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北山沙      更新:2025-12-19 19:00      字数:3278
  褚宁没认出她。
  她早上出门就穿着t恤和黑色的速干短裤,宽敞地遮蔽轮廓,因为脖子疼,头发也是个普通的低马尾。
  她继续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我没什么事!你忙吧!”
  褚宁已经追上来了:“不行,我离职也不留烂尾巴,你好好讲,我要给你解决。”
  如果卫仁礼出门租房,听见这种几乎没有狡辩空间的承诺也会安心半分。
  褚宁绕到她身前。
  卫仁礼无法,微微抬眼:“褚宁。”
  褚宁敞着条纹西装,里头的衬衫还没发皱,丝袜是完整的,小皮鞋也擦得反光。
  一张自带笑意的脸上写满错愕。
  “卫仁礼……好久不见……你怎么找到我们店里来了?”褚宁缓慢地眨眼,似乎也在思考一个开场白。
  卫仁礼僵硬着想说什么,然而她开口的时候,褚宁也跟着说话,以至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句话:“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眼前的女孩目光灼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当然,还有抹不去的疑惑。
  卫仁礼想不出拿什么借口敷衍过去。
  第18章 耳听八方
  若时光能倒流回初中,卫仁礼也想不出自己和褚宁好得形影不离的样子,以至于分别六七年在重逢之后立马找到共同话题来聊。即便当时要好,以后也不见得会要好,世间万事都那么短暂,谁知道未来会怎样——何况她们也从未要好过。
  她找不出借口,也无法临时编造出什么谎言,一时兴起地来了,叶公好龙地跑了,被直接堵住,褚宁直来直往,盯着她的眼睛要找个答案出来。
  卫仁礼觉得脖子疼让自己也很难轻盈地笑出来,僵硬地咧出个笑,凝望在自己眼前死了好几次的褚宁,微微闭眼说:“你别管。”
  褚宁瞪大眼:“啊?”
  “我就是有办法。”卫仁礼知道这话近乎自暴自弃,她放弃找个借口了。
  看看时间,她对褚宁说:“我们加个微信好不好?我上午还有别的事情,中午再过来,一起吃饭吗?”
  如果她是褚宁,她一定觉得卫仁礼实在诡异,说不定是卷入什么犯罪事件,转头把她卖到缅北去。
  卫仁礼忐忑地等来了褚宁的答复:“好吧,我没有什么事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啊……啊,你最近要是租房的话,我恐怕不行了,我今天离职了。”
  褚宁掏手机给她扫,卫仁礼说自己不租房,只是路过。褚宁点点头竟然也没有再问,卫仁礼看时间差不多,转头就和褚宁告别。
  卫仁礼花了一些时间让脖子转好,也顺带复盘了昨天的事情,她想自己或许是有点松懈了,她不应该睡觉,而是盯着褚宁到7月26日醒来之后再睡觉——她到时候要买杯浓缩咖啡提神。
  卫仁礼很希望自己能精准控制生活的变量,这样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循环——或者说哪件事和哪件事两两相对,齿轮契合互相影响,但可惜生活好像是过于精密的机器,每一次都牵一发动全身,当她有意去改变某件事的时候,哪怕只是动念,而不是行动,事情就会变得不同,就像一个精妙的实验容不得她观测,一观测,现实就开始坍缩,形态就发生变化。
  所以只好把这件事当成一篇冗长的乐章,她要指挥乐章之前,必须足够熟悉每个音符,才能听出其中的不和谐音在哪一段牵一发动全身,造成了乐章不断循环,循环。
  赶在九点整,卫仁礼掐点进了社区中心,她记得自己和胡彤彤就是在这个点到达的。
  只是今天似乎因为没有卫仁礼这个精准的人控制,胡彤彤迟到了十分钟才来,以至于她没和卫仁礼分到一组。
  卫仁礼负责打包礼品,胡彤彤却被发配去登记。以至于卫仁礼结束时,胡彤彤正一手捏着笔,一手用学长的手机点吉野家,卫仁礼走过来提醒她:“下午记得去姥姥家。”
  胡彤彤叹口气:“记得。”
  给褚宁发消息,卫仁礼到闪星广场的时候褚宁已经在一楼等她。
  卫仁礼给她指一楼中庭的活动布置:“两点多我在这里有兼职活动,现在需要去洗手间换一下衣服化个妆。”
  早上因为脖子太痛,卫仁礼没有化妆。
  “我帮你化!”褚宁大包大揽,迎着卫仁礼眼神说,“我专门学过化妆的,我还在写真馆打过工,速度特别快!”
