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 第75节
作者:苡桑      更新:2025-12-23 18:26      字数:4585
  “能有何事,什么事都没有。”易昭娥打断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祯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一拳砸在门框上。
  易昭娥回到席上,脸色如常。陶枝关切看过来,她摇摇头,示意无事。
  七公主也回来了,见到易昭娥好端端坐在那,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她走到愉贵妃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愉贵妃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皇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淡声宣布时候差不多了,散席。
  回府的马车上,陶枝忍不住问:“阿姐,刚才七公主找你,没为难你吧?”
  易昭娥望着窗外往后倒退的街景,轻轻摇头:“她还没那个本事。”
  前殿散席后,陆盛昀与魏祯并肩往外走。
  魏祯看了陆盛昀一眼:“有劳。”尽管这局设得粗糙,他自己花些工夫也能解。
  “清者自清。”陆盛昀意味深长道,“不过看样子,你和易家女之间,似乎有些过往。”
  魏祯望向宫门的方向,不再言语。
  第77章 危机
  腊月廿六,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国公府门前,车马已经备好。
  陶枝被陆盛昀裹得严严实实,臃肿得看不出身形,着实叫易昭娥取笑了一番。
  “你这样子,像是一眨眼就要生了,我都有点不敢走了。”
  陶枝红了眼圈:“那就不走,陪着我,看着你的小外甥出生。”
  “罢了,等你生下来,等我看到孩子,更舍不得了。”
  易昭娥自觉已经拖延了不少时日,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陶枝攥着易昭娥的手不肯放:“路上一定慢些走,遇着驿站就歇脚,别赶夜路。”
  她声音有点哑,眼睛更是红得不像话。陆盛昀站在一旁看着妻子难过的模样,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上前把人分开。
  易昭娥反手握住妹妹的手,用力捏了捏,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扯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啰嗦。你当我还是头回出远门啊。”她转头看向一旁脸色不佳的陆盛昀,下巴微扬,“人我可交给你了,要是瘦了一星半点,我手里的鞭子可不依。”
  陆盛昀上前一步,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陶枝肩上,对易昭娥点头:“放心。”
  钰儿抱着陶枝的腿,仰着小脸:“姨母,你什么时候再来看钰儿?”
  易昭娥蹲下身,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等钰儿当哥哥了,姨母就来看你。”她站起身,利落地翻上马背,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走了!”
  马蹄声嘚嘚,踏着青石板路远去。陶枝一直望着,直到那身影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才抬手擦了擦眼角。
  陆盛昀揽住她的肩,将她往门里带:“风大,回屋吧。”
  年关眨眼便至。腊月二十九那日,长公主的车驾停在了国公府门前。不成文的惯例,每到过年这几日,她总要来府里住住,一家人团个圆。更何况,儿子儿媳如今都在,她更是要来。
  府里顿时更忙了,下人们踩着梯子挂红灯笼,贴上新桃符,连廊下的石阶都擦得锃亮。
  除夕家宴摆在暖阁,菜式比往年更精致些。国公爷脸上带着笑,多喝了几杯酒,脸颊泛着红光。他端着酒杯,看向主位的长公主,话有些打结:“今年你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吧,府里……也热闹些。”
  长公主正用银箸细细地剔着一块鲈鱼的刺,闻言动作没停,只淡淡道:“府里有世子夫人打理,我很放心。”她将剔净刺的鱼肉放到陶枝碗里,“你多吃些,身子重,耗精神。”
