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巨龙看了看两人，咂摸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一边伸手逗弄着自家的傻弟弟，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揪出那只违反规矩的恶魔。
  擅自去和异世的人类家族签订契约，依靠邪门歪道增长实力......
  恶魔可以与人类签订契约，但一人做事一人偿还，如果生前还不了，其死后的灵魂将会被送去深渊，继续还债。
  如此种种，唯有一点不能逾矩：契约的对象不能延续至家族后辈。
  他们这一代的后辈叫什么名字?恶魔巨龙突然询问，尾音也沉了下来。
  南林开口，是闻无伤。
  没有回应。
  嗯?
  ...怎么了?
  像是才反应过来，闻无伤看向南林，朝前走了两步，以眼神询问。
  阮虞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南林，如果自己没记错，这一辈受诅咒的人应该是叫闻不害才对。
  他眨眨眼，自觉地忽视了这点异常。
  恶魔巨龙朝闻无伤走去，它的人形也与常人不同，身高近一米九，要微微弯腰才能与闻无伤平视。
  嗯...没错，是你。恶魔站直了身体，原本似人的瞳孔又变成了黄黑竖瞳，忍着点。
  闻无伤略微睁大了眼，胸口在下一秒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那只布满黑鳞的已经长出利爪来，没入了自己的左胸。
  这幅画面实在过于具有冲击力，可闻无伤只察觉出刻骨的阴寒。
  凉意大于痛楚，他神情过于冷静，更多的是一种全然接受的坦然和毅然。
  嗯......一百七十三年以前，冬至日午夜签订的契约。
  恶魔喃喃低语，看见了他们心口上的烙印。
  很快，它便收回了手，眉眼狠厉，下发着命令：听见了吗?把那个违背规矩的东西给我揪出来。
  是。
  本是空无一物的空旷原野，昏暗的天空下浮现出几道更加浓密漆黑的身影，头顶的犄角尖锐而骇人。
  南林默默挪开了视线。
  咦，好大一个窟窿。
  阿斯莫德也扇了扇翅膀，以目光询问闻无伤：要不包一下?在淌血欸......
  闻无伤却是低头，看向自己血糊成一片的胸口，那儿有风灌了进去，凉的更加厉害，血都结出了一层痂。
  没事。恶魔颔首，丢过来了什么东西，对闻无伤说，拿这个东西敷着，过个一天也就好了。
  多谢。闻无伤双手接过，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越发苍白。
  阿斯莫德扭头看向姐姐，忽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声音快且迅速。
  刚才嘀咕什么了?
  恶魔巨龙发出询问，一双眼瞳还没来得及变幻回去，凑近了看便有种被深深凝视的森然，极具压迫感。
  阿斯莫德坐姿规矩，又重复了一次：姐你真厉害。
  很好，以后每天记得说一遍。恶魔对这个答案分外满意。
  作为一个种族的统领，它喜欢幼崽们说这些话。
  虽然绝对的武力往往可以解决一大部分问题，但谁会拒绝崽崽们崇拜的眼神?
  啊?阿斯莫德的反驳在看见它姐姐危险的眼神后收了回去，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可以录下来，你每天自己放来听可以吗?
  阿斯莫德。
  呜......
  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只中等体型的恶魔被带了回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如同某种软体组织，它的身上镶嵌了无数只眼睛。半透明质的身体透出里边的骨头和血肉残渣，声音嘶哑而混沌，带着谄媚和讨好，领主，您，您找我来......
  恶魔巨龙有些烦躁，它看向地上的这滩东西，皱眉询问，一百七十三年前，你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什么?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嗯，这个契约违背了基本守则，属于你引诱人类的结果，所以不成立。
  话音刚落，这只恶魔身上的几百只眼睛同时转动起来，惊愕之余仍有精光闪过。
  它再次开口，语气阴森诡谲，但是契约已经签订，废除的方法只有两方同意才行......
  你不同意?
  是!同族不能因为契约发生争夺，您比我明白。
  阿斯莫德：呸呸呸，无耻!
  南林站在一边，忽然开口，同族不能出手?异族应该可以?
