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艾利欧显然没把他的拒绝当回事，回得又快又坚决：「不行！这是我特意给你选的！」
  苏琼林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懒得再在短信里进行无意义的拉扯，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屏幕朝下，有些重地扣在木质床头柜上。
  世界总算清净了。
  要带就带吧，反正他到时候不收就是了，或者直接按市价把费用从他的诊疗费里扣除。
  他苏医生有的是办法和经验处理这种“麻烦”。
  而城市另一端装修雅致的书房里，顾云深坐在书桌前，柔和的台灯光照亮了他半张脸。
  他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顺手拿起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某个海外社交平台的界面。
  上面是艾利欧卢茨账号的最新动态。一张打包好的行李照片，配文是“回去倒计时”。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艾利欧要回来了。
  他的视线转向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窗口，那是诊所医生的个人介绍页面。
  简洁到近乎冷漠的风格，一如那人给他的感觉。
  页面顶端，是那人的职业证件照。照片上的他穿着常见的白大褂，内搭浅灰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黑发梳理得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直视镜头，黑色的眼眸沉静而专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却像是能穿透镜头，落在正在看着他的人身上。颜色较浅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整张脸透出一种近乎无情的专业感，与页面简洁冷硬的风格浑然一体。
  顾云深的目光在那张证件照上停留了很久。
  他见过太多被信息素、本能和社交规则驱动的人，他们热烈、外放又或者是麻木，情绪和欲望都写在脸上。
  但他不同。
  这个beta医生，像一座被封冻的冰山，冷静、稳定，不受任何外界纷扰影响。
  那种对专业的极致专注，那种近乎无情的理性，以及beta身份带来的置身于abo纷扰之外的独特“洁净感”，在顾云深看来，有一种别样的、引人探究的吸引力，是难得一见的“纯粹”。
  但现在，这抹他暗中观察许久的“纯粹”，似乎要被一道过于耀眼和热情的金色光芒侵扰了。
  顾云深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时机还不够成熟，但他却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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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顾医生邀约被拒
  周五清晨,诊所里窗明几净。
  苏琼林今天到得比平时稍早，但助理小周明显更早，正蹲在前台整理预约登记表,看到他走进诊所，抬头笑：“苏医生早！”
  苏琼林“嗯”了一声,换好日常的白大褂，一丝不苟地系好扣子，这才走到自己的诊疗室,打开电脑。
  等电脑启动的间隙，他掏出手机,解开锁屏。
  有三条未读消息，全是艾利欧发的。
  第一条是凌晨两点多：「苏医生,我明天飞回去啦！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早上的门诊？」
  第二条是凌晨三点：「算了，不打扰你睡觉，等你醒了再说～」
  第三条是早上六点：「我已经登机了！飞机要飞十个小时，我打算在飞机上睡一觉,苏医生等我消息！」
  后面还跟了个尾巴翘得老高的狮子表情包。
  跨国飞行加转场，折腾下来时间可不短，这意味着,他那部大部分时间只用于接收工作通知和外卖软件推送的手机，理论上可以获得一段不短的安宁。
  这念头刚闪过,他自己就先顿了一下。
  怎么听起来,他好像有点在意那个金发alpha会不会再来信息骚扰似的？
  他皱着眉,放下手机，决定不再理会。
  上午的诊疗很顺利，第一个患者是来复查的老太太，上次做了牙冠修复,恢复得很好，还特意带了罐自己做的茶叶蛋，非要塞给苏琼林t。苏琼林推辞不过，收下了。茶叶蛋闻起来挺香，就剥起来麻烦，还容易弄脏手，影响后面看诊。
  所以苏琼林准备下班后带回家吃。
  接下来是个做定期检查的老先生，牙齿保养得不错，只是絮叨了些家长里短；还有一位年轻beta女性，因为智齿发炎肿了半边脸，在他干脆利落地开出消炎药和冲洗方案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琼林享受这种按部就班、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中午时分，诊所里流淌着午休特有的短暂松弛感。
  苏琼林刚结束上午的最后一个患者，正将用过的一次□□械“哐当”丢进回收盒，诊疗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顾云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重得能当砖头使的精装书籍。
