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
枕梦馍 更新:2025-12-23 17:31 字数:3084
“阿娘,阿兄是何时学会的骑马?”
她问李愿娘。
李愿娘道:“谁知道呢,他一天,鬼主意比谁都多,焉知不是在外头学会的。也说不得,是那日情急,就会了。你若是想知道,只管问他就是。”
问他,随便他怎么编。
“那我回去问问他,究竟是想要马还是驴。”
李星遥便没多想。
只是,提到驴,少不得就想到家里那头驴。她有些好奇,又问:“阿娘,王中允,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才你见到他了,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愿娘并不直接回应。
李星遥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之前听萧家阿兄说,王中允曾和王小郎君的阿耶对骂。可,之前,他没将王小郎君留下,此次,虽是因东宫之故,留王小郎君于家中住,可刚才,我见到他,总觉得,他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好像,对王小郎君,并没有那么不喜欢。”
“喜不喜欢的,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可想来,同为王家,同担了王这个姓氏,再怎么样,王中允不会对王小郎君完全不闻不问。尤其是在,王小郎君展露了自己的射艺之后。”
李愿娘声音平静。
心中却想到了,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纷纷扰扰。
所谓“合则两利,斗则俱损”。后者,不一定对,但前者,有它的道理。整个王家,如今只有王珪一个人一枝独秀。
王珪既然以王氏这个姓氏为傲,那么未必,不想将王氏的荣光再造。
王阿存,是晋阳王家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同族可抱团,以王阿存之射艺,之后未必无法在东宫大展拳脚。
建成“爱惜”人才,东宫诸属官,更是恨不得先世民一步,网罗天下英才。
听闻王阿存竟能一箭双鹞后,东宫意动,知晓秦王府动了“笼络”之心,便想将人抢到自己麾下。他们太急了,不知那所谓的“笼络”,其实是秦王府有意为之。
那日长孙净识寻到庄子上,提及王阿存之事,她说要助王阿存,所谓的助,便是,托长孙净识背后推一把,放出风,说秦王府看中了王阿存。
东宫抢先将人带走,可听闻城南之事,一时又觉得棘手。
是裴矩站了出来,说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英才难觅,任何干戈都可化作玉帛。裴矩此言,自不是随意说的。
她与裴矩有旧交,裴矩早年曾欠她一个人情。
如此,东宫讨论一番,便把人留下了。
因王阿存出身晋阳王氏,众人又打趣着王珪,王珪便不情不愿地让人住进了自己家里。
“王中允是个聪明人。我想,阿遥你应该暂时不用担心王阿存的处境。”
又说了一句,她转了话题。
李星遥便暂时放下心中心思。
等回到家中,她将平阳公主与她订立的契约拿了出来,又告诉赵端午,“阿兄,平阳公主和我说好了,我们采出来的煤,四六分成,她四我六,各管各的部分,互不干扰。”
“啊?”
赵端午“啊”了一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赵端午心想,还以为,阿娘不舍得要太多呢。
转念一想,不要太多,未免有些太假。所谓的“四”,最终应该还是划拨阿遥名下了,便将心中惊讶抛到了脑后。
李愿娘未提起在外遇到王珪一事,可翌日一早,她寻到了王珪府邸门口。
王阿存出来了。
他好像察觉到了有人。
待发现,那人是通济坊的李娘子,也就是,平阳公主。愣了一下,忙上前,道:“李娘子。”
“我是来找你的。”
李愿娘开门见山。
又说:“我知道,你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那我便长话短说了,我隐姓埋名,的确是因为,有隐情。”
王阿存面色平静,脸上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李愿娘也不多说,只道:“阿遥的确是我女儿。她其实不叫李星遥,而是,叫柴瑶。”
说了一句“柴瑶”,李愿娘的目光有些悠远。
她好像想到了那些往事,笑了一下,又说:“阿遥的身子,自幼便不是太康健。四年前,她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险些要了她的命。好不容易将她救活,之后,我们便举家搬到了通济坊。这四年,她忘却前尘,我们也按照高人所示,同她一道隐姓埋名。我知道,你非多嘴之人,今日找来,不过是,想让自己放心。”
王阿存的目光似乎动了一下。
他好像想说什么,到最后,嘴巴却连动也没有动。
虽是没动,可李愿娘知道,他将刚才的话听进去了。虽因为过去种种,相信他的人品,但,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
便道:“在天象有异之前,若她知晓自己身份,便必死无疑。我只望,你能做到,守口如瓶,这是,一个母亲的恳求。若是。”
若是什么,她没说了。但她知道,王阿存都懂。
索性,王阿存点了点头,说:“李娘子请放心。”
只此一句,胜过千句。
李愿娘便放下了心,准备往公主府去。然,刚走了两步,忽又听得:“性情刚烈之人,面上并不一定显现刚烈之貌。若是有朝一日,李小娘子知道真相。”
后头的话,戛然而止。
李愿娘没回头,良久,她道:“我相信阿遥。”
第43章 现形
城南曲池坊发现一个煤矿的消息前脚传到太极宫,后脚尹德妃就知道了。
尹德妃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攥紧了还没来得及簪在头上的金簪。那金簪的一头划破了她的手心,她却恍然未觉。
“怎么可能?”
