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
戌炽 更新:2025-12-23 17:30 字数:3111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她愣怔着,机械般将脑袋转向他。
她依旧没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所以她的注意力全然在他半张的嘴唇与紧皱的眉头上。
她猜测,现在的他一定是惊讶的吧。
“照片,哪来的?”她木讷的双眼眨了眨,却只是因为过于干涩的生理反应。
林玄已经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麻木不堪,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她将拇指的指甲嵌入食指侧的软肉上,似乎只有凭着这一点痛觉,她才敢确信自己现在还有心跳,还会痛——
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些照片,是作为w的威廉所不该拥有的。
他是陈宴,他只能是陈宴。
“从那位爆料的记者手里买下的。”他不紧不慢地应答,就像他本来就想好了答案,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将自己预设的答卷交出即可,“当年那个,你和江睿订婚宴后,爆出你亲密照的记者。”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她扯扯嘴角,心脏已经疼到她连吸气都带着隐痛。
她现在似乎只能接受这一个答案:
那就是他亲口告诉她,他是陈宴,他从头到尾都是骗她的。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他没有像林玄意料的那样,低下头向她认错。
他拔掉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数据线,搜索了通讯录,找到了当年那名爆料的记者,将聊天记录堆到了林玄的面前。
她完全能看见当年的转账记录和双方的聊天,只是当年的文件已然因为时间原因失效,无法再点开。
林玄不可置信地翻阅了好几次聊天记录,甚至连图片都放大看过好几回,依旧找不到破绽。
几番挣扎无果,她只能抬眼去看身旁的男人。
他仍是那一副游刃有余,永远觉得滴水不漏的样子。
就好像他笃定了她不会察觉到异样。
又或是,他根本就拿捏住了她的心态,坚信她不会为了这些照片而离开他。
她那颗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脏,此刻正在被他逐步粉碎,变得分崩离析。
她可以接受自己认不清爱人,可以接受他千方百计地伪装成w来靠近她,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的心脏背弃了她,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
但她没办法接受他这副,刻意欺瞒还故作轻松,全然一副大权在握的模样。
这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准备得这么周全,陈先生,为了骗我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直到眼泪划过她凝在脸颊上的酒窝,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还会为了陈宴而流泪。
她输了,输得很彻底。
第53章 血痕
男人没说话,更没开口否认,只是讷讷地垂眼看着她流泪,蹲下身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泪流不止,他亦不觉厌烦,起身将纸巾盒放在腿面上,一下接一下的替她仔细擦泪。
“我不要你假好心!”带着哭腔,林玄别开了脸,眼泪却依然涌动不息。
男人攥着手里的纸巾,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房间。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杯热茶,放在林玄的面前,“哭了这么久,也该喝两口水了。”
“不然……”陈宴像从前一样打算安慰林玄,说着哭太多对眼睛和身体都不太好之类的话,可林玄突然抬眼望他,他便霎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双眼通红,显然没有停止过哭泣,就连眼角都泛着淡淡的红血丝,看得陈宴心头为之一颤。
那杯热茶仍旧蒸腾着白花花的热气,和当年圣诞陈宴为她捧上的那杯红糖姜茶一样。
只是现在,林玄的眼里已然没了生气。
双眼噙着豆大的泪珠,她的睫毛扬起又落,最终在嘴角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怎么不继续说了?是装不下去了吗?”她望着他,眼皮仍旧颤动。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碰撞,撞得她喉间焦渴,撞得她头晕目眩,撞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有人说,心动的感觉其实跟濒死感是很相像的。
林玄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她甚至没办法辨认自己到底是还对面前这个人没有死心,还是心脏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产生了错觉。
男人欲言又止,却没张口与她争辩,只是接着将手里的水往她手边送。
“我不要你的虚情假意!”水杯刚刚碰到她的手,便被她用力甩开。
“啪——”
水杯在地板四散开来,无法再辨清最初的模样。
没有人会记得,这杯子曾经为主人服务过多久;更没有人记得,这杯子是什么时候由谁送的。
被蓄在杯中的水同样决堤,水渍四迸。
男人半跪在地上,一片接一片地捡起地上的碎片。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散到林玄脚下的那片瓷片上,却迟迟不敢伸手,害怕他一靠近林玄便会紧张地将脚踩到地面因此受伤。
因为注意力一直在林玄的脚面上,即使指尖被碎片划伤也浑然不知,直到指头传来刺痛,他才倒吸一口凉气。
林玄没有看他,耳朵却似乎一直在观察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她听到他气息变得沉重,便害怕他因收拾地面而割到手,按捺不住地想回头去望他。
“小心。”他终于没忍住开口,掌心护着林玄踩下的脚面。
被他猝不及防捉住了脚,林玄又再将双腿缩回到椅子上。
她垂眼看他一片接一片地捡起杯子碎片,终究是不忍再看,默默别过了视线,嗤声道:“装什么?家里不是有保姆吗?用得着你尊贵的陈总亲自动手吗?”