  陶枝忙道:“谢母亲。”
  然而多住几日,也就多了那么几日,过了正月初八,长公主将陶枝叫到偏厅。两个婆子抬进来两只沉甸甸的樟木匣子。长公主用指尖点了点匣盖:“这是府里这些年的账,人情往来,京里几处铺子田庄的契书,你都收着。既让你管家,这些早晚要交到你手里。”
  她语气平常得像在谈论天气。
  陶枝却平静不能,看着那两只匣子,有些无措:“母亲,儿媳年轻,怕担不起……”
  “担不起就学。”长公主打断她,起身,旁边的嬷嬷立刻为她披上孔雀纹的斗篷,“我回府了。”
  国公爷站在门边,嘴唇动了动,看着长公主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又去拿酒壶。
  陶枝看向身旁的陆盛昀。男人神色如常:“母亲既给了你,你收着便是。她向来如此。”
  “可父亲他……”陶枝望着国公爷有些落寞的背影。
  “他们的事,我们不必掺和。”陆盛昀扶着她慢慢往回走,“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账目慢慢看,不懂就问管家。”
  到了正月十五这日,他们带着陆钰进宫朝贺,回来后,陆盛昀便不许陶枝再劳神府务,只让她在屋里静养。
  过了十五,京城各家打开门户,重新热闹起来。各色花灯挂满了街市,庙会也开了。入夜,陆盛昀给陶枝裹上厚实的银狐裘,将兜帽拉得严严实实,把她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才携了她出门。
  长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声,笑闹声混成一片。兔子灯、荷花灯、八角宫灯各种灯饰,照得夜如白昼。吹糖人的老汉手巧,捏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孙猴子。耍猴戏的铜锣一响,便围过去一圈人。陆盛昀一手紧紧揽着陶枝的腰,将她护在怀里,用半边身子隔开拥挤的人流。
  “看那个!”陶枝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不远处一个转得飞快的走马灯,灯上绘着的麻姑献寿图流转不停,“真好看。”
  陆盛昀护着她挤过去。
  刚站定,陶枝便觉唇上一凉,低头看去。
  男人拿着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递到了她嘴边。
  “尝尝,说是山里红做的,酸大于甜。”
  陶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糖壳脆甜,里头果子却酸得她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处,缓过劲来,却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可惜钰儿不在,”她咽下果肉,望着周围跑来跑去的孩童,有些怅然,“他定喜欢这些热闹。”
  陆盛昀将她往身边又拢了拢,避开一个举着风车跑过的半大孩子:“他在宫里有他的日子要过。”
  皇宫里的年节,气象与外头自是不同。暖阁内,银丝炭烧得暖烘烘,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陆钰穿着一身新制的宝蓝色缂丝锦袍,领口袖边镶着雪白的风毛,衬得小脸愈发玉雪可爱。他规规矩矩坐在帝后中间的紫檀木嵌螺钿软榻上,小腿悬空,轻轻晃着。
  殿中,两个杂耍艺人正在表演顶碗。一只只彩绘瓷碗在空中叠成宝塔,晃晃悠悠,看得人提心吊胆。小娃娃睁大了眼,小嘴微微张着,看得入了神。
  皇后坐在他左侧,手里拈着一块刚剥好的蜜桔,柔声问:“钰儿,怕不怕?”
  钰儿摇摇头,眼睛还盯着那越叠越高的碗塔:“不怕。碗掉不下来。”
  皇帝坐在右侧,原本正拿着一本奏折在看,闻言从折子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孙子专注的侧脸上。他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折子往旁边挪了挪。
  那杂耍艺人一个失手,最顶上的那只碗晃了晃,险险稳住。陆钰小小的身子跟着绷紧,直到那碗塔稳稳落在艺人头顶,他才松了口气,小肩膀塌下来。
  皇后趁机将蜜桔瓣递到他嘴边:“来,吃瓣橘子压压惊。”
  小娃就着皇后的手吃了,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谢谢祖母。”
  皇帝放下奏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今日太傅教的书,可都记住了?”
