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作者:戌炽      更新:2025-12-23 17:30      字数:3084
  身旁的林玄还是睡得很香,只是睡相实在难以恭维。
  他将遮光帘拉开,看了眼,的确是到家了,这才解开安全带。
  但他依旧是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愣神,直到感知到手背上的暖意,才蓦然回神。
  “怎么到了也不叫我?我睡了很久吗?”她歪着脑袋看他,抬手想要揉眼睛,又被他下意识捉住了手腕。
  “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细菌多,揉眼睛容易感染。就是不听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警戒。
  “知道啦,你是我老公又不是我爹,管那么多?”她故意贴近他的脸庞,朝他皱皱鼻子,久违地做了个鬼脸。
  陈宴见她又恢复了从前那般调皮,释然地挑了挑眉,轻握住她手,“你在床上喊daddy的时候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林玄脸红着双手捂住嘴巴,只余几句含糊的唔唔声。
  他笑着将她的手捉了下来,扣着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手腕,隔着伤痕感受她无限加速的脉搏,“不说了不说了,免得有人恼羞成怒又要咬我。”
  “谁咬你了?”
  “嗯,狗咬我了。”
  第81章 补课
  两人牵着手上楼,却只有林玄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将想去的国家列了出来,问陈宴去哪里度蜜月好一些,见他心事重重,这才上手央了央他袖口,“喂,要不是你故弄玄虚,这些事我早在中午就决定好了。”
  “都是你的错。”她哼哼两声,接着埋冤,“我不管,你要拿年假陪我度蜜月,以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陈宴不语,只攥紧了她的手心,步伐愈加沉重。
  他按下房门把手,待林玄进屋后便顺势锁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
  林玄突然心头一颤,闭上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巴,讷讷地抬眼望他。
  男人坐在她身旁,展臂去打开床头柜最下方的柜子,将文件夹全都放到了林玄的面前。
  “我不是说了我不……”话还没说完,林玄便发觉手里不止两个文件夹。
  他还在一直翻床头柜,垒在她面前的档案几乎能堆成小山。
  “你……”林玄欲言又止,“这都是什么?”
  “自己看吧,你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他没再看林玄,反而径直走入浴室,关上了门。
  被一堆档案包围的林玄怔了怔,心里腹诽她是要看文件又不是看他,他去洗什么澡?
  关键是他还锁门!
  水声潺潺从浴室里传出,实在无聊,她只好打开面前的文件夹。
  摊开,瞬间掉出一大堆照片。
  全是有关她的花边新闻旧照,抑或是从记者手里买断的爆料。
  不仅有相当多角度刁钻的偷拍照,其中甚至有不堪入目的ai合成照,全都被他以高价买断了。
  难怪当年针对她的那场骂战会戛然而止,再没有照片流出。
  她沉默着又再往下翻,便可见越来越多有关她的消息剪报。
  只要在大众视野里,能看到她的,哪怕是边角料,他都会特地记录下来。
  其中的很多事,就连她自己都已忘却,可他的记录里却一清二楚。
  即使是新闻照中只露出一双她的眼眸,他都能精准地认出来,推测出那天林阳舒又带着她去应酬,她又受委屈了云云。
  可以说,从她毅然决然离开家,在南城支起自己的个人工作室那一刻开始,陈宴就已经在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同样是几近病态的窥伺,她反倒对陈宴这样的行为并不算太过抵触。
  她只是讶异于他的掌控欲在这没相见的两年里,已经逐渐膨胀到连她都不敢认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打扰过她的生活。
  他只是隐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与江睿订婚宴闹得相当难看,过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了。
  他再也没能在大众视野里见到她了。
  所以他第一次在酒吧与她重逢,才会忿忿不平地问她想念的是不是她的丈夫吧。
  他想她,念她,却没有像林阳舒那般派私家侦探跟踪她,窥探她的隐私。
  他尊重她的选择,即便是光速同另一个男人成婚,他也接受。
