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彦舟整个人一丝不苟的站在一旁，看起来比床上的许眠还惶恐不安。
  盖尔收敛严肃神情，语气轻松道：“不用紧张，情况都在掌控范围内，我们会尽力而为。”
  “谢谢您。”许眠扭头看向比他还紧绷的凌彦舟，笑容满面的握上他的手。
  凌彦舟早就出了一身的汗，自言自语的说着，“没事没事，肯定会成功。”
  许眠扑哧笑道：“阿彦，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凌彦舟深吸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我们会成功的。”
  许眠从床上站起，伸手将满头大汗的凌彦舟圈在怀里，“阿彦，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成功，我会努力复健，争取下半年的秋季赛和你并肩而战，如果失败——”
  凌彦舟捂住他的嘴，“不可能会失败。”
  许眠掰开他的手，四目相接，“阿彦，凡事不能太绝对，更不能不顾最坏后果，如果失败，只要还能维持日常生活就行，我已经够贪心了，不想让老天爷觉得我不知足。”
  “不会的，眠眠，这不是贪心，这只是——”
  许眠吻住他的唇，成功堵住他的嘴。
  凌彦舟用力的抱住他，“好，我也做好最坏打算，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陪着你。”
  许眠郑重点头，“阿彦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不会危及生命。”
  凌彦舟怎么可能不担心，许眠哪怕是掉根头发他都会心疼半天，更何况现在是切开皮肉断骨重接，不会疼吗？怎么会不疼，光是想想凌彦舟都快心疼死了。
  许眠察觉到他在发抖，有点苦恼，好像自己越安慰他越难受了。
  “前两天宁宁给我推荐了一个小游戏，你记得帮我打通关。”许眠抚摸他的眉眼，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凌彦舟犹豫片刻，点头应下，“好，我会帮你打通关。”
  “我不知道有多少关卡，但挺好玩的。”
  “叩叩叩。”梁斯羽敲响房门。
  许眠整理好了情绪，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凌彦舟的手背，“记得帮我玩，等我出手术室，我可要好好检查。”
  “嗯。”凌彦舟步履沉重的随着大部队离开病房。
  梁斯羽瞥了他一眼，“瞧瞧你这出息。”
  凌彦舟扶着墙，双腿发软，“舅舅，最坏结果是什么？”
  梁斯羽沉默，没有回答。
  凌彦舟抬头盯着他，“眠眠还能正常生活吗？”
  “那肯定能的，只是不能再打游戏了。”梁斯羽如实道。
  凌彦舟脱力的坐回椅子上，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反反复复。
  这场手术风险并不高，但成功率极低，碍于许眠的职业，每个人全力以赴，争取保住他手部的重要神经。
  夜幕西垂，路边的灯光接连亮起。
  晚风轻飘飘的吹过院子，落叶翩跹坠落，无声无息的在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
  许眠醒来只觉右手钻心的疼，疼的他心率异常，相继报警。
  医生闻讯赶来，打了一针强效止疼。
  许眠朦朦胧胧的望着四周，疼痛暂缓后总算清醒了脑子。
  他的右手被固定着，整个右半侧身体都动弹不得，他不知道手术成功还是失败，忧心忡忡的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企图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来判断自己是涅槃重生还是就此陨落。
  可是每个人都戴着口罩，每个人都在公事公办的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的手术成功了吗？他还能继续打游戏吗？
  第197章 这两人又要打架？
  凌彦舟没有立即靠近，而是等到医生检查结束后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
  许眠很少见凌彦舟露出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在组织语言，也不知道是要安慰自己，还是想要欺骗自己。
  凌彦舟倒上半杯蜂蜜水，看似十分勉强的挤着笑，“眠眠辛苦了，我们喝点水。”
  许眠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看来已经不需要询问手术情况了，他的阿彦已经把答案一字不落的刻在了脸上。
  “眠眠不想喝吗？没事，不想喝我们就不喝。”凌彦舟将水杯放在了一旁。
  许眠注意到他手腕的颤抖，虽说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可是事实面前，他还是很不甘心。
  “阿彦。”他轻唤。
  凌彦舟凑上前，“眠眠想说什么？”
  “我现在挺好的，你别难过。”
  凌彦舟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难过什么？”