  巨龙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难以察觉的笑意，嘴上却说：基本法则里没有说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的。阿斯莫德，你觉得呢?
  小恶魔摩拳擦掌，亮出獠牙，南林!冲啊!
  呵。
  向来冷淡的男人溢出一声轻笑，他揉了揉阿斯莫德的爪子，一步步朝前走去。
  那团软组织蠕动着，无数眼睛疯狂颤动，口中嘶吼更胜，你要做什么?这里是深渊!你敢杀我?!
  它一边朝后退去，一边准备反攻，可南林从未给它机会，死亡世界线随着他的抬手动作破空而出，径直向目标奔去。
  这些乍一看分外柔软的东西，却在触地的瞬间炸出剧烈声响，以极快的速度相撞，最后破碎、分裂。
  南林没有多少耐心。
  地上的恶魔盯着他喜怒难辨的神色，又看了眼旁边不为所动的首领。
  首领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受制于基本法则，尊贵如它也不能对自己出手......
  数以百计的眼睛同时露出恶意，目光如有实质的投向南林。
  南林则看着它滴落的软组织，暗自思忖。
  在很久之前，阿斯莫德便告诉过南自己，由于当年的神圣战争清剿了天堂和深渊，导致这片大陆上基本没有了纯种的恶魔与天使。
  如今所流传的血脉大多经过稀释，且它们并不会在意这些千奇百怪的存在。
  这一代的恶魔首领，身体明显显现出了巨龙的血脉，这一点与阿斯莫德如出一辙，说明它们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不再是一句简单的同族所能概括的。
  而眼前这只恶魔，明显和水熊虫一族有着不少关联。
  嗯......
  南林略眯着眼，死亡世界线已经穿透了这只恶魔的身体数次，只差细细的切成臊子，却始终无法抹去它的生机与存在。
  那数只眼睛里布满血丝，它在反复濒死的过程中难以抑制的对南林产生恐惧，却又从自己始终活着的事实上，品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兴奋。
  哥，阮虞忽然开口，在南林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略微拉开距离时，脸上还有着没有收回去的温柔笑意。
  南林点点头，忽然止住了动作。
  他捻起一条世界线，动作与拈起一朵花并没有什么不同，却见他拨弄着那条极细，又宛如丝线的东西，以食指和拇指撑出一道口子。
  仔细看去，里面是无数涌动的黑暗与濒临湮灭的时间。
  送你去新家咯。阮虞替南林开口，脸上笑意仍未改变。
  南林则又好笑又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在下一秒抬手操纵其他死亡世界线，将这只恶魔捆成了一个蚕蛹，随即眼也不眨的扔了进去。
  期间缝隙中总会冒出一些奋力挣扎的眼球出来，里边的惊恐和愤怒却不作假，却没能掀起丝毫波澜。
  南林拍了拍手，任凭那条世界线再次合拢，变成一条不起眼的存在。
  契约一方死亡，契约失效，对吗?
  南林再次朝恶魔巨龙确认。
  对，它点头，眼里浮现出趣味：不过你并没有杀死它。
  南林也抬眼，说道：快了。
  第181章 亲爱的小匹诺曹：10
  在已经濒临破碎,所有未来都是无尽绝望的地方，那只恶魔很快便会随着那个世界一起死去。
  那里的扭曲存在可比它要狠绝的多。
  或被吞噬，或被捻碎,一粒尘土扬起又落下,总归冲不出一个世界。
  南林挪开视线,心想：处理一个已经死亡的世界,可比处理某个单独存在要麻烦。
  一旁，阮虞的掌心正转着个什么东西，安静半晌后,伸手涂了一笔在阿斯莫德尾巴尖。
  啊?恶魔幼崽在他肩上转着圈,一边寻找观察自己尾巴尖的最好视野，一边着急询问,你对我健壮又漂亮的尾巴尖做了些什么?!
  阮虞只是笑笑，太干，裂开了，给你涂点油润润，还是香的。
  缺根弦的阿斯莫德瞬间的接受了这个解释,甩了甩尾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自己姐姐。
  巨龙沉默了片刻：......
  它对以后深渊将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x的小子抱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