  但他的宽容与仁慈,显然只专属于她一人。
  他让私家侦探调查过廖绮玉与林阳舒的底细,甚至连当年两人怎么好上的都还原得七七八八。
  事实与林玄所知道的相差无几,唯独是一处令她相当诧异——
  当年林阳舒沽名钓誉,赞助了廖绮玉学校的建设,学院里领导的意思是让她们几个女孩去陪老板们吃饭喝个酒即可。
  彼时林玄的外公式微,她听闻出席这种活动的会有工资,又确认了只需要吃饭,不会喝酒可以不喝,这才参与了活动。
  没想到林阳舒早已在之前觊觎她的美色,在她的果汁里加了料,强行占有了当时只是学生的廖绮玉。
  一夜荒唐,她害怕却又不敢得罪老板,同时也羞于启齿,只好哑忍。
  可谁曾想只此一晚,她就有了林玄。
  林阳舒追她追到了医院,几番甜言蜜语,又再承诺会照顾她的父亲,廖绮玉才半推半就地嫁给了他。
  林玄出生以后,廖绮玉看见她便会想起那一晚。
  一连几年,廖绮玉都没办法安心睡下,每每做噩梦总会增加对她的恨意。
  林玄看着已经泛黄的诊断报告,上面赫然写着“产后抑郁”,愣怔地伸手摸了摸。
  难怪廖绮玉气急时总会忍不住骂她是孽种……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混蛋,却没想到能混蛋到这个份上。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满足他们所有的期望,同时也隐隐发觉自己家里的氛围跟自己的同学们相差甚远。
  但她依旧会在梦里奢望能有一个祥和的家,能供她在家中避雨。
  没想到她记忆中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也全然是建立在廖绮玉痛苦的阴影中的。
  她总被人说心软,总被陈宴说她过分体谅他人。
  可她的良善却唯独没有荫照到廖绮玉。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陈宴不想告诉她这些事了。
  倘若她一直不知道这些荒唐事,她大可过着她的少奶奶生活,由着时间冲刷掉那些曾经。
  她性子软,知道那么多只会觉得愧疚。
  她会觉得自己为什么能让廖绮玉一个人承受那样的多,会懊悔以前的日子里没有好好了解过廖绮玉。
  同时对林阳舒的恨意也会与日俱增,会心生怨怼却又碍于血缘关系不能更进一步,只能终身带着这份恨意度日。
  他不能脏了她的手,所以这些事,他做就够了。
  无论是恨他也好,厌他也罢,他心甘情愿。
  她苦笑着说陈宴傻,又一个一个文件夹翻去,直到猝不及防地看见他当年的车祸照片,瞬间呼吸一滞,就连心跳都险些停止。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车祸,原来是瘾君子非法切线,时速180km/h撞上他的车子。
  脑震荡,锁骨骨折,肋骨向内折入直插内脏。
  每个字都渗着血迹。
  他该有多疼?
  他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些。
  难怪当时折断耳坠,鲜血在他掌心里横淌,他依旧不为所动。
  原来他身心上的疼痛早已超过那点皮外伤。
  这何止是一场车祸那么简单?
  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难怪他恨不得要让林阳舒死,即使晚年也不得好过。
  可即便如此,他在动手前,还是询问了林玄的意见。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自然也不想再奢求什么。
  眼泪缓缓从眼眶沁了出来,滴落到病历上,她这才失笑着擦了擦眼泪,嘟囔着:“怎么这么傻……”
  她起身想去拿纸巾,却碰掉了其中一沓文件夹。
  动静惊动了浴室里的陈宴,水声瞬间停了,“亲爱的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哽咽着应答,强装着镇定。
  她弯下腰去捡起文件夹,顺势翻开查看。
  一份股权转让书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
  他所收购的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将全都被转让给她。
  陈宴早已将签名写下,寻了律师见证,只需要她补全自己的名字办齐手续,林氏就归她了。
  他唯一的条件,是这些股份不能再次转让给林阳舒。
  他只是夺走了林阳舒的一切,并将所有都留给了林玄。
  他甚至没有要林阳舒承担他该承担的法律责任,这还不够吗?
  林玄突然想起今天在陈宴手机里看到的那一条,廖绮玉对他说的“谢谢”。
  好像一切都明白了,心中的所有困惑都在这一刻解开。
  只要她一句话,他甚至能为仇人思索退路。
  她释怀地笑着,原来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威廉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