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福七多      更新:2025-12-23 17:42      字数:3032
  “一个个都是黑心肝的鳖孙子。”
  “谁要敢动小姐的孩子,我喜晴第一个就宰了他们,管他们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王。”
  平日里,若是看到喜晴那气成这副河豚的模样,江箐珂定会觉得好笑。
  可此时她却笑不出来。
  “别说了,当心被阿兄听到。”江箐珂提醒道:“他要知道这事儿,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喜晴听话地息了声。
  果真,没多会儿,江止就到了。
  他大喇喇地那儿一坐,扯起了闲话。
  “江箐瑶的嫁妆从西延送来了。”
  “今日早上刚到的。”
  “我瞧着,她的嫁妆可比你当初多了两三倍。”
  “真是有后娘便有后爹啊。”
  江箐珂有心事,听得心不在焉,回得也漫不经心。
  “我的那点嫁妆,一半都是我娘留下的。”
  “剩下的那一半,还不是阿兄跟我从库房里挑最贵的,靠拳头和鞭子从官家那里抢出来的。”
  江止将两条大长腿搭在大敞的轩窗框上,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轻飘飘道:“要不,阿兄再给你从江箐瑶那里抢点儿来?”
  江箐珂也没听进去江止在说什么,茫然点了点头。
  后面江止絮絮叨叨地又跟她讲了许多事,她都是哼哼哈哈地应着,心里却在思忖着别的事。
  今日听到的那些话,以及说话的人,于江箐珂来说,其实已无所谓真假。
  若是真,那便是件可恨又可悲的事。
  若是假,作为一场有意为之的算计,便是件可恨又可怕的事。
  话也好,人也罢,无论真与假,有一点是明确的。
  那就是她继续留在宫里,以后都要活在各种算计和阴谋中。
  若李玄尧是可以厮守终身的人,江箐珂倒是愿意与他同心协力,与所有的阴谋诡计对抗。
  可偏偏他是李玄尧。
  他有他要做的事,有他要争的气,有他要报的仇。
  而她没有权利,也没有自信,用情爱牢牢地捆住他一辈子,到最后还不落下埋怨。
  或许十几年,或许二十几年,李玄尧可以为她守心守身。
  可他若是登基为帝,未来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和年轻的身体,来取代逐渐人老珠黄的她。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又有多少人能抵挡新鲜滋味的诱惑?
  若是不喜欢,怎样都无所谓,偏偏她喜欢上了叫李玄尧的夜颜。
  而且她这个人最在乎“公平”二字。
  凭什么她好好一个人,要给人当谋权谋位的棋子?
  连带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这不公平。
  江箐珂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输不起。
  也承认以前幼稚不成熟,没有预想到争来的这条路这么糟。
  所以,这游戏,她不玩儿;这东宫,她也不留了。
  也不知江止上句在同她聊什么,江箐珂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银钱都换了吗?”
  江止侧眸瞧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还没换。”
  思绪回笼,江箐珂问:“怎么还没换?”
  “一是老子还有点银子,不至于用你的,二是......”
  江止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骂骂咧咧道:“也不知哪个鳖孙子,给老子安排了几个尾巴,他娘的老跟着我,去哪儿跟哪儿,连南风馆他妈的都能跟着进。”
  兄妹二人默契十足,虽然彼此都不说,但都知道那尾巴是谁派的。
  只可惜对方低估了江止。
  一个带兵打过仗的人,对周围最是警觉。
  因为那涉及到生死。
  风吹草动,在他眼里,都可能是敌人潜伏在周围的信号。
  江止头枕着手臂,双腿直伸,懒洋洋宽慰她。
  “放心吧,白姨留给你的嫁妆,阿兄都给你收好了。”
  “不到迫不得已,能不用就别用。”
  “那都是白姨留给你的念想。”
  江箐珂情绪低沉,今日的话也不多。
  同江止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不舒服,要起身先回宫。
  在江箐珂走出雅阁时,江止又叫住了她。
  “满满。”
  江箐珂回身,眼神问他何事。
  江止坐姿不变,低头盘弄着手里的两个核桃,用最随意的姿态,说着最认真的话。
  “记住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阿兄在。”
  “你虽不是阿兄生的......”
