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作者:
说给月亮 更新:2025-12-23 17:36 字数:3263
次日,纪茴枝让人去峰王府送信,约纪晚镜到茶楼见面。
那间茶楼是纪威给她的嫁妆,知道的人不多,她提前让掌柜的把二楼空了出来。
巳时,两人如约而至,在茶楼门口遇到,她们脸上都带着面纱,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下了马车,一言不发的往里走。
茶楼里坐着几桌客人在饮茶,正在高谈阔论的说着京中的热闹事。
“今年京中最轰动的事莫过于纪家嫁女了,这纪家一门出了二妃,一位太子妃,一位王妃,简直是风头无两!”
“纪家现在是有女百家求!听说纪家远房亲戚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烂了!”
“这姐妹二人能同嫁皇室,既是姐妹又是妯娌,真是亲上加亲!”
两人如同没听到一般径直去了楼上,让丫鬟守在楼梯口,她们进了室内。
纪晚镜一进门就摘了面纱,她怀里抱着清哥儿,清哥儿又瘦了一些,两颊凹陷,显得眼睛特别大。
清哥儿不舒服的哼哼了两声,纪晚镜低头轻声哄着他。
纪茴枝静静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唤来小厮,让他上了两盘适合小孩吃的糕点。
清哥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糕点,伸着小手想去拿,“吃……”
纪晚镜拦住他的手,警惕的盯着纪茴枝,清哥儿焦急的拍着小手。
纪茴枝微微轻哂,“放心吧,没毒,我还不至于蠢到在这里给一个小孩子投毒。”
纪晚镜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一块栗子糕,喂清哥儿吃了几口,然后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纪茴枝。
纪茴枝穿着素色的襦裙,墨发简单的挽起,雪肤上带着几抹红痕,如雪中红梅,艳丽又刺眼,一看就知道纪茴枝跟贺流景感情很好。
纪晚镜垂眸,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纪茴枝察觉到她的眼神,不自在的摸了下脖子,心里忍不住懊恼,她明明都用胭脂遮了,竟还遮不住,都怪贺流景!
纪晚镜清了下嗓子,声音冷淡地开口,“你约我来是有什么事?我不觉得以我们的关系有必要私下见面。”
纪茴枝扯着嘴角轻笑一声,“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见你吗?”
纪晚镜心头一紧,想起昨日所做的事,指甲陷入柔嫩的掌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茴枝讽刺的笑了下,抿了口茶,云淡风轻道:“那幅画我已经烧了。”
纪晚镜面色瞬间惨白,心脏慌乱的跳动着。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死寂,只有淡淡的茶香漂浮在空气里。
纪晚镜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半晌都没有开口。
清哥儿左看看右看看,黝黑的眼珠机灵的转来转去,似乎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都不开口。
纪茴枝明眸温和的注视着清哥儿,朝他拍了拍手,“清哥儿,让姨姨抱抱好不好?”
清哥儿咯咯笑着,朝她伸出了两条小胳膊,嘴里咿呀咿呀的好像在说话。
纪晚镜大惊失色,紧张的将他抱紧,警惕的看向纪茴枝,“你想做什么?”
清哥儿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纪茴枝掏出一张平安符放到桌子上,“这是母亲之前为清哥儿求的平安福,母亲让我转告你一句,你们的母女情缘尽于此。”
纪晚镜盯着那明黄的符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起来。
明明她没有把梅玉臻当作母亲,明明在她心里她早就跟梅玉臻一刀两断了……可当她意识到梅玉臻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对她失望透顶,真的彻底放弃她了的这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
这些年来她习惯了依靠梅玉臻,在梅玉臻真的放弃她的这一刻,她仿佛踩空了一样,一下子发现自己竟然孤立无援。
从此以后,她无国公府可依靠,也无梅家庇护……
纪晚镜把手伸向平安福,却在触碰前仿佛烫手一般猛的把手缩了回去。
纪茴枝哂笑一声,把平安符夹在指尖转了转,意有所指道:“这平安福虽然灵验,但清哥儿究竟能否平安一生,恐怕不取决于这张平安符,而是要看你现在的抉择。”
纪晚镜呼吸一下子乱了节奏,“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害你们的人是我!你们别想动清哥儿!”
“你倒是个好母亲。”纪茴枝把平安符扔回桌子上。
纪晚镜呼吸急促,手指控制不住的抖。
“孩子是无辜的,我们的事跟他无关……”
纪茴枝不置可否的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水面上漂浮的茶叶。
“你有一个凉薄的父亲,邹氏虽然爱你,却只能拖你后腿,帮不了你。”
“你的儿子也有一个凉薄的父亲,那么你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母亲?”
