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缘非不可      更新:2025-12-23 16:42      字数:3170
  而站在玄悟的角度,眼前的缘行师弟只阅历稍稍欠缺,于世间事物少了些了解。但他对佛法的见解十分独特。抛去那令人妒忌的武学天赋不说,最可贵的是机敏好学且天资卓越,假以时日,必为一代高僧。
  就这样两日下来,双方均有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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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多了一个人,小庙的围墙修缮工作进展更快,到玄悟来此的第三天,终于彻底完工了。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两人吃罢午斋,想着无事,便相约一起到镇上转转。
  玄悟是真的在闲逛,缘行则与相熟的人闲聊,为的却是自己的任务。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大能转生在哪户人家,他这般瞎打听只为了提前知晓一些资料,待到异象发生时好最快做出反应。
  随便遇到一个修行者竟也是先天高手,那任务描述中的大妖魔该是何等存在?
  每想到此不得不紧张,咳咳!反正他打定主意,这任务能做便做,敌人太厉害就厚着脸皮要求金蝉将自己送回去。
  恩,左右都是一刀,还不如爽快点,这整日提着个心过日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这样晃悠了整个下午时光,两僧才慢悠悠地回返。
  可刚出镇子没多久,便看见一大群人聚在自己庙门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闹哄哄的。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来此所……”缘行疾走几步到了近前,合十询问,只是他话未说完,就有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问:“你这个秃驴做下这等肮脏事,还装什么假正经?”
  这哪跟哪?贫僧老实本分,是真正经好不好?缘行一脸懵。指着他的是个黑瘦的年轻男子,一身农夫的打扮,衣衫下摆还占着泥点子。在他左右,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是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看着干净的一个都没有。
  依他那良好的记忆力,见过一次的人总会有些印象,可面前这一圈人都很陌生,显是从未见过。
  这就奇怪了,贫僧在此地念经吃斋,可从未离开过。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缘行和气的笑笑。
  “误会?”男轻人冷哼一声,一把揪住缘行的衣领,一边拽着一边扒拉开堵在身边的人,几步到了后面的一辆牛车旁。
  “这人你不认识?”他指着车上,厉声喝问。
  “这……”缘行看着牛车上躺着的披头散发的女人,看她气息衰败,面色灰白,显是重病在身,可实在没有印象。
  衣襟被揪得更紧,年轻人看他面露疑惑,立时大怒,另一只手握拳直锤他面门。
  缘行摆头躲过,那年轻人更怒,又是两拳,甚至还用上了腿脚。
  可缘行是何等身手,怎会让他得逞?攻击几次均告无功,年轻人怒极,年轻人怒极,大吼起来:“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个淫贼。”
  其实不用他发话,在他攻击缘行的时候,身旁的一圈人便围拢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直奔和尚。
  缘行叹气,稍微用力,扯下对方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先前只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这些都是普通人,他也不怕,才任人揪着。但这不代表自己就愿意逆来顺受的挨打啊。
  正准备出手让对方冷静冷静。
  突听一旁响起一声大喝:“佛门清净地,岂容尔等放肆。”
  紧接着,一把戒刀闪着雪亮的寒光转着圈地灌入到人群外围的地面,刀身入地一半,落下许久仍在嗡嗡作响。
  场面立时安静,是玄悟看不下去出手了。
  第一二〇章 锅
  玄悟那一刀的气场很足,之前还显得义愤填膺的男女老少竟无一人敢做声,随着他一步一步地逼近,人群也一点一点的散开。
  玄悟合掌走进人群围城的圈子,先看了缘行一眼,见其衣袍虽然皱了一块,却并不显狼狈,才又转向之前一直非常激动的年轻男子,慢悠悠地开口:“阿弥陀佛,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众位施主如此激动?”可他话音未落,一旁的牛车上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年轻男子先是重新将面前的两个和尚打量一番,等婴儿哭起来,神色变得更加的烦躁,愤愤道:“这位大和尚,你们庙里的僧人与我家小妹苟合有了孩子,这事儿怎么算?”在他眼里,已过四十岁的玄悟长得高大威严,与年轻白净的缘行站在一处,还真像两辈人,是以才有此一说。
  “什么?”玄悟先是一惊,转头盯着缘行看了半晌,然后冷哼一声,对着众人一挥袖子:“休得胡说,毁谤出家人,这可是要堕入地狱的。”
  那年轻人面色更显气氛,指着缘行道:“这和尚不守清规,坏了我小妹的身子,孩子都有了,我等怎敢胡乱攀扯?”