尹德妃还是不敢置信。那块地,向来偏僻无人问津。之前阿耶想在那里建杏园,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城南荒芜,杂草满地,哪个有权有势的肯自降身份,往那处去。
争地争地,争的是一口气。
她尹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一个小郎君,竟然敢下此毒手,将她家中仆从射瞎。她本求了李渊,严惩凶手。
哪知道,凶手竟然摇身一变,跑到了东宫麾下。
那东宫的人,一个比一个恶心,言辞凿凿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误会,让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那小崽子。
她自然不乐意,可东宫的人搬出了李建成,还说什么,一切应该以大局为重。没办法,她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东宫倒也知进退,之后又找到了李渊,帮她说了好些好话。青龙坊的地,够大,够好,她早就垂涎。
李渊本来一直不松口,这次竟然为了自个的儿子,松口了。
她拿了地,又磨了更多好东西,暂时让步了。
这些时日,心中那口怒气本来渐渐平息了。可,偏在此时,又知晓那块地里发现了煤。煤啊!那可是源源不断能生钱的东西!
那些钱,本该是她的!
心中又是气又是悔又是怨又是恨,再想到李悬黎也掺和进去了,心中更气。
“李悬黎要开矿,此事当真?”
“当真。”
值守的小宫人垂着头恭恭敬敬回应,又说:“万年县廨和屯田司,掌治署的人都去了,据说,官府已经过了明路,平阳公主要与那发现煤的小娘子一起采煤。”
“小娘子?”
尹德妃有些狐疑,“那地不是给了王家那个小崽子吗?”
要采煤,也该与小崽子一起采才是。怎么又钻出了一个小娘子?
“德妃有所不知,王……王家的那个小崽子,拿到地,就把地送人了,此事,也已经在官府过了明路。”
“呵!没想到,那小崽子竟然不完全是个冷血的,他竟然还有个相好的!”
尹德妃一把将手中金簪摔到了地上。
宫人头越发低垂,心说,这话说的也太难听。那块地正儿八经论起来,本来就不是尹家的。无主的地,就算先到先得,也得朝廷点头。更何况,尹家还不是先到的那个呢。
眼下,不过是财帛动人心,自家这位德妃,可是个心眼小的。从前,德妃本就与平阳公主因穆皇后金簪一事有过节,之后又因争青龙坊的地仇怨加深,此次,煤,王阿存,平阳公主,三者叠加,可真是……
要了命了。
果然,刚想到此处,尹德妃就出了声:“李悬黎说要采矿,那小娘子就答应了?她怎的,一点血性都没有?
“这……这,婢就不知道了。”
宫人忙摇头,越发恭敬道:“许是,那小娘子自知能力有限,所以求到平阳公主跟前的吧。”
“她一个小娘子怎么不去求别人,偏偏求李悬黎?此事,我觉得,有猫腻。你去,给我……”
尹德妃低声叮嘱了几句。
而此刻的东宫属衙里,诸人的表情也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