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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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更 更新:2025-12-19 19:08 字数:3190
“嘁,卫渊,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高霆抱起双臂,索性也不装了,“算了,我懒得同你兜圈子。我那天已经说过,祝天成私藏了魔教暗器并想占为己有。可惜他死之后,那东西不知流去了哪里……你呢,就去替我把那玩意儿找来,五日之内,不,十日,我在止戈堂等你。十天之内,若你带回那暗器,我们两清;若带不回,哼哼,我自然会如实告知祝姑娘你是凶手一事。”
“好啊。”
高霆一愣,狐疑地看向卫渊,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轻易就应下此事。他想觉出些端倪,却又下意识认为没有必要。不论卫渊应下此事是否有诈,对他而言都百利无害。十天后,等到卫渊把暗器带回,他再当众揭下那张伪君子的面具,届时,不管是传闻中的绝世暗器,还是祝家的百年剑谱,都能收入囊中。
思及此,高霆看着卫渊这张脸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道:“在此之前,我还是很好奇你杀死祝天成的理由是什么?”
卫渊像是笑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骤风大作,吹来大片大片的白。雪烟肆虐里,卫渊微低着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剑柄,鬓边的碎发在寒风中晃动,让那张向来冷硬的脸愈发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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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的夜雾气昭昭,连绵的群山中隐约可见飞檐反宇,雨栋风帘,这便是世家唐门的所在之地。
卫渊隐下身形躲在一根石龙柱上,他的底下是开阔的演武场,因天色已晚,此时并无人烟。他略微松了口气,背靠在石龙的龙脊处,目光落向远处的阁楼。
唐门的建筑多是依山而建,这座阁楼更是仿佛从山腰中天然长出一般,层层叠叠,被迷雾笼罩。错落间依稀可辨出阁楼正中的赤木匾额上,用汉隶刻写着“机关堂”三个鎏金大字。唐门以暗器机关闻名天下,而这机关堂里,便收藏着其数百年来历任家主所铸造的机关图谱与传世暗器。千情引被唐雨带回唐门,想必定然也被置于此处保管。
机关堂作为唐门的核心之地,内里杀机重重,贸然闯入恐怕凶多吉少,卫渊正思索该如何潜入,忽听不远处传来两人对话。
“阁主,家父的病当真有救?”
“燕某不敢夸下海口,但老门主的病症确在本派典籍中有所记载,少主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自当尽力为之。”
“燕阁主的大恩,唐雨先行谢过!”
“呵呵,少主客气了。”
卫渊皱眉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怎么去哪都有燕过迟这个家伙……
正纳闷,原已走远的燕过迟却忽然回首,对着卫渊所在的方位顿了顿。卫渊心下一惊,赶忙屏住呼吸闪身躲进石柱背后。那视线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总觉得方才晃眼间,那家伙似乎在对他笑。
第12章
子夜时分,卫渊拉起蒙面,趁着机关堂门前的看守没注意,闪身进了屋里。
屋内漆黑一片,但也能依稀看出是下沉式构造。青石板楼梯蜿蜒向下,深不见底。卫渊扶着墙壁走了约摸半刻钟,正有些犹疑,原先狭窄的台阶忽地一空,他足下踩空,整个身子直直往下坠!慌乱间他抬手抓住半截阶梯,才勉强没有摔下楼去。
待稳住了气息,卫渊正打算借手中的半截阶梯爬回去,谁知那石阶却发出“咔哒”一声怪异的机械音,随后倏地往后缩进地面,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掉向了晦暗之中。
风声呼嚎着,卫渊咬牙试着一掌拍向墙面,随后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旋即足下蓄力,终于平稳落在地面。
他环视一周,才发现这底下竟别有洞天,平坦异常。
“哎呀呀,兄台好俊的轻功。”黑暗中响起一声半真半假的揶揄,卫渊循声望去,半明半昧的光线下,一名身着墨绿色长衫的年轻男人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看戏般双手托腮。
又是你。
卫渊很想开口骂出这句,但今夜他有意隐藏身份,索性只是白了燕过迟一眼,没有吭声。
“不知兄台来这机关堂,所为何物?”燕过迟笑眯眯走近卫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见卫渊还是不理他,他似乎有些失望,“欸”地一声:“真是可惜了,兄台竟是个哑巴。”
卫渊忍无可忍,蹦出“闭嘴”两字。
“呵呵。”燕过迟跟上卫渊,“这位黑衣兄,你的声音好生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你大半夜是为了跟人聊天才来这里的吗?”
