个人出来,“玉兰?”
这次是刘婵身边的大宫女。
比起有些慌张的芝兰,年纪稍长的玉兰显得更加沉稳,自队列中走出,恭声道:“她们虽然说薛娘娘的旧仆,可竟胆大到敢私用主子的衣物首饰,甚至还变卖出府,可见也不是全然忠心于先太子妃的。与其叫这几个奴婢累了薛娘娘生前的好名声,还不若发作了去,叫她们去泉下请罪。女君打死几个背主的贱婢,何谈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