  陆钰咽下橘子,坐直了小身子,奶声奶气却口齿清晰:“回祖父,太傅教了《千字文》新的八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孙儿已经会背了。”
  “哦?”皇帝眉梢微动,“背来听听。”
  小娃便一字一句地背起来,童音清脆,竟一字不差。背完了,他还仰头看着皇帝,黑亮的眼睛里带着点期待。
  皇帝没说什么,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站在后头伺候的老太监却看见,陛下那总是紧抿的嘴角,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午膳摆上来,菜式精致,却不算铺张。一道清炖鹿筋,一道蟹粉狮子头,并几样时蔬。皇后亲自布菜,将鹿筋夹到钰儿碗里:“这个软烂,好克化。”
  陆钰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勺蟹粉,却没急着吃,先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小声说:“皇祖父,皇祖母先用。”
  皇后眼圈微红,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皇帝没说话,却将自己面前那盏冰糖燕窝推到了孙子手边。
  用过膳,宫人撤下席面,换上消食的山楂茶。小娃有些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皇后将他揽到身边,让他靠着自己,轻轻拍着他的背。
  皇帝看着偎在皇后怀里打盹的孙子,忽然开口:“开春后,让小五也进宫来读书吧。”
  小五指的是愉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比陆钰还小,开春也才三岁。
  皇后拍着钰儿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声音轻柔:“陛下安排便是。只是孩子们年纪还小,功课上……”
  “朕知道轻重。”皇帝打断她,目光依旧落在钰儿睡熟的小脸上,“该学的规矩要学,该认的字要认。至于其他……不急。”
  殿内一时安静,只闻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孩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皇后低头,看着孙子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微卷的额发。这孩子,长得确实像他早逝的父亲,尤其是那眉眼,沉静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孩子,性子倒是沉得住气。”皇后轻声道,“不像他爹小时候,皮得像只猴。”
  皇帝哼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否定。他站起身,走到榻边,低头看了片刻,伸手将滑落的锦被往上拉了拉,盖住孩子露在外头的小肩膀。
  “让人带他去后面睡踏实些。”皇帝说完,转身又回到书案后,拿起了方才那本奏折。
  皇后示意乳母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钰儿抱起来。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咕哝了一声“娘亲”,又睡了过去。皇后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替孩子拢了拢衣领,对乳母低声道:“仔细些,别吵醒他。”
  乳母抱着孩子退下后,暖阁里只剩下帝后二人。皇帝批着奏折,皇后静静坐着喝茶,谁都没再说话。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宫灯。
  国公府里,陶枝扶着腰站在窗前,看着枝头将化未化的残雪,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想着孩子在宫中过得如何。
  如今,她也只能想想了。
  开春后,冰雪初融,柳梢刚冒出新绿,朝堂之上却陡然卷起一阵凛冽寒风。
  都察院左都御史捧着厚厚一叠奏章,当庭呈上,声音沉痛:“陛下,臣等查实,太子殿下纵容母族侵占良田千顷,致使数百农户流离失所;去岁秋闱,更有人证物证指认,殿下授意泄露考题,庇护愉贵妃外甥等数人登科;此外,经查,光禄寺少卿、陇州知府等十二名官员,皆是向殿下进献重金后得以擢升……”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随着一条条罪状的陈述越来越青。他手指捏着御座的扶手,指节泛白。
  “还有,”御史深吸一口气,递上最后一份证词,“多年前镇国公世子在西南连番遇袭,现场遗留的箭矢经工部老匠人辨认,确系京营早年淘汰制式,其流向与东宫采买记录吻合。”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上的玉管笔簌簌作响。他胸口剧烈起伏,抓起那叠奏章,狠狠摔在丹墀之下,“逆子!这个逆子!”
  满殿文武噤若寒蝉。
  愉贵妃得到消息时,正在对镜梳妆,手里的玉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截。她连簪环都来不及整理,跌跌撞撞冲往乾元殿。
  殿门紧闭。愉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玉石阶上,涕泪纵横:“陛下,陛下开恩啊,衍儿是您的亲生骨肉,他只是一时糊涂,是那些小人引诱了他,求陛下看在多年父子情分上,饶过他这一次吧!臣妾愿代他受罚!”
  殿内毫无动静。
  愉贵妃磕着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声音凄厉:“陛下,看在妾尽心伺候陛下这么多年的份上,求陛下网开一面!”
  良久,殿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内侍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贵妃娘娘,陛下口谕,娘娘教子无方,还是回去吧,好好反省,没有圣旨,不得踏出殿门半步。”
  两名侍卫上前,不容分说地将瘫软在地的愉贵妃架了起来。
  “陛下——!”愉贵妃绝望的哭喊声在宫道上回荡。
  这时,不远处宫道上传来孩童清脆的说话声。她不由回头,看见乳母正牵着陆钰的手走过宫苑。那孩子穿着一身崭新的杏黄小袍子,脸蛋红润,正仰头跟乳母说着什么。
  愉贵妃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钰,浑浊的泪眼里骤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