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内部空间非常空旷，还贼暗，只有高得离谱的穹顶顶端，悬浮着几颗散发着冷白色幽光的魔法晶石，勉勉强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曲折的回廊两侧，是厚重的石墙……没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嵌在壁龛里的魔法火炬。
  空气沉闷得要命，混合着陈年羊皮纸、没晒干的草药，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像是硫磺混着铁锈又在臭水沟里泡过的怪味，时不时地，就能感觉到某种隐晦而扭曲的魔力波动，从不远处紧闭的门缝里泄漏出来，让人寒毛直竖。
  魔法猫咪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法师塔？
  不是魔王城的地下监狱分部？连呼吸都困难了。
  莫尔格纳导师在前方带路，始终没有开口，不知道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绕了多少个弯，他终于在一扇格外突出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扇由乌沉木和强化黑铁构成的双开门，沉重、庞大，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的复杂封印符文。
  莫尔格纳推开门，里面的光线稍微亮了一丢丢。
  他在一张黑色大石桌前站定，枯瘦、指节突出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一个半透明、由纯粹魔法能量构成的卷轴无声地浮现出来。
  “雷恩大人的推荐，程序上予以最高优先级。”莫尔格纳手指在卷轴上划动，文字随之变换组合。“现在，菲奥娜小姐，明确你的法术分支。”
  魔法猫咪立刻按照剧本上线，用带着一丝紧张但努力清晰的人族少女声线回答：“是元素使，导师！我主修风系法术！”
  她伸出手指，在指尖凝聚了一个气旋。
  莫尔格纳抬了下眼皮，瞥了眼她指尖那缕弱小可怜的“微风”，他轻轻点头：“元素法术……根基尚可。”
  “但雷恩大人的安排，是让你跟随我学习诅咒之道。”
  “诅，诅咒？！”魔法猫咪瞬间瞪圆了双眼。
  为什么让她学诅咒啊？
  还有，雷恩连来的人学什么都要操控吗？万一那个人没有诅咒天赋呢？
  她脸上满是惊慌，“但是导师，我……”
  “术业并无绝对壁垒，”莫尔格纳不容置疑地打断她，那刻板的语调自带反驳无效的强制力，“元素之力亦可成为诅咒的温床与引信。风暴之怒带来的撕裂与痛苦，便是最直观的诅咒形式。你需要掌握的，是其中的‘规则’与‘扭曲’。”
  “只需掌握两个核心的诅咒术法结构，并通过认证，即可获得‘诅咒使徒’的正式资格。与你原有的风之道并不冲突，甚至……可以相辅相成。”
  “可，可是……”魔法猫咪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莫尔格纳冷冷地看着她，“你来白塔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这个魔法猫咪早就想好了，她道，“为了力量。”
  莫尔格纳眯起眼睛：“力量？”
  魔法猫咪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微微发颤：“是的，力量，我……我是为了我的母亲。”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仿佛在强忍悲痛：“她……她曾经被人打了，然后病得很重，普通的治疗术和药剂都没有用。村里的祭司说，只有高阶牧师才有办法救她。可我们家很穷，根本请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于是，她去世了，她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想报仇！”
  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她的眼中满是怒火，“所以，我一定要变强！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学！”
  莫尔格纳听完，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灰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悲伤的少女，声音平板无波：“为了力量？那自然要学诅咒之道。”
  “诅咒是最纯粹的力量形式。它直指生命的本质，无视防御，穿透一切虚伪的屏障。只要掌握诅咒的真谛，你甚至能让死神为你让路。”
  魔法猫咪在心中疯狂翻白眼。
  说得这么玄乎，不就是给人下debuff吗？还让死神让路？能救人吗？学诅咒？到时候不会变成你这种走路带阴风、脸色惨白得像僵尸的老怪物吗？她才不要呢！
  但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可、可是诅咒不是会伤害别人吗？我妈妈说过，做人要善良……”
  “善良？”莫尔格纳冷笑一声，“善良能让你母亲活过来吗？诅咒之道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能最快达成目的。一个简单的痛苦诅咒，就能让最顽固的敌人跪地求饶；一个生命汲取诅咒，甚至能从死神手中抢夺时间。”
