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
席笙 更新:2025-12-23 19:03 字数:2896
他依言给刀消毒,不知道要干什么。
顾雁山又说:“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郁燃一顿,他的指尖已经沾上了猩红的颜色,唯独小脸白净,盯着顾雁山半晌才道:“我不敢。”
弹尾漏在外面,伤得不算深,甚至连血也止住了许多,顾雁山并不觉得这个伤有多严重,甚至如果郁燃不愿意帮忙,他自己也能处理。
但他在郁燃说完后,也只是安静了几秒,没有再说什么。
郁燃垂下眼皮,一手将纱布按在止血的棉花上,一手绕到顾雁山身后,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他腰上。
顾雁山身上有许多伤痕,就像他掌心的那道疤一样,轻微增生,微微发白,大大小小遍布胸前后背,有刀伤也有枪伤,不仅是上半身,就连他腿上,也有不少类似的痕迹。
郁燃第一次看到那些纵横的旧伤时也被吓了一跳,后来他看过许多次也摸过许多次,但他从来没有多嘴地问过一句。
就像现在,他将纱布打结,拿起剪刀将多余的剪断,也没有对今夜发生的事情提出任何质疑。
甚至没有问一句,之后该怎么办?
他给顾雁山扣好衣服,重新盖上毯子,随后掀开一角自己也坐进去,靠在了顾雁山肩上。
他闭着眼睛,很疲惫也很困倦。
屋内十分安静,许久后响起顾雁山的声音,他再次问郁燃:“吓到你了?”
郁燃知道他问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
这是顾雁山今晚第三次这样问。
郁燃的沉默也比之前更久,久到像睡着了,他才轻轻回了个“嗯”。
“很害怕。”郁燃说。
顾雁山将滑下肩头的毯子重新给他掖回去:“没事了,睡吧。”
郁燃没有再出声。
但他也没有睡着,听着屋外的风声和壁炉里噼啪跳动的火焰,郁燃清醒地在黑暗中感受到了顾雁山越来越重的呼吸,和他逐渐升高的体温,以及听到直升机的轰鸣。
郁燃睁开眼,看了眼依旧睡着的顾雁山,盯着前面被桌布盖住的老人。
哐当一声,屋门推开,寒风裹着碎雪搅进屋里:“先生。”
阿坤来了,顾雁山睁开的眼中一片澄明,没有丝毫睡意。
这一夜看似十分漫长,但是事情发生到阿坤赶来救援,前后也不过三个小时,离开时,甚至连天上的极光都还没完全消失。
有人留下善后,郁燃看着那几人进出小屋的背影,在升高的直升机上再次闭上眼睛。
耳畔是阿坤向顾雁山汇报的声音:“先生,您的猜测没错,他确实是马蒂……”
郁燃睡着了,再醒来他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脚踝的扭伤也被处理好了。
郁燃坐在床边,看着脚上的绷带,单脚踩上地毯。
他刚换好衣服,前来照顾他的佣人推开门,惊喜道:“您醒了。”
郁燃问:“顾先生呢?”
“先生在书房,”佣人推来轮椅,“我带您过去。”
郁燃摇头:“先去餐厅吧。”
他体力流失严重,睡了一整天,醒来饥肠辘辘。
对方便将他推至餐厅,厨房一直备着菜等他,郁燃刚坐下,餐食便已上桌。
郁燃安安静静地填着自己的五脏庙。
他一口一口咀嚼着,感受着食物从舌尖滑到喉管。
吃完饭,郁燃回了房间,晚餐他没有再去餐厅,是让人送到房间里去的。
一整天郁燃没有再问过顾雁山一句,没有问他的伤势,也没有问他的行踪。晚上,他也没有像往常那般等待顾雁山,郁燃早早睡下。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在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阿坤。
他站在轮椅面前,挡住了郁燃的路。
“阿坤先生。”郁燃礼貌打招呼,“麻烦您让一下。”
“小郁先生,”阿坤说,“先生让我带您去书房。”
“抱歉,我不想去。”
佣人不走,郁燃从轮椅上站起来,准备自己回房间。
阿坤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回去,从佣人手上接过轮椅,道:“我送您过去。”
他要送郁燃去哪里不言而喻。
郁燃知道只要是顾雁山的命令,阿坤一定会执行,他没有做多余的反抗,安静地坐着,被阿坤推进书房。
后者关上门离开,郁燃望着顾雁山。
他穿着简单且宽松的家居服,面色如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如果不是脚上的伤提醒着郁燃,那天晚上的一切再回想起来像一场毫不真实的梦。
“顾先生,”郁燃神色同样寻常,“阿坤先生说您找我?”
