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
楼外垂杨 更新:2025-12-23 18:17 字数:3173
——高屋精神病院,精神科,林幕。
梁政雨还没站稳,敲门声响了,女护士推门而入,“院长,恩慈醒了。”
恩慈?记事簿,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被称为院长的男人哦了声,转头对着梁政雨说:“你的病人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成果吧。”
他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跟在男人后面,从门诊部走到了治疗中心。
他们穿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来到了一扇大门前,推开门后还有另一道门,这里的窗户被网封得死死的,低矮的空间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时不时有人怪叫。
直到三人在病房(五)停下,窗外绿光从铁网中钻进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风一吹,那绿光便随着摇晃,地上的影子跟着变幻,慢慢爬上铁床,洁白的被子,然后是一双瓷白的随意搭在床边的脚。
床上的人背对他们,一头浓密蓬松的黑发微卷,身材消瘦,似乎对声音特别敏感,他转了过来。
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刹,梁政雨被震得当头一棒,腿软得差点儿跪下。
那病床上的人正是林文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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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阅。
第14章
梁政雨惊得想呼喊,心脏跳动得异常快。美和从他身后擦过,面无表情地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斑驳的光影交错,落在林文棠毫无血气的脸颊上。
“……”梁政雨重重咬住嘴唇,压了声,带着无比震惊的眼神望向院长。“他为什么会这样?”
院长神情淡然地走向林文棠,伸手撩起他的长发,说:“也许是因为药效,不过他这样最好咯,不说话,也不会吵闹,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效果。”他对此似乎很满意,指了指美和,“美和是一名专业十分出色的护士,等恩慈的病好起来,她就会离开这里。不过,离开以前,她是你唯一的助手。”
“他生的什么病?”
“妄想咯。”
妄想?梁政雨疑惑地撇了头,眼神落向林文棠。林文棠缓缓与他对视,那双妙目竟生出一丝恐惧之色。
恩慈到底是谁?林文棠为何会变成这样?那本书里的恩慈分明是一个女人。
“妄想什么?”
院长挂着丑恶的笑,露出一颗镶金的牙,手背贴了贴林文棠的脸,并不言语。
梁政雨见他粗胖的手掐着林文棠的肩膀,心思一下子就乱了,一个快步疾走,将茫然不知所措的林文棠揽了过来,“请别这样!你吓到他了!”
院长不以为然地笑了,“不要紧张,无事的,他早就习惯了。”他握紧林文棠的手腕,掐得皮肤泛红,仍然眯着眼,说:“对了,注射剂的副作用是记忆力紊乱,有时又容易兴奋。呐,他说的任何话你千万不要当真。按照规定,可以带他去花园散步。记住,过了八点就不要再出去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美和见他离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病床另一侧。她忍不住地看向梁政雨,似乎在打量。
梁政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文棠冰凉的腕骨,那里有一圈淡青色的淤痕,像是被某种绳结反复勒压所致,而手指甲缝里残留着干涸的血渍。见到这幅景象,梁政雨心中一痛,又拉起他的另外只手检查起来。
同样的,仍旧有血渍。
梁政雨察觉到一旁炙热的目光,回过头看向美和,美和眼神躲闪,慌忙低了头走出病房。
奇怪的女人,梁政雨想。
等梁政雨的目光重新转移到林文棠的身上时,他突然仰起头,苍白的嘴唇擦过梁政雨的耳垂,声音仿佛干裂的荒田,没有一丝生机,涩涩地:“她走了,我们不用装了。”
梁政雨一听,顿然愣住,试探着开口:“林文棠?”
这时,走廊尽头的铁门吱呀作响,凉风裹着消毒水味灌了进来。门外走廊的灯一下子灭了,幽暗的廊道拐角处传来细碎的啜泣。
梁政雨神经猛地绷紧,大喊:“谁?谁在外面?”刚要转头,林文棠忽地死死攥住他的衣襟,颤抖着说:“你不要回头!门外站着的不是人!”