  两人进了洗手间。
  肢体接触是进阶的,一起上过床的人不会觉得拉手是很扭捏的事情,在褚宁所不知道的循环里卫仁礼靠在她家沙发吃她做的牛肉,躺在同一条毯子下面拥挤着睡觉,因此卫仁礼自然地把敞开的包放在褚宁手里,从里面取裙子和鞋,仿佛褚宁是她早就预定好的出门搭子。
  裙子换到一半,卫仁礼才想起自己表现得过于亲密了,蹬上高跟鞋出来,褚宁取了化妆包,在胳膊上试颜色。
  卫仁礼松一口气。
  还好她们以前不熟,不够互相了解,还好隔了六年多,无论她做出什么行为都似乎合理。
  不过褚宁好像也很少在意细节,卫仁礼怎么来的,为什么认出她,又打算干什么,褚宁一概不问。
  褚宁承担了化妆的重担,卫仁礼就不用在洗手间等着,洗手间外有休息区,褚宁单膝跪在椅子上抬着卫仁礼的脸化妆,卫仁礼说脖子疼,调整不好角度,褚宁就换几个姿势挪来挪去,眼疾手快地化好,又翻找着夹子给她弄头发。
  卫仁礼梗着脖子把手机举在眼前,提前排队取号,吃楼上的一家便宜自助日式火锅,味道相对小一点。
  卫仁礼吃了几片牛肉就撂筷子了,但看褚宁还在吃,于是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地吃,营造出热火朝天的饭局假象,褚宁吃饱了就要起来结账,卫仁礼却打定主意要请她,两个人老土地撕扯起来抢着把手机往扫码器上放。
  平时卫仁礼跑步锻炼,偶尔在学校健身房做无氧,力气也挺大,但她不常穿高跟鞋,虽然活动自如,但打架就有点使不上劲,加上落枕的余韵仍在,硬是没能扯过褚宁,褚宁先把手机放上去付款,卫仁礼立马拿出手机给褚宁转账。
  褚宁说:“你做什么呀?”
  卫仁礼原话奉还:“你做什么?再不济也是aa,谁让你请了?”
  褚宁哑了火,低下头:“反正我不收。”
  刚低头,褚宁就找到理由了,指着丝袜说:“要是你打算aa,干嘛过来和我抢付账,先说清楚就好了,你看看,推来推去的,把我丝袜弄坏了。”
  好好的丝袜开线了,不知道勾到哪里。
  卫仁礼陪着她去洗手间把袜子脱下来丢进垃圾桶,路上,褚宁还去买了双洞洞鞋和棉袜换了,出来休息的时候,卫仁礼看着洞洞鞋的图案有点失神,她记得褚宁穿过。
  兜兜转转,若不遇见自己,褚宁就会继续徘徊在闪星广场买喜欢的洞洞鞋换掉不好穿的小皮鞋……但第一次和第二次循环是遇见自己的。
  事物总有自己的规律,有些东西不会变。
  看她低头,褚宁显摆着洞洞鞋:“可爱吧,这里还可以翘起来。”
  褚宁低头调整鞋尖的白色配件,换了个角度,变成两脚的猫耳朵。
  卫仁礼点头:“你喜欢猫吗?”
  “还好啊,喜欢,你不喜欢猫?”
  “喜欢。还行。”
  询问喜好问得有点硬邦邦了,卫仁礼在肚子里继续酝酿话,忽然有人喊她:“卫仁礼?”
  有个穿着防晒服和瑜伽裤的年轻女孩拿着手机朝洗手间走来,卫仁礼花了点时间想起来对方的身份,而对方已经扑过来说:“带纸了吗?”
  “带了。”卫仁礼翻包,包里忽然掉出个小铁盒。
  褚宁和她同时蹲下来捡,邦的一声,两颗脑袋撞在一起。
  褚宁先一步拿走了,卫仁礼取了纸巾递给防晒服女孩,对方急吼吼地钻进厕所。
  “我刚刚翻你化妆包的时候不小心把我东西塞进去了,我都没发现!”褚宁说。
  是吗?
  你翻化妆包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从你兜里深处把你的东西“不小心”放进我包里吗?
  卫仁礼并没有揭穿褚宁。
  在之前的某一次循环里,褚宁就坐在她座位后面,细致地把这个小铁盒从兜里取出来,放进她包里的小包里。
  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是她初中时写给褚宁的同学录。
  褚宁也有自己不好解释的“莫名其妙”,卫仁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哦了一声:“还有别的东西没?你翻翻。”
  “没有,就这个。”褚宁不去看她递过来的包。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起来各自的近况,卫仁礼说起自己在哪里读书,今天的兼职是怎么一回事,褚宁也说起自己在附近做租房中介今天离职了,下午没有什么事,但没有追问她是怎么跑到店里去找人的。
  而这会儿卫仁礼也怕沉默太久自己说出些,本来现在还不知道的东西,于是给褚宁介绍刚刚钻进去的女孩:“今天兼职的负责人叫冯行舟,还没来,我一会儿要下去先和行舟姐对东西,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坐下面,抽奖环节说不定可以抽到礼物呢!刚刚进去的女孩是活动执行,就是冯行舟组里的一个女孩,叫李杨泽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