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第415节
作者:然籇      更新:2025-12-23 18:52      字数:2650
  铜镜里,鸳鸯相依偎。
  然而,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杜英睡得像一头死猪,鼾声并不是很大,但是连绵不绝。
  前天熬夜,昨天早起,杜英也累得够呛。
  谢道韫伸手推了推杜英,发现这家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好发了发狠,一脚踹了过去。
  杜英这一次一下子惊醒过来,久在沙场上的敏锐警觉,让他几乎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谢道韫的脚踝。
  入手处,冰肌玉骨,细腻滑嫩。
  “谋杀亲夫啊?”杜英嘟囔一声,又想睡过去。
  谢道韫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委屈的说道:
  “夫君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睡了。”
  杜英这才注意到屋子中明媚的阳光,一只手揉着眼睛缓缓坐起来。
  他自然懂得谢道韫的担忧。
  早上起来还是要向法随问安的,这是新嫁娘应该尽的礼仪。
  若是去的太晚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那也不是踹我的理由。”杜英打着哈欠,但是手指已经轻轻的在谢道韫白嫩的足心掠过。
  谢道韫心里一惊,怕这家伙使坏,赶忙解释道:
  “喊了夫君好几声了,都没有醒过来呢。”
  杜英手上动作一顿,好吧,那也不能怪自家夫人直接狠心踹人。
  原本打算挠痒痒捉弄她的手,转而微微用力,杜英带着赔罪的意味,给谢道韫按起脚丫。
  看着自家夫君头发披散凌乱的样子和认真的神情,谢道韫并没有阻拦他,静静享受着这堂堂杜太守难得的伺候。
  不过没有过多久,杜英的手就向上挪到了小腿上。
  谢道韫心中升起警觉,骤然将小腿抽了出来。
  以自己对这家伙的了解,必然还有趁势顺着杆儿往上爬。
  到时候,恐怕又和昨天晚上一样,打着赔罪的旗号折腾自己。
  现在起晚了,情有可原,可是若在耽搁些时间,一直拖沓到中午,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夫君,起来梳洗吧。”谢道韫抱住双腿,无奈的说道。
  杜英一计不成,倒也不再强求。
  再拖延下去,夫人应该也要生气了。
  “来,为夫人梳头。”杜英下床,伸出手。
  谢道韫亦伸手。
  十指相扣,她迎着光,微笑着说道:
  “那我也为夫君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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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道韫今日所穿,是淡蓝色的长裙,素雅淡然。
  秀发为玉簪所束,平添几分高贵仙气。
  相比于昨日的金银勾勒、嫁衣如火,今日的她,仿佛洗尽铅华、更显清雅本色。
  杜英同样一身青衫,一副翩然公子的模样。
  两人站在一起,自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阿元还是穿的素淡一些好看,仙气十足。”杜英握住了谢道韫的手指,虚虚的牵着她向前走。
  谢道韫浅笑道:
  “妾身若是仙子,那夫君又是什么?”
  杜英想了想,松开手,退后一步,拱手说道:
  “小子是初拜入仙子门下的小小书生,从今往后,请仙子好生指点,小子也愿仗剑,随仙子斩妖除魔。”
  谢道韫似乎也跟着入戏,有模有样的掐了一个道家的法诀手势,声音庄重几分:
  “除魔卫道,既在我门下,自然义不容辞。今后,为师必然倾囊相授,使尔成才,驱除人间污垢,再多清气回荡。”
  杜英却出乎她意料的一下子往前逼近一步,一手按在了墙壁上。
  “做,做什么?”谢道韫惊讶。
  后面还跟着归雁和桃枝、桃根两个小丫鬟呢。
  成何体统?
  不过杜英瞥了一眼归雁,归雁无奈的带着桃枝桃根转过身,自己也捂住了眼睛。
  只是······那手指缝儿有点儿大。
  杜英也懒得管这个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直接伸出手指抬起谢道韫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
  “当然是想要和师尊探讨一下大道。”
  “什么大道?”谢道韫秀眉微蹙。
  “天地流转、和合阴阳之大道。”杜英说的一本正经。
  第六百四十章 天壤之中,不意还有杜郎
  谢道韫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家伙现在这种姿势,又是充满揶揄的语气,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当即哼了一声:
  “欺师灭祖之辈!”
  这句话就像是一下子被点燃的导火索,杜英当即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谢道韫瞪大眼睛,一把推开他,这一次绝对不是之前那么轻飘飘、装装样子的反抗。
  她微微喘着气,无奈说道:
  “这可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屋里。”
  “那晚上继续。”杜英点头,砸了咂嘴,似乎在品味刚刚一瞬间掠夺过来的甘甜。
  谢道韫白了他一眼,却微微抬起手臂:
  “徒儿且搀扶为师。”
  杜英一笑,旋即托起来手臂,两人一并向前走去。
  跟在后面的归雁一边拉了拉桃枝和桃根的袖子,让她们一并跟上,一边忍不住吐槽。
  公子和谢姊姊现在怎么都变得有点儿不正常?
  也不知道是谁影响的谁?
  不过以归雁对他们的了解,自家公子十有八九是祸害谢姊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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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随其实也没有起来太早。
  昨天他喝得尽兴,今天早上既然新郎官都没有起床,大家自然也没有去打扰法随。
  杜英和谢道韫走到堂前,就已经松开了手。
  第二天早晨梳洗拜见长辈,本来就是很庄重的事。
  手牵手也不合适,更枉论杜英托着谢道韫的手臂了。
  就算是杜英有这般恶趣味,谢道韫也不会同意。
  按理说,今日应当有杜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都汇聚一堂,和家中的新人打招呼、熟悉一下。
  但是事实是,除了坐在上首,却仍然空出来两个位置的法随之外,只有两侧的寥寥可数几名杜家家臣,比如殷存之类,他们都上了年纪,此时也拄着拐杖端坐在胡床上,对于老人家来说,这种姿势显然更舒服一些。
  虽然久不住红尘,但是法随在这些礼仪上却从来没有出现偏差,
  昨日大婚,他的布置也是面面俱到。
  这也是杜英佩服师父的地方。
  运筹帷幄、决策天下,他或许真的比不上自己和师兄。
  但是无论是潇洒自若、坐而论道,还是操持家业、顾虑众人,法随却又似在杜英和王猛之上。
  看着师父脸上带着的喜色,杜英也不再质疑他们连哄带骗的将师父请出山是否是正确的。
  这乱世,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师父隐居山中,亦是珠玉蒙尘。
  “徒儿杜英,携新妇为师父请安。”杜英和谢道韫一齐躬身。
  法随起身虚扶:
  “令尊令堂远在河西,余代为受此拜,还望新娘莫要记怀。”
  谢道韫微微摇头,郑重说道:
  “战乱之中,流离失所者仍比比皆是。妾身能够与夫君结为佳偶,本就已庆幸万分,礼节上的不足,虽有遗憾,但本就能理解苦衷。
  若是日后驱除氐蛮,使关中与河西畅通无阻,那妾身定然还会随夫君拜会父母,再补清茶。”
  说罢,谢道韫亲自斟茶,送到法随的桌前。
  法随满意的笑了笑:
  “谢家长女,文采飞扬,更有大家之风,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说罢,法随抿了一口茶,表示作为长辈接受了谢道韫这个徒弟媳妇的敬茶,然后又拱手一礼,显然是以一个此世名士的身份表示对谢道韫的尊重。
  谢庭咏雪的名声,可要比法随来的大。
  谢道韫赶忙起身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