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思索着，将下巴搭在手臂上，听着耳边细浪拍打的声音。
  很催眠。
  有种独特的放松效果。
  南林眯着眼，毫无目的地划着水，余光却瞥见了什么小东西。
  水母?
  他忽地撑起身，观察着那通体透明的伞状身体，玫红色心脏被包裹着的跳动，游曳的尾部触丝柔软如雾，披散在玻璃海中。
  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合适，南林觉得自己可以安静地看着它们咕蛹一整天。
  它们很快便被木船抛在身后。
  四周再次变得空无一物，船上也没有什么活动空间，百无聊赖中，他看向了海面上倒映出的自己。
  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向来都是这样。
  南林无端想起了谋杀日的那天，新王坚毅哀伤的双眼。
  他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没有极致的喜悦，没有成功的激动，甚至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感，而在自己倒下时，他甚至下意识地托了自己一把。
  南林张开手，倒影中的那人便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顺着洋流，二人一猫飘荡了很远。
  南林有些累了，朝后仰躺在阮虞的腿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个人仓库中掏出了玛莉提丝的眼球。
  赤红色的圆形，但论外表倒不像是眼球，反而像是某种分泌物、或者贝壳自然形成的东西，表面一层不仅没有丝毫的坑洼，反而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光泽，看上去有些惊悚。
  哥为什么要把它剜出来?
  阮虞垂眸，日光自他背后照过来，像是其本人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南林的脑袋垫在他大腿上，一时间有些忘词x。
  他感觉自己被这人的美貌给迷惑了。
  哥?
  阮虞仔细聆听的样子显得特别温柔。
  如果这是一种伪装，那么他已经做到了天衣无缝。
  就像泠玉一样......
  猫尾扫过小腹，南林揉了揉干涩的眼，眼睛看向一旁，迅速思考着。
  几秒后，他说：很漂亮。
  完蛋，回答错问题了。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解锁怪物图鉴。
  (注：怪物解析程度>50%时，自动解锁该怪物图鉴)
  怪物简介：复制玛莉提丝。
  所属等级：隐藏boss(无法勘探)。
  怪物弱点：显示错误。
  特殊物品：显示...错误。】
  【怪物档案：旧日神玛莉提丝，其味微苦，生长条件苛刻。】
  南林手上的眼珠又开始渗出泪水来，他连忙将它扔进了玻璃瓶。
  玛莉提丝的眼珠脱离眼眶两天后就会死去，得在此之前多收集一些祂的泪水，酿成酒液。
  这样，哪怕自己在将来对上新国王、停瞳以及游戏主机的时候，真的濒临垂败......
  玛莉提丝的泪水或许就能发挥它的作用
  透支生命，治疗伤口，提升攻击。
  南林的注意力成功被游戏播报的图鉴内容带偏，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阮虞在听见他那句很漂亮时，肉眼可见地一呆。
  漂亮?
  他回忆着玛莉提丝瞳孔的模样，那种充满了邪性、诡异、阴冷的感觉，很漂亮?
  这就是顾纵轩一直说的审美闭环?
  阮虞陷入了沉思。
  一直平稳游曳在海面上的小船忽然停止了前进，南林坐起了身子，扒在船边朝海面下望去。
  奇了怪了。
  明明已经到了深海，为什么还会有船触礁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海水蓝得过分得色彩浓郁得接近于黑。
  南林缩了回来，说：我们可能到了。
  语音刚落，海底便传来悠远的长鸣。
  分外奇特的声音，古老又深邃，带动了心脏的共振，使人没来由地感到悲伤。
  二人站起了身，船底又传来摩擦的响动。
  南林挽起袖子，对阮虞说，在船上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一个猛子朝下扎去。
  等......
  阮虞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丢在了船上。他有些无奈，转头就看见了泠玉变回了人身，正仰着脸看向自己。
  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最后似笑非笑地：怎么，不装了?