  等等。
  魔法猫咪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来卧底的啊！学什么不是学？先把情报搞到手再说，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转职！
  她沉默着，像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她终于动了。
  “我……我学！我一定要报仇！”她像是下定了莫大决心般抬起头，眼中闪着坚定的泪光。
  莫尔格纳盯着她看了几秒，魔法猫咪敏锐地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喜欢这种“乖乖女”人设，但碍于雷恩的命令又不得不收下她。
  “跟我来吧。”莫尔格纳转身走向房间深处的一扇小门，“先做身份检测。”
  身份检测？！
  魔法猫咪呆住了。
  折光晨露给的伪装药剂虽然号称能骗过高阶法师，但白塔这种地方……万一，万一被发现了呢？
  被发现了岂不是直接任务失败？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莫尔格纳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
  “希望你不要像你的故事一样，充满杂质。”
  第64章 真正的白塔
  魔法猫咪愣住了。
  充满杂质？什么意思？
  他听出我的故事是编造的了？还是不喜欢我的“身世”？
  她下意识抬头，想试探个结果，可莫尔格纳走的飞快，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魔法猫咪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小跑着才跟上莫尔格纳。
  穿过几道幽暗的回廊，他们停在了一扇厚重的灰色石门前。
  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比想象中更小的房间。
  房间中央，一座结构复杂、铭刻着无数闪烁符文的平台散发着微光。平台上，悬浮着一个脸盆大小、看起来像是古老坩埚的物体。它由某种深邃的黑色物质构成，内里流淌着如水银般致密、缓慢翻滚的银白色光芒。光晕流转间，细小的符文在其表面游走、湮灭、再生。
  坩埚旁，站着一位老者。他穿着镶嵌复杂银线的朴素灰袍，袍角拖地，却纤尘不染。
  老者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几乎看不见眼睛。
  莫尔格纳对着老者微微颔首：“守门人阁下。”
  守门人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缓慢地转向了门口的魔法猫咪。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彻本源、漠然审视的意味。
  只一眼，魔法猫咪便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看穿了。
  “过去，”莫尔格纳道，“将你的手浸入‘本源坩埚’。它会揭示你的血脉本源与魔法亲和。”
  血脉本源？
  还能检测这个？
  难怪说白塔的检测严格，竟然会检测这个。
  伪装药剂可以将血脉伪装成人类，那血脉本源呢？这个可以伪装吗？
  万一没用，自己这个精灵伪装的“人族少女”会是什么下场？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被抓，被当成魔法实验材料的画面了。
  “导，导师……”她的声音细弱蚊蚋，看起来很是害怕，“它……”
  莫尔格纳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审视。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赶紧去！
  魔法猫咪只能咬紧下唇，一步，一步，挪到那发光的坩埚前。
  她闭了闭眼，在心里疯狂祈祷。
  药剂一定要有用，一定要有用！
  露露拼了一个月贡献点换来的东西，贸易教会最高规格的伪装药剂，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终于，魔法猫咪颤抖着，怯怯地伸出自己白皙纤细的右手，猛地浸入了那流动的银光之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那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直接刺入骨髓、甚至刺入灵魂源头的冰冷。
  魔法猫咪浑身剧颤。
  守门人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不远处看着。
  莫尔格纳也微微眯起眼睛。
  坩埚内的银色光芒剧烈翻腾起来。
  突然，一抹极其纯粹、象征着精灵血脉的青翠绿色突然出来，覆盖了一点银色。紧接着，象征着绝顶魔法天赋的璀璨金光也冒出了一丝。
  绿色，代表精灵！
  金光，代表天赋绝顶！
  伪装药剂真的失效了，要彻底暴露了！
  魔法猫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