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渴望、侵略，朝雾凛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勃勃生机的绿色里总是适配他给她的这些感觉，没有颜色会比幽绿色更适合。
  他的瞳孔是恶魔之火，带着天真纯粹的欲望引诱着她陷落。
  第20章 大曲前辈
  大曲龙次继承的家族旅馆外观看起来有些年份，木头做的门摸上去油润带着香气，上面糊的窗纸被阳光晒得色迹斑驳。
  多少年？一二十年是有的，但不至于百年吧？朝雾凛摸着下巴沉思，对于这种宣传耿耿于怀，她家的神社都没百年招牌。
  “没有百年喔。”稍许陌生的男音响起，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大曲龙次抱着胸站在楼梯下抬头看她。
  自己竟然自言自语出声了吗？真是失礼了，朝雾凛立马鞠躬道歉，在别人家里妄议还被听到，真是尴尬的要命。
  他对于这点冒犯毫不在意：“大概百年的一半吧，毕竟我接手也不过五六年的样子，算是从家里老头子那里继承来的。不用道歉了，你和切原那家伙一样心直口快，我知道你们都是没有恶意的类型。”
  诶？大曲前辈看起来和赤也的相处风味处于熟和不熟之间，但好像对他很了解呀。朝雾凛惊讶睁圆眼睛，短短几个小时就足以判断她和切原赤也是一样的人吗，大曲前辈一定见识过很多人才能快速抓取性格特点吧。
  切原赤也的前辈们都是很友好的类型呢…朝雾凛渐渐放松下来准备去楼下吃饭。
  大曲温泉旅馆的一楼较矮，和门口停车场一起更像是这一大块平地的低一层阶梯，二楼才是真正占据大部分平地位置且通往山后幽径。
  切原赤也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自然地坐到她身边笑道：“我刚拜托大曲前辈去叫你的，晚餐都已经上好了，一起吃吧。快看快看，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枫叶布丁！”
  大曲龙次适时抱怨着：“我可是特地向远野请教了一下怎么做这个，他现在有一家自己的料理店，做肉的料理很有一套，不过甜品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远野前辈最后也没有打网球了吗？”切原赤也将枫叶布丁推到朝雾凛面前，帮她挖了一勺，听见久未见面的前辈的消息忍不住诧异。
  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传递了什么消息的大曲龙次摸了摸自己脑袋，啊，好痛，要聊这些故人吗。
  朝雾凛一边看着精致漂亮的枫叶布丁，一边竖起耳朵，两边她都很在意！
  暂且不知道枫叶布丁的做法，以前也没听说过，也许这是近几年的流行自己才不知道，朝雾凛端详着这可爱盘子上透明晃动的一团。外形像果冻一样透明，最下面封印着一片红透的枫叶，切原赤也的勺子挖到底触及枫叶形状斩断也是圆滑水润的感觉，原来这不是真的枫叶啊？
  也是，真的枫叶嚼起来就是干巴巴的树叶味。
  可是这真的很有秋天的感觉，像微冷的风吹来时，半睁着眼看手指缝隙里透漏的阳光灿烂带着暖意。
  一看到它就会想起，啊原来已经秋天了！
  “你竟然没关注远野后来的事吗，嗯学校、年级不同所以没了解也情有可原吧，他从世界赛回来后积极治疗膝盖上的旧伤，这你都是知道的。”大曲龙次慢吞吞嚼着纳豆开始回忆。
  切原赤也督促朝雾凛吃下布丁后自己也吃了一口：“美味！大曲前辈在远野前辈协助下完成的真好吃，和网上写的一样！远野前辈治疗之后呢，他毕业了就没有办法再去下一届世界赛了，所以后来好像也很少见到他了，休假日也没有约着见面…但是远野前辈给我寄过苹果！”
  “真稀奇，你们两个还真是兴趣相投了，他竟然会主动给你寄东西。他高中毕业后就在家思索做什么，说起来还是你给他的启发，你说以后不打网球就去开拉面店，他顺势一想开个烹饪店在你旁边配拉面吃。”大曲龙次颇有些感慨。
  切原赤也竟然还想过开拉面店，这很像幼儿园时老师做职业引导游戏立下的志向，朝雾凛坐在一旁噗噗笑着。
  他来开拉面店，另一位前辈做烤肉之类的料理来搭配吗，看来是不错的搭档。
  可是烹饪店，烤肉料理之类也太宽泛，另一位前辈的身份该更准确说是主理人吗？
  切原赤也不好意思挠挠头发：“大曲前辈和远野前辈就没有想过做别的事情吗？比如继续打网球。”
  哎，一声清晰的叹息，就连朝雾凛都听见转过脸去。