  “苏医生，没打扰你吧？”他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容，步伐从容，身上那股清雅的木质调信息素收敛得极好，几乎闻不到，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控制力。
  苏琼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顾云深将书递给苏琼林：“《标记齿科显微手术图谱》，我记得你上次偶然提过这本。里面收录了不少罕见病例的完整手术记录，细节非常清晰，我正好有，就给你带过来了。”
  苏琼林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他随手翻了两页，彩色的显微手术图片清晰精准到能看见最细微的血管和神经，病例描述也直击要点，没有多余的废话，确实是他看见了就想立刻据为己有的专业书籍。
  “谢谢。”他合上书，真诚地道谢，“我看完了就还你。”
  “不客气，希望能对苏医生有帮助。你先忙，不打扰了。”顾云深笑了笑，目光在苏琼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礼貌地转身离开，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苏琼林把书放在办公桌一角，打算等会儿再仔细研读。
  他转身去洗手，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指缝，带走最后一丝滑腻感。
  等他用无菌毛巾彻底擦干手，回到座位，重新拿起那本厚重的图谱准备翻阅时，一张米白色卡片从书页中滑落，掉在了桌面上。
  是书签吗？
  明显不是。
  卡片上是顾云深那手漂亮流畅、带着笔锋的字迹，内容却让苏琼林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苏医生，这周末有空吗？城西新开了家怀石料理，食材和氛围都很好，想请你去尝尝。」
  苏琼林看着这行字，指尖捏着卡片的边缘，微微用力。
  他当然明白这不止是简单的同事聚餐邀请。
  顾云深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举动，送咖啡、讨论学术、借东西……
  频率和针对性已经明显超出了普通同事友好交往的范畴。
  借书是同事间的交流，他接受良好，甚至心存感谢。
  但这张卡片，以及卡片上直奔主题的邀请，味道就完全变了。
  这已经超出了一般交流的边界，踏入了令人不适的模糊地带。
  他把卡片夹回刚才那页，然后合上书，拿着它起身，径直走到了顾云深的诊室门口。
  门虚掩着，顾云深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旋转着某个牙齿的三维模型，似乎在进行手术模拟。
  “顾医生。”苏琼林叩了下门框，出声。
  顾云深闻声抬头，看到是他，眼神亮了亮：“苏医生？”
  苏琼林将书递过去：“谢谢。书很好，里面的病例也很有启发性。”他略一停顿，接着刚才的话，清晰地说道：“但我周末有其他安排，不能和顾医生吃饭了。”
  虽然他的“其他安排”大概率是宅在家里思考人生，但这没必要跟同事详细汇报。
  顾云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语气依旧温和体贴：“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书你先拿着看，不着急还我。我之前已经看过了，也没想着要温习一下。”
  他试图将书推回来，但苏琼林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插进了白大褂口袋，姿态明确。
  “不用，我看书慢。你先收着，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借。”
  至于借是不会再借了，还是想办法自己买一本吧。
  顾云深接过书，眼神里快速掠过一丝失落。
  苏琼林能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像被按下去的火苗，没完全熄灭，却也没再往上冒。
  他不想让同事关系变尴尬，更不想给人不该有的期待。
  干脆、清晰、不留余地的划清界限，是对双方都好的方式。
  顾医生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懂的。
  “好吧。”顾云深将书放在自己桌上，笑容依旧无可挑剔，“那下次有机会再聊书里的内容。”
  苏琼林微一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只是走回自己诊疗室的短短几步路上，苏琼林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
  这些alpha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一个试图跨越同事的界限，另一个则企图模糊医患距离。
  alpha就不能去找omega吗？
  *
  下午的最后一名患者是个高中生alpha，跑步时跟同班同学撞在一起，对方没事，他磕掉了半颗牙，哭丧着脸说“以后没法标记了”，苏琼林给他做了修复，无语表示磕到的是非标记用犬牙，他才收起那副天要塌了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