  缘行也是一脸懵逼,自己活了两辈子,除了亲人,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从未想过苟合这样的词竟会有一天被人安在自己的脑门上,还、还有了孩子?
  他的视线忍不住顺着啼哭声落到了牛车。方才形势混乱,加之女人宽大的衣衫遮挡,还真没注意到身旁竟还有一个被破布包裹着的婴儿。
  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啊?只露出大大的脑袋和一条干柴般的胳膊,眼还未睁开,只知嚎啕大哭,可那女人已无力气,只颤抖着抬手轻拍两下以做安抚,却是徒劳。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这时女人也费力地将脸转过来。缘行正看到她目中的绝望与哀求。
  “未婚产子,诸位将如何处置这位女施主?孩子又会怎样?”缘行垂眸,暗自一叹,肃然道。
  年轻男人还未答话,一旁的玄悟却是面露不忍之色,低头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他行走在外多年,显然对民俗民风颇为了解。
  缘行看到他的表情就感觉不妙,又扫了眼年轻男人,见他脸庞抽搐,似在强忍着痛苦,心中不由发寒。
  果然,一旁人群中有个老妇人尖声道:“当然是沉塘,这小孽种也不能活。”
  “唉,家门不幸,族中竟出了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真是……”
  “奸夫也不能跑,一并处置了吧……”
  “哼……”不愿再听周围乱糟糟的议论,一声带着内力的冷哼自缘行口中发出,霎时,场面再次安静。
  他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车上女子,无一丝避讳。说是女人,其实若放在现代,就还是一个女孩子,大破天了能有十四五岁,长得又瘦又小,此刻面色惨白,嘴角青紫,头上长发也少了几块,露出半截胳膊上更有累累伤痕,应当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与毒打。
  那女孩见他直直打量自己,忙慌乱扭头。
  “贫僧可以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到底怎么回事,便在这里说吧。”缘行叹道,见到对方的惨样,先前涌起的一丝丝怒气很快消散下去,转为怜悯。
  可就算他委屈自己承担了偷情的罪名,在这种封闭的民风与疯狂的氛围下,完全无济于事,除了让处境更加艰难外,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这个锅不但不能背,还应该尽快澄清真像,再想办法保全眼前这对母子。
  女孩闻言身子一阵,又重新将头转过来,游移不定的目光在缘行面庞上略过,最后投向一旁的玄悟,嘴巴张了张,似在犹豫。
  “还有何话可说?”人群中有人冷哼。
  “对,将这两个奸夫**拉去……”说这话的一个老妇被缘行的视线扫过,在那平淡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中,艰难地咽了口吐沫,低头不再发声了。
  而之前的那个年轻男子眉头紧皱,也发现了不寻常,因为眼前这个和尚太镇定,完全没有偷情破戒被抓的反应。
  女孩听着周围的嘈杂,身子止不住地在发抖,片刻才似乎下了决定,咬牙点头:“我说。”话毕又问了句:“可是最近到了镇上的缘行法师吗?”这话却是对玄悟说的。
  后者愣了一下,才苦笑摇头,指着缘行道:“不是贫僧,这位才是缘行法师。”
  众人哗然,连人都不认识,显然不可能是与和尚偷情了。
  那女孩挣扎两下坐直了身子:“我去年在村外采摘野菜,被一个过路的人……”女子用手捂着半边脸,好似豁出去了,声音比之前要大上很多:“我害怕,家里没有父母帮衬,哥哥又是个没主意的,便不敢与哥哥说,以为能悄悄瞒下,谁知莫名其妙有了。”
  话到这里已带上哭腔:“我偷偷想过各种办法,但这孩子命太硬,怎么也打不掉,我骗哥哥说自己病了,最近一直躲在房中,谁知还不到七个月,这孩子便降生了,也再瞒不住,族里人与哥哥连着逼问,恍惚间听得有人在我耳边说镇里来了位会修行的缘行法师,有慈悲心肠,应能救我。昨夜又实在熬不过,所以才……”
  场中寂静一片,只有女孩的哭声在庙前空地上回响。
  那年轻男子面色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半晌后一声不吭,低头牵起牛车便要走。
  “且慢。”缘行一个闪身拦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