“是像你母亲那般无能的母亲,还是护他周全的母亲?又或者是一个因为那一丝的夺嫡机会,就将他置身于危险当中的母亲?”
纪晚镜用力的咬紧了牙关。
她没想到纪茴枝会说的如此直白,偏偏纪茴枝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她低头看着清哥儿,眼中忍不住浮起一丝茫然。
贺如峰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轻而易举就被纪茴枝识破了,那么他对上贺流景,又有多少胜算?
纪晚镜扪心自问,贺如峰那样自负又凉薄的人真的能赢吗?
如果贺如峰输了,那么清哥儿……也不会有好下场。
纪晚镜心中一痛,跟名利富贵相比,她现在更害怕失去清哥儿。
她的孩儿还这样小,她想看着他长大成人。
纪晚镜压下心中的惧怕,缓了缓神色,装作不耐烦的模样,“你究竟想说什么?”
“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劝你一句。”纪茴枝望向纪晚镜的眼睛,朱唇轻启,“我们之间龌龊虽深,却不是非要鱼死网破。”
纪晚镜蹙眉,“什么意思?”
“刚才上楼的时候,你听到那些人的话了吗?”
纪晚镜神色微怔。
纪茴枝手持纨扇,轻轻扇了扇,“咱们都是纪家女,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你如果死的太难看,我这个太子妃脸上也不光彩。”
纪晚镜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就觉得刺耳,“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死!”
纪茴枝看着她轻笑一声,用扇柄在窗扉上轻轻一推。
窗扉敞开,纪茴枝朝窗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纪晚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瞬间变了脸色。
茶楼对面是一家胭脂铺,贺如峰跟一位姑娘正并肩走进去,那位姑娘脸上戴着面纱,身材丰腴。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进门的时候那位姑娘差点撞到路人,贺如峰伸手扶了她一下,然后手臂就一直搭在姑娘的肩膀上。
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就关系匪浅。
纪晚镜心尖颤了颤,抿紧了唇角,目光紧紧盯着胭脂铺。
纪茴枝静静的喝着茶,没有出声打扰她。
过了两刻钟,贺如峰和那位姑娘从胭脂铺里走了出来。
一阵风吹起那位姑娘的面纱,纪晚镜这才看清楚,其人竟是右相家的嫡次女丘悦悦,出身高贵,长相妩媚。
纪晚镜呼吸窒住,陡然如坠冰窖,短短一息间她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纪茴枝纨扇抵唇,声音没有起伏的开口:“你在京中多年,这些贵女你比我熟悉,应该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纪晚镜眼睫颤个不停,声音也在发抖,“我是陛下亲封的王妃,就算是又右相家的嫡女也越不过我,最多做个侧妃……”
“是啊,你已经是王妃了,她堂堂右相家的嫡女,足以做王侯将相的正妻,为何要屈尊给贺如峰做侧妃?”
纪晚镜愣住。
是啊,为何?
除非贺如峰给了她一个值得她这样做的理由,许诺了她、应承了她什么。
纪晚镜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如果贺如峰真的让右相之女进门,她将再无安宁之日。
她心中恨极也怒极,贺如峰竟然瞒得这样好,一边让她冒着风险替他做事,一边跟其他女子出双入对,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清哥儿在她怀里焦急的挪了挪屁股,抬着小手去给她擦眼泪。
纪晚镜努力止住泪,将清哥儿抱紧,含泪摸了摸他的头。
纪茴枝冷冷看着纪晚镜,“你现在有国公府做靠山,贺如峰尚且不把你放在眼里,等丘悦悦进门,你在王府里又该如何自处?”
纪晚镜痛苦的攥紧手心,呼吸不畅。
是啊,她父母无权无势,她要如何跟右相之女抗衡?
本来她还有国公府可以依靠,可现在……贺如峰分明是绝了他的退路!
纪茴枝面色冷如冰霜,忍不住骂道:“你真是蠢的可恨,你昨日的所作所为,是要将整个国公府置之于死地!”
“一旦国公府大不敬的罪名落实,你身为纪家女、身为被国公府养大的女儿,以为你亲生父母搬出国公府你就能不受牵连?你就算逃得了死罪,也会失去依靠、失去身份,贺如峰和丘悦悦到时候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你以为你还坐得稳王妃之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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