  “我知道失败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当观众，在观众席陪你一起战斗。”
  凌彦舟蹙眉，“眠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眠强忍着泛滥的泪水，哽咽道：“我说过我已经很知足了，能活着就好。”
  凌彦舟哭笑不得的擦去他眼角的泪痕，“眠眠，手术很成功，你怎么还哭了？”
  许眠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失败了吗？”
  “谁跟你说失败了？”凌彦舟张望四周，这屋子里好像就他一个人吧。
  许眠傻眼，“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我不是失败了吗？”
  凌彦舟破涕而笑，“我哪里难过了？你没有注意到我脸都快笑烂了吗？我怕你刚醒会被吓着，刻意的僵着脸，怎么还让你误会了？”
  许眠：“……”要不要给他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眠眠不要胡思乱想，你很好，手术很成功。”
  许眠跌入谷底的心脏忽然又升至天堂，大悲大喜两重境界，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眨眼心率就爆表，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仪器报警声。
  凌彦舟被请出病房时都还是懵的，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的许眠转眼就心脏病发的昏死过去，直到病房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他才如梦初醒。
  “怎么回事？不是说醒了吗？”梁斯羽姗姗来迟，瞧着病房门口恍若被夺舍了一动不动的外甥，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凌彦舟急喘两口气，缓慢的找回知觉，“眠眠他心脏病发了。”
  梁斯羽：“……”
  “我刚给他说完手术成功，心绞痛就发作，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凌彦舟被吓懵了，犯傻的询问。
  梁如笙轻喘出一口气，“可能是太高兴，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情绪，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凌彦舟僵硬的站在门口，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执着的盯着那扇窗。
  许眠只是晕了一会儿，耳边有些吵，有好几道说话声，稀里糊涂间他什么都听不清楚。
  “眠眠。”熟悉的声音穿过那些嘈杂的声响直达耳膜深处，一瞬间就唤醒了许眠混沌的意识。
  凌彦舟看着他睁开双眼，心有余悸的牵起他的左手，“心脏还难受吗？”
  许眠明媚微笑，摇头。
  “怪我把你吓着了。”凌彦舟反省道。
  许眠还是摇头，“我很高兴。”
  凌彦舟脸颊贴着他的手背，“等你身体好些，我们慢慢复健，不管需要多久，我等你。”
  “好。”
  ……
  寒来暑往，八月的沪城跟个火炉子一样，晒的地面升起滚滚热浪。
  “啊啊啊，眠眠我被围住了，我快死了，我要死了，我死了。”沈宁一阵鬼哭狼嚎，最终还是香消玉殒。
  许眠已经很努力的往他的位置赶去，哪怕自己爆发了鼎盛时期的手速也是赶不及救回作死的队友，只能无奈的望着变成盒子的沈宁，很有礼貌的围着他转上两圈，就当作吊唁了。
  沈宁嘴角抽了抽，“是不是条件允许，你还要鞠躬送花送我最后一程？”
  许眠扛起武器继续往圈里赶，信誓旦旦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沈宁气也不是，乐也不是，“我还要感谢你吗？”
  “不用明说，是兄弟，都藏在心中即可。”许眠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追上了敢玩偷袭的玩家，干净利落两枪将人带走。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沈宁扒拉着鼠标，“我总是拖累你。”
  许眠还在康复中，不敢爆发太强烈的速度，一局结束后，习以为常的按揉着手腕，他道：“这也只是我擅长的游戏，要不玩你擅长的，也让你试试带飞我？”
  沈宁眯了眯眼，“我最近联盟打的不错。”
  “好啊，我们玩联盟。”许眠退出游戏。
  沈宁顿时精神奕奕，迫不及待的登录自己的账号。
  【一死。】
  【二死。】
  【三死。】
  【十死……】
  许眠憋着笑，不敢实话实说，其实比起他们之前的几十次死亡，这才十次，不算什么。
  沈宁咬着牙，愤愤道：“那个打野就盯着我杀。”
  忽地，手背上一暖。
  沈宁扭过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喜极，“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