顾雁山放下手里的东西,侧身朝他伸出手,顺边的大腿也敞得更开些,腿外侧贴着沙发:“过来。”
那是一个双方都十分熟悉的,示意郁燃坐进他怀里的姿势。
郁燃往前滚了滚轮椅,轮子顶住沙发扶手,不能再往前。
郁燃看着他,没有起身:“您有什么吩咐吗?”
两人对视片刻,顾雁山欺身按住轮椅扶手,直接将郁燃连人带轮椅拖到他面前。
他拨开郁燃裤管,打量着他脚腕的伤,抬眼问他:“脚腕好些了吗?”
郁燃说:“好多了。”
顾雁山把平板递给他:“我让人做了几套追极光的方案,你看看是想去挪威还是芬兰。”
郁燃没有接,他道:“不用了顾先生,我已经看到了。”
平板悬在两人之间,顾雁山凑到郁燃面前,含笑问道:“生气了?”
家居服领口宽大,他伏身时,郁燃一眼便看到他腰腹间的绷带,他很快收回眼,望着顾雁山:“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郁燃说,“您的伤呢,严重吗?”
顾雁山撩起衣服下摆:“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确认下吗?”
他将郁燃的手拉向自己。
指尖触及绷带,郁燃蜷起手指,轻轻角力中断了顾雁山的动作,他抽回手:“您说笑了,我又不是医生。”
顾雁山没说话,郁燃也没再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半晌,顾雁山突然笑了一下,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的模样。他再次抓住郁燃的手,将他拽向自己,两人脸对着脸。
“kitten。”他不是在和郁燃调情,而是在叙述这个词,“倒真应该让心心念念你这只kitten的那小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兔子都没你脾气大。”
郁燃不出声。
顾雁山替他压了压头顶翘起的头发:“既然这么生气,当时怎么没把我丢在雪地上?”
郁燃愣了下,盯着顾雁山依旧没吭声。
他不知道顾雁山是无意提起,还是在郁燃抛下他离开的那几分钟里,他根本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郁燃不说话,顾雁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如何深究,深深看了郁燃两眼,唤来阿坤:“送他回去。”
离开书房前,郁燃回头看了眼,顾雁山垂眸点着雪茄,他陷在沙发里白雾升腾至半空,那张脸背着光晦暗不明,看不清表情。
但郁燃能敏锐地感受到他兴致不高。
顾雁山今天的行为,明显有着哄郁燃的意味,但耐心不足,也可能是不想将有限的心力耗费在郁燃身上,总之结束完这场短暂的貌合神离的对话,他便很快带着阿坤外出。
郁燃倒是从其中品出了一点他身为宠物失职的地方,偶尔闹脾气是情调,一直闹脾气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于是晚上他便像往常那样,留着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顾雁山。
一等就是深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然后被一双带着深深寒气的手给冰醒。
皮手套冰得郁燃一哆嗦,皮肤上冒出细细的鸡皮疙瘩,一个又一个冰凉的吻落在郁燃侧脸、下巴、颈侧。
“顾先生?”郁燃抱着他的脑袋,被顾雁山从沙发上捞起来,抱着走进房间,丢到了床上。
他很快欺身压下来,动作细致却很凶,吻也很凶,相比于很快被剥干净的郁燃,地毯上只有一件顾雁山的大衣。
手套很快沾染上温暖的温度,他反反复复地握着郁燃的手臂和脚腕,在腰侧和大腿留下一道道指痕。
郁燃偶尔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在阴影中窥见顾雁山的眼睛,那双祖母绿一样深邃的眼睛,沉沉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