梁政雨后背发凉,他低头瞅了眼林文棠,在他慌乱的眼眸中隐约看见半张女人的脸。正当他对眼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莫名之际,身后的哭声竟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林文棠的声音。
“梁先生,请快离开她!”“她就是赵恩慈,那个照片中站在病床前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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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猫爪]
第15章
如同一记闷棍,梁政雨怵了,就像身处黑暗中的悬崖边,差点儿坠落的失重感骤然袭上心头,他第一次感到心底发慌。他甚至无需多想就知道自己拉着的这个“林文棠”不是林文棠,立即撒手往后退了几步。
霎那间,腐臭味弥漫整间病房。病床上的“林文棠”忽然扭曲身体,脑袋直接咔嚓一下掉在了地上。跟着,那具躯体缓缓向床下攀爬,指甲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梁政雨的心跟着咯噔一跳,下一秒,房门外的林文棠冲了进来,一脚将地上的断颅踢开,拽了他就跑,“梁先生,不要看她!”
二人跑出病房,吱吱声被风声覆盖压在耳后,林文棠拉着梁政雨穿梭在住院部的走廊上,破败的玻璃窗裂开无数条细缝,墙皮慢慢开始脱落,掌心的温热传来,梁政雨盯着林文棠的后脑勺鼻子猛地酸了。
他反手握得更紧,气喘着问:“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啊知不知道!”
林文棠放慢脚步,确定身后没有东西追来,转身将他拉进一间病房,眨着眼,反而很恼怒的模样,说:“我更担心你呀!你鬼上身啊!”
梁政雨瞳孔一颤,“什……什么意思?”
林文棠面色惨白,问:“你难道不记得了?”
梁政雨开始回忆,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与吊死的女人对视那一幕,接着便是莫名出现在了住院部的病房,于是摇了摇头。
“那道闪电结束后,我看见那个光着脚的女人拉着你的手消失在了教堂出口。等我找到你时,你正站在病床边,还……还握着她的手。”林文棠说着,不由得蹙了眉。“总之,比撞鬼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梁政雨听了,感到后怕。整个人垮了下来,扶着墙,脑子乱成一团。他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告诉了林文棠,两人沉默了会,梁政雨忽然说:“院长说过,赵恩慈的病症是妄想,那个叫美和的护士一定知道点什么。”
“护士……”林文棠沉默着想了会,说:“你有想起刚去隔壁门诊大楼的时候吗?”
他点点头,“嗯。”
“那个时候我们猜测护士的身份有问题,身穿护士服的女人想把我锁在房间里,并且驱赶我们离开,而坐在轮椅和过道上的那些东西则是会对我们进行攻击。穿着护士服的人是麻风病人,反而像麻风病人的都是护士。你口中的美和,或许……并不是护士。”
“怎么讲?”
“她没有攻击你。”
梁政雨:“是。”
林文棠略略抬眼看他,“我想的没错,果然是这样。”
梁政雨一头雾水,问:“什么?”
林文棠立即解开扣子,露出雪白的肚子。梁政雨斜眼一瞥,抬眉:“喂,你!”
“你看。”只见林文棠从腰侧摸出那本书,说:“这个地方阴森寒冷,所有我们遇见的东西都是重复或者无思想的做着一个动作。而只有她,她不一样。”
梁政雨先是呼吸一紧,又松了口气,“你继续讲。”
林文棠嗯了声,见梁政雨一顿,忍不住问,“怎么这样的表情?”
“抱歉。我实在挂念你,怕你受伤。”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文棠微微侧过脸,小声地:“我、我其实……”想了想,还是不说了。他觉得梁政雨是个非常会表达自我内心想法的一个人,他直爽,善解人意。不像自己,偶尔面对直言的梁政雨会下意识回避。
他拿着书在手里掂了掂,说:“虽然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不过现在可以得知的信息是这个叫赵恩慈的女人就是哭声的来源,她似乎一直跟着我们。”
梁政雨点头:“也就是说,这座医院里的人全都死于非命,而不是麻风病。”
“死去的人成了行尸走肉,或者说更像是‘尸鬼’一样的东西?”
“只有一个人例外。”
二人视线交错,脸色十分难看。
林文棠将书翻开的一瞬,哭声又响了起来。走廊传来了几声沉重的脚步声,他立马伸手拽紧梁政雨,双双蹲下。
透过玻璃窗,一张死状极惨的脸露了出来,黑黑的眼眶外吊着两颗眼珠子,嘴边的皮肤已经溃烂,露出血红的牙龈。它朝里面挤了挤,顿时玻璃被撞得闷响一声。
梁政雨盖住林文棠的双眼,紧紧将他护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