他从地面捡起那片沾血的碎片,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
将地面上的碎片捡起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地面上又审视了一番,确认没有遗漏的碎片才站起身。
手背上已然在淌鲜血,他却没有吱声。
见他根本不搭话,林玄心里愈加地慌张。
她伸脚踹了踹他腿侧,见他回眸望她,却又怯生生地别过视线,“问你话呢,到底在装什么啊?是还是不是,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男人阖了阖眼,懒与她争执,只轻笑一声:“林小姐要是觉得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那就这样认为吧。”
说罢他又再转身出了房门,只有林玄一人对着被水殃及的笔记本电脑沉默。
她伸出手尝试着按了几下触控面板,却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林玄将整个电脑抬起,看着电脑边角滴落的水滴,讪笑一声,不再挣扎,正式宣布它的死亡。
“咚咚。”
敲门声响起,林玄顺着声音望去,眉头紧锁。
“这是你的房间你何必装什么礼貌?最讨厌你这种伪君子。”她嗔骂一声,见没有人进门,这才觉得奇怪,趿着拖鞋气鼓鼓地去开门。
门前站着的是拿着拖把的保姆,因为听见屋里人的语气不太好,没敢自作主张开门,只能在门口呆站等指示。
“呃……”林玄尴尬地搔了搔脑袋,又看向保姆的身后。
显然空无一人。
“你家少爷呢?”她紧攥着拳头,坐到床边,狠狠地捶了捶床。
“少爷在楼下包扎,少奶奶你要不……”
保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玄凌厉的眼神呛了回去。
她原以为林玄的意思是不去看了,便不再多嘴,只是低下头去悉心地将地板拖干净,不再过问主人家的事。
拖干净了地板,她又再抬眼看桌面,见到笔记本下的水渍,便从围裙里拿出毛巾再仔细擦拭。
确认一番自己的活都干完了,她才对坐在床边的女人说:“弄好了,少奶奶我先下去了。”
“啧,”从前林玄也被陈宴家的家仆叫过少奶奶,却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称呼这么恼人过。
“站住。”她深呼吸了口气,又再抬眼望面前准备关门的保姆。
“是,少奶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对方谦卑地弓下腰,林玄霎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刁难话来,只好闷闷不乐地答:“没有。”
“那我先……”
“伤得……”林玄突然觉得这样的话对陈宴来说太轻了,眨眨眼,又换了个口吻:“他,死了没?”
保姆脸上虽然挂着礼貌的微笑,却明显看得出来僵了一僵,“健在。”
“……”林玄又再挪挪视线,摆摆手让她离开。
男人手背上那条血痕过于明显,她自然是看见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说什么安慰话。
她早已被欺瞒与怒气冲昏了头脑,又怎么会想要对他说体己话。
前些天生病瘦了很多,她俨然是一个骨头架子,根本谈不上重。
可那些重量倘若全落到他的手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背会有多疼。
林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就算是她,血管都清晰可见,更何况是那双被突出的青筋盘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