  泠玉碧玉般的眸子很是生气：你就让他一个人下去?
  阮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鲲在等他，塞壬也在等他。
  泠玉甩着尾巴，但他本身就是阮虞的小部分意识，所以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话不假。
  于是他抱着双膝，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开始在船上乖乖等待。
  至于阮虞，他并不在意泠玉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因为这只猫终会因为能量耗尽，重新与自己融为一体。
  自己几缕意识的具体呈现......
  阮虞想：原来小时候的自己这么好骗。
  而在南林这边，他感觉这种下坠感已经持续了很久。
  这片海洋的包容令他心惊，里边温暖又舒适，甚至没有憋气时的那种熟悉窒息感。
  南林试探性地放松身体，发觉仍旧可以自由呼吸、并且没有压强后，便任由洋流将他不停地朝下带。
  这是一种分外奇特的感觉，被紧紧包围，成为了这些泡沫的一份子，连灵魂也在被温柔抚慰。
  他翻身就可以看见广阔平静的海面，光投了进来，丁达尔效应带来了恢弘绝美的光影，水波纹同样印在了自己张开的双手上。
  就像是触及到了海洋的心脏。
  他转身朝更深处游去。
  那儿似有歌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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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人偶补全工厂：21
  没过多久,在南林数过眼前第四十三只发光水母后，他察觉到了一股分外强劲的力量。
  这股洋流将他托举而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海底迅速移动。
  南林被这股力量带来的速度拽得睁不开眼,就在这时,他感觉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上了自己腰间,比海水稍暖的体温透过薄衣紧贴在脊背之后。
  紧接着,阮虞轻轻地拍了拍南林，像是在示意他放松。
  南林松了手，同时感觉前进的速度也慢上了许多。
  海水中忽然响起了极其熟悉的声音,南林确定自己曾经听过,他扭头看向阮虞，见这人以口型说道：塞壬。
  塞壬。
  在《四号屠场》副本中,位于北方水上乐园的怪物。
  当时师风眠在副本结束后告知过自己，说那只塞壬来历成谜，应该不是副本的原生怪物。
  所以它一直在四处游荡?
  塞壬居住的暗海，到底都连接着什么地方。
  没来得及多想，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南林,好久不见。
  南林看向那条骚.包的鱼，这次祂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连串的珍珠，并将其错落有致的挂在了纤长鱼尾上。
  南林：有点...有点晃眼睛。
  他别开了眼,却又听塞壬哀怨的声音响起，我很想你,你说过会来找我的。
  南林：......
  他回头看了眼阮虞,伸手在人掌心里挠了挠，示意这条鱼在胡扯。
  阮虞眨眼，同样在附和：对，这条鱼在胡扯。
  塞壬：?
  南林点头,很是受用。
  塞壬偷着笑，也没再说其他有的没的，反而伸出双手，上边捧着一顶破碎的王冠。
  华美的金色底座上遍布深刻裂痕，上边一半镶嵌着数不清的深红色宝石与银饰、钻石，另一半却掉得零零落落，丑陋不堪。
  南林虽然从未佩戴过这顶王冠，但却永远记得停瞳给予它的赞美黄金所体现的象征意义将以这种方式永放光芒。
  但它现在缺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位于正中的[南十字星]。
  南林以眼神询问：你东西你哪儿来的?
  塞壬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了抬手，示意南林收下。
  南林则扫了眼自己被塞满的个人仓库，心想：要扔哪一个味道的糖比较好?
  也不一定要扔，师风眠常说礼尚往来，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去到塞壬的手里，但既然这条鱼把它给还了回来......
  南林将一筐糖塞进了塞壬怀里，同时将自己的仓库抖落抖落，整理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再将王冠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而他一抬头......
  南林：?
  塞壬揣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糖，尾鳍都僵硬地停止了摆动。
  它注视着阮虞，不甘心地询问：这人一直都这样?
  阮虞挑眉，并不和这条鱼站在同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