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戳到痛处了？奴隶就是奴隶，就算披上一层商人的皮，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卑贱。红枫镇……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身后的法师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充满恶意的嗤笑声。
  第99章 血色庆典
  连喝水都塞牙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尖耳朵微微颤抖。
  他猛地将手中装着花草茶的木罐重重顿在骡车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货物？商品？！”塞牙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带着尖锐的颤音，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你说我们是货物？！是商品？！”
  他指着那个薄唇法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站在这里，凭本事卖货！靠双手赚钱！每一枚银币都干干净净！你这种鼻孔朝天、满嘴喷粪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红枫镇堕不堕落，轮不到你这种货色来评判！你算哪根葱？！”
  那薄唇法师被塞牙当众指着鼻子骂，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扭曲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他并未立刻发作，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嗤笑一声，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投向广场正上方、悬停在巨大狮鹫背上的雷恩！
  他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夸张嘲讽的语调，对着天空喊道：
  “雷恩！雷恩！你听见了吗？这就是红枫镇？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靠精灵贸易发家致富、吸干了精灵血肉才建起来的城镇，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精灵的‘解放者’？成了‘自由’的象征？装什么清高！立什么牌坊！自己就是最大的奴隶贩子窝点！现在装模作样地说解放？呸！虚伪！恶心！”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煽动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雷恩站在狮鹫背上，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地扫过下方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群。
  “聒噪。黑塔的学徒，管好你的嘴。你们只是来协助的，不是来多生事端的。再敢胡言乱语，我不介意替你们导师管教一下。”
  “哈哈！”薄唇法师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鄙夷，“雷恩！你白塔是没人了吗？被人怼到家门口，连通道都让人掀了，也没见几个法师出来打架，现在打个小小的红枫镇，还要我们黑塔派人来协助？真是落魄得可以啊！要不是看在那份丰厚的报酬份上，你以为我们稀罕来这破地方沾一身腥臊？！”
  雷恩的眉头皱了一下，并未再理会这个黑塔学徒。
  而此刻，舞台前方。
  伊莎贝尔公主将集市边缘的骚动和那黑塔法师刺耳的嘲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冷若冰霜，目光扫过面前那个山羊胡男人。
  “布兰德家族，什么时候和魔法师协会搅在一起了？这就是你们敢在庆典上放肆的底气？”
  山羊胡男人被公主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凛，但他强自镇定，脸上挤出虚伪的愤慨：“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话！什么联手？我们布兰德家族行事光明磊落！我们只是看不惯！看不惯红枫镇现在的所作所为！”
  “您听听！听听那位法师大人说的！难道不对吗？红枫镇，当年靠什么起家的？靠的不就是精灵贸易带来的财富和人脉吗？在座的各位老爷、商会、甚至包括王室的某些收益，谁敢说没沾过精灵贸易的光？现在倒好，您一声令下，禁止了！摇身一变，成了精灵的救世主了？把那些‘财产’据为己有了？这姿态摆得也太高了吧！太虚伪了吧！”
  他环视四周：“这样的做法，这样的……虚伪！谁会真心支持？！谁会……”
  “我支持！”
  一个沉稳、浑厚、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传奇之刃莱昂纳德，这位冒险家协会红枫镇分会的实际掌控者，缓缓从舞台侧后方走了出来。
  他走到伊莎贝尔公主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站定，目光如炬，直视着山羊胡男人。
  “莱昂纳德……大人？”山羊胡男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位重量级人物会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出来。