  大曲龙次看向切原赤也的眼睛都柔和了几分，有怀念，有羡慕，他撑着脸释然一笑：“想过啊，世界赛时大家一起拼搏争夺冠军，那时对网球的喜爱是真心实意的，自认为不比谁少，但职业网坛更是残酷的，我们更清楚认知到没有职业队伍看上并赞助是很难在国外起步打比赛的。可能我们错过了机遇，错过了现在更好的时代。”
  职业网坛是这样…残酷的吗？朝雾凛呆住看着身边的人，总是天真吵闹的人，会不会也将痛苦憋在心底。
  会的吧，他也曾颓废也曾红着眼眶睁不开眼打理，任何路一旦去往最高的领域发起挑战，那一路都是艰辛的。
  十年前他说他要当职业选手，怀揣着无限的勇气和梦想独自去闯，异国他乡，他语言又不好，怎么捱过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所以那个时候的她会做什么？朝雾凛沉思，她一定在兼修语言，为了帮切原赤也进行翻译，她所愿，也会是未来的她所愿。
  切原赤也将头发揉乱，遮掩那段回忆：“前辈们现在的生活也很好，我也没准备继续打了。”
  “嗯？不准备打了吗？我听说迹部财团明年又要追加对日本籍职业网球选手的投资啊。”
  “大曲前辈这不是很在意网球嘛！！”
  “哈哈哈，虽然不像年轻时那样拼命打，现在也会看看新闻啦，你们这一批走职业网球之路的多辉煌啊，平等院老大、德川、越前龙马、手冢国光、幸村精市、迹部景吾，你，还有谁来着…那小不点的哥哥在西班牙队打完之后也没什么音讯，没有活跃于职业网坛。”
  切原赤也在餐桌上吵吵闹闹颇有活力，就算过了很多年也还是和大曲龙次最初对他的印象一样。
  听着大曲龙次报的一连串人名，朝雾凛都惊呆，他们打网球的人可真多！只是他们两个一同待的那一届青少年世界赛集训认识的选手就有那么多了，可切原赤也参加了三次！
  两年一届的比赛，本应该只有高中生参加的，但切原赤也第一次去的时候，那一届破例特意要求初中生必须上场，这样算起来的话他国二、高一、高三时都去了。她以为他就是封闭集训一段时间，和不同对手交锋，没想到他结交的选手跨度这么大这么多！
  “越前那家伙的哥哥真是不讲道理，当时那一战伤他不轻，但也磨砺超级进化了才赢下的，这样厉害的人后来竟然没什么消息吗？”切原赤也一边夹着东西一边困惑，“幸村部长和手冢也在红土地圆梦，真羡慕他们完成大满贯。”
  大满贯是什么？羡慕的话，他也去争取不好吗？朝雾凛咬着筷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看场上两人叙旧。
  “这样羡慕？明明你也可以去冲击的吧，无论五年、十年，只要接着打总是有希望的，切原赤也，你今年才二十九，身体机能和技巧娴熟度都处于当打之年的巅峰期，还想找什么借口退役？”
  ！！大曲前辈！朝雾凛想听的就是这个，她轻轻点头附和着，她形容不出来现在的处境，但听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切原赤也还年轻，怎么都不至于退役！
  切原赤也正在伸出的筷子明显顿住，他飞速转头看了自己身边安静吃东西的朝雾凛一眼，斩钉截铁道：“总之就是准备退役享受婚姻生活了！”
  嗯…听起来很牵强的借口呢，朝雾凛和大曲龙次脸上同样露出失望的脸色。
  好烂的说辞，这是把锅甩到自己身上吗？总不可能是全心全意这样想的吧…风华正茂正应该在场上进攻的年龄却想着老了以后退役才该想的事吗？她不赞同。
  大曲龙次勉强道：“为了婚姻家庭所以选择退出吗？倒也不是不行，有的职业网球选手结婚后没几年是会这样，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家伙，那就——祝你婚姻幸福吧。”
  他明显有一肚子不赞成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人事他不会多嘴，以免招惹麻烦上身，大曲龙次想到这，只是细细斟满一小杯清酒和切原赤也对饮。
  两只烧制的陶瓷小杯子清脆碰撞在一起，切原赤也倒是很高兴地喝下肚：“哇，大曲前辈，这个杯子是哪里买的，很漂亮耶！还有枫叶的图案！”
  “嗯？杯子吗？这个我倒是记得…”大曲龙次摸着下巴回忆，“之前去京都找修二的时候，一起去了家手作店自己玩的清水烧，当时说烧一批带回来用于茶道招待客人，今天拿来喝酒也没什么关系吧。”
  京都的清水烧吗？朝雾凛若有所思，她倒是也隐约听过，很有名气的一种陶瓷烧制法，看他们两喝酒的这个杯子釉面光滑，一片红枫占据大半个杯壁，和其他古法烧制的陶瓷粗糙表面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