“哈哈,这不是太黑了嘛。我这个人啊,一害怕,话就变得多了。”燕过迟恬不知耻地凑近,卫渊忽然停下步伐,示意他不要说话。
漆黑的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那声响由远及近,连带着地面都在震颤。两人眼神交汇片刻,心下都知不妙,分别往左右两边翻身后撤了数步,这一退才发觉原本空旷宽敞的平地不知何时收窄了许多。
他们将将落地,便见一个巨型摆锤呼啸而过,几乎是擦着两人的鼻尖过去的。还没来得及松下气来,巨大的金属摆锤又接踵而至,频率快到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这处甬道已然算不得开阔,接连的金属摆锤又再次挤压了行走空间。卫渊往后退了一步,却听燕过迟喊道:“黑衣兄,当心墙上。”
卫渊垂眼,但见岩壁上不知何时弹出了无数锋利的甲片,每片尖端都淬了不知名的毒液,闪烁着不详的微光。
“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嘛。”燕过迟发出苦恼的感慨,但声音却依然轻快。
借着幽光,卫渊观望起自己这边的墙壁,忽而道:“墙壁上的甲片长短排布似乎别有用意。”
燕过迟也看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唔,”他沉吟片刻,道,“确是如此。甲片虽然排布密集,但其中较长者却并不多,倒不如说聚集得有些规整。从右上往左下,较长者分别是十六片、三片、三片、七片……”
“我这边从右下到左上,分别是八片、三片、七片。”
燕过迟一愣,“这种排列,难道是……”
“奎、娄、胃、昴、毕、觜、参,是白虎七宿的排布。”卫渊从袖中掏出一枚短匕,这是他以防万一,带着防身用的,“摆锤、甲片,均为金器,而白虎五行亦属金,想来这机关堂内的机关,是以二十八星宿和五行相生相克为基础设计出来的。”
“如此说来,若以相克来算,以火便能克金。”燕过迟道,“七宿内部分别对应木、金、土、日、月、火、水,而白虎七宿中,若没记错,觜宿为火。”
卫渊没再说话,趁着摆锤掠过的间隙朝墙壁上觜宿方位扔出短剑,短剑在击打完第一枚甲片时受撞击力在空中弹回,再次接连命中两枚甲片。随着三枚甲片相继被击中,金属摆锤运行时的轰鸣声似乎止住了,而后便听见沉重的闸门启动的声音。
两人互看一眼,在原地又等了片刻,见没有机关再次发动,才一齐朝那闸门走去。
闸门没有完全敞开,但已经能从缝隙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卫渊抬手,却被燕过迟用玉笛格挡开。“还是不要碰为妙。”他转动掌心的玉笛,隔空蓄力以真气推开闸门,霎那间常人难以忍受的热气仿佛要将人吞没,卫渊几乎感受到皮肤以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两人走进门内,身后闸门“砰”地一声合上,与此同时,地面铺陈的石板也绽开裂缝。滚烫的岩浆溅起,卫渊本能地提剑运气挡开,不料剑刃在空中划出的剑光却引燃了空气,他的衣袖被一跃而起的火花引燃。
“喂!”燕过迟忙帮着灭火,但那火势蹿得太快,卫渊只得将整件外衫脱下,丢至一旁。“怎么回事?”燕过迟看了一眼迅速被烧成灰烬的衣袍。
“空气里有磷粉。”卫渊皱眉擦了擦额头上的火灰。燕过迟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双眼含笑,兴味盎然地指了指自己的眉梢,“这边。”
卫渊挑眉按照他的意思又擦了擦,但却未得要领,燕过迟于是抬手过来替他拂去灰痕。
“是这里啦。”那声音很轻,让卫渊不自觉间放松了警惕。可谁料话音未落,眉梢上的指尖就滑向了自己脸上用来蒙面的黑布。卫渊扬手挥开燕过迟,“你想干什么?”
燕过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怕兄台太热了。”
“不劳你费心。”
“哎呀,黑衣兄,你还是太见外了。”燕过迟再次靠近,卫渊抬腕出手,燕过迟向后闪身,并同时出掌。
两人手腕相接,燕过迟欺身上前,手肘自下往上一翻,修长的五指已经伸到卫渊面前,几欲触到面罩。情急之下,卫渊下意识推剑出鞘,剑光暴露在炙热的空气中,燕过迟连忙收招,“慢着、慢着,我认输!黑衣兄你不要冲动,在这里随意运功可不是明智之选。”
热浪再次袭来,卫渊冷着脸把剑放回腰间,“还请燕阁主自重,不要做多余的事。”
“哦?”燕过迟语带玩味,“你我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