  莱昂纳德没有看他，而是环视全场：“我，莱昂纳德，以冒险家协会红枫镇分会管理者的身份，支持伊莎贝尔公主殿下的一切决定！精灵贸易是红枫镇过去的耻辱！禁止它，是斩断毒瘤，是迈向新生的第一步！何来虚伪？！”
  他顿了顿：“至于支持者？看看你周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我支持公主殿下！”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冒险者人群中炸响，“老子最看不起买卖人口的杂碎！公主干得漂亮！”
  “支持公主！支持解放精灵！”其他冒险家也纷纷喊道。
  “对！支持公主！”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工匠鼓起勇气喊道，“以前的日子……太苦了！公主来了，我们才吃上饱饭！”
  “精灵怎么了？塞牙老板人很好！东西便宜！”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小声但坚定地说道。
  “就是！以前……哼！”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带着不满。
  “公主殿下救了我们！给了我们活路！我们支持公主！”一个曾经参与起义的贫民激动地喊道。
  “支持公主！”
  “支持新生！”
  “打倒奴隶贩子！”
  起初是零星的呼喊，随后迅速汇聚成一股洪流！冒险者的怒吼、工匠的肯定、贫民的感激、甚至一些良心未泯的商人的附和……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瞬间淹没了山羊胡男人和他身后护卫那苍白无力的辩驳。
  伊莎贝尔公主站在舞台中央，感受着这股澎湃的力量，心中涌起一丝欣慰。她本以为这足以让布兰德的人无地自容，甚至狼狈退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山羊胡男人在最初的惊惶之后，非但没有退缩，脸上那点强装的愤慨反而消失了。他非但没有被这滔天的民意吓倒，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古怪、混合着嘲讽和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甚至还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掌，掌声在震天的呼喊中微不可闻，但那姿态却充满了挑衅和轻蔑。
  “民心？”山羊胡男人提高了声音，声音充满了讽刺，“公主殿下，您以为……这就是民心？您以为靠这些泥腿子的几声叫唤，就能代表红枫镇了？”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广场的另一侧，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亢奋：“看看！看看真正的红枫镇是谁在支撑！看看谁才是这座城镇的根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广场下方，人群迅速向两侧分开。
  一群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维克多，红枫镇商会联盟的主事人。
  他的身后，是数十位红枫镇有头有脸的贵族和富商！他们穿着华贵的礼服或考究的常服，脸上带着或倨傲、或冷漠、或忧虑、或不满的神情。他们的出现，瞬间让广场上原本一边倒的狂热气氛为之一滞！
  冒险者们皱起了眉头，平民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些人的出现，代表着红枫镇真正的财富、权力和影响力！他们的态度，举足轻重！
  维克多走到人群前方，目光平静地看向舞台上的伊莎贝尔公主，微微躬身行礼：
  “公主殿下，请原谅我们打扰了庆典的欢乐。但事关红枫镇的根本，我们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关于您下令禁止精灵贸易这件事，商会联盟以及我们这些在座的同仁，坚决反对！”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刚刚还在欢呼的平民，眼神中带着轻蔑：“公主殿下心地善良，想要解救精灵，这……是件好事。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红枫镇能有今天的繁荣，靠的是什么？从建镇那天起，精灵贸易就是我们的命脉！港口、商会、甚至王室收上来的税金，哪一样不是沾了精灵贸易的光？这可是铁打的事实，谁也否认不了！”
  他身后的一个肥胖贵族立刻接口，声音尖利刺耳：“维克多大人说得太对了！禁令一下，商会损失惨重！港口都快闲得长草了！多少家族几代人的心血眼看着就要毁了？公主殿下，您年轻气盛，做事之前难道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另一个穿着法师袍、显然是贵族供奉的法师也冷冷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精灵？哼！一群早就被神灵抛弃的可怜虫！他们的神早就陨落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个连神灵庇护都没有的种族，注定要衰落！沦为奴隶，被更强大的文明支配，这是天经地义！是他们的命！公主殿下您强行插手，不仅坏了做生意的规矩，简直就是在违逆天意！”
  “没错！精灵神早就没了！精灵天生就该是奴隶！”
  “没了精灵贸易，红枫镇靠什么吃饭？靠这些贱民种地吗？”
  “公主殿下，您是被那些精灵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们只会带来混乱和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