  江止转头看向江箐珂,半开玩笑道:“但自白姨走后,这十年来,你也算是阿兄带大的。”
  “所以,阿兄比任何人都希望满满能过好日子,过顺心日子。”
  “但你若觉得留在宫里开心,想要荣华富贵、权利地位,阿兄就陪你在这京城杀出个天下来。”
  江箐珂看着江止静了须臾,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遂故作轻松无事,贫嘴嗔怪道:“想让我顺心,那就先改口叫小满。”
  江止白了江箐珂一眼,懒拖拖转过头去。
  “老子还是觉得满满好听。”
  第108章 你不配
  是日夜里。
  李玄尧回到东宫,最先去的仍是书房。
  听到谷俊提到李鸢和穆大人时,异瞳半眯,眸光微动,沉冷的面容随即浮出几许疑惑来。
  李玄尧手语确认。
  【可问过公主为何见先生?】
  谷俊答:“公主殿下说穆大人归京已久,至今未曾一叙,特择今日,于太池园设茶奉请,以尽门生之礼。”
  【太子妃可见过公主?】
  谷俊摇头。
  “公主殿下离开时,太子妃都在雅阁里,应该不曾见过。”
  李鸢作为长姐,虽风流成性,蛮横任性,可在与他有关的事上,却极有分寸。
  知晓江箐珂对他的重要性,纵使与穆汐更亲近,也断不会对江箐珂说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事。
  遂李玄尧便也没有多想。
  【江止那边仍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属下猜,江大公子应是察觉到咱们的人在暗中跟着他。”
  【无妨,继续盯着便是。】
  ......
  凤鸾轩内,江箐珂已经躺下。
  喜晴不在殿内,烛灯也只留了两三盏。
  茶桌上的玉碗里浅浅的一层褐色,残留着少许的安胎药。
  李玄尧沐浴更衣,来到床边。
  出乎意料的,那条楚河汉界竟然没了。
  不仅如此,两条被子变成了一条大被子。
  李玄尧忍不住弯唇,向来沉冷锋锐的眸眼就像浸了春水似的,在此刻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掀被躺下,自然而然地贴上江箐珂的背,手搭在她腰间,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
  一家人,就这样睡在一个被窝下。
  江箐珂并没有睡着。
  她于黑暗中睁开了眼。
  手指抠着枕边,犹豫了片刻,翻身,然后主动将头埋进李玄尧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对于这甚是突然的和好举动,李玄尧显然有被惊到。
  身子凝滞了一瞬,才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儿往胸膛里按,然后将唇埋在她浓密滑顺的发丝中,嗅着那淡淡的苍兰香。
  “夜颜,你喜欢我吗?”
  李玄尧抬起一根食指,在她的后背点了一下。
  江箐珂瓮声瓮气道:“我也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一段对话,让两个人在安静的夜里抱得又紧了些。
  可喜欢归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江箐珂已下定决心要离宫出走了。
  离开前,她想尽可能地对李玄尧态度好点,伪装成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样子。
  江箐珂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好像不再计较他骗了她那么久的事,她不再跟李玄尧耍性子、闹脾气,夜里拉他下棋,早晚同他用膳,睡前一起鸳鸯浴,偶尔夜里一起出宫四处逛,或者他批奏折时,她就躺在他腿上翻翻话本子。
  日子这么过着,一晃就是十余日。
  而江箐珂的平静,却让穆汐很是费解。
  【那日,你和公主殿下的对话,确定她有听到?】
  鹂莺虽有几分不确信,但还是有八九分的把握。
  “太池园里的那个茶楼本就是听书赏曲之地,雅阁的隔墙都建得单薄,根本不是朝中大臣商谈密事的首选之地。”
  “小主也是知道的,事前,奴婢曾带人去试过。”
  “只要太子妃在隔壁的雅间里,以我和公主殿下当时的声音,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花容亦是纳闷道:“可按照太子妃的性子,若是知道殿下和皇上对穆家的承诺,意识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给别人生的,怎能隐忍到现在,还不早就把东宫闹翻天了?”
  鹂莺亦是想不通。
  但她还是苦心劝道:“若是此次离间之计失败,小主不如就此作罢,安安静静等老爷为您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