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
拥风听乐 更新:2025-12-19 18:06 字数:3089
不过一来严问晴怕他养伤期间胡来伤身,二来,她很是怀疑自己能不能容得下那一手握不住的物什,总想能拖延就再拖延一段时间,反正李青壑也没有迫切想要的意思。
李青壑想要否?
他可太想了。
尤其是薛春鹤的出现。
李青壑无时无刻不黏在严问晴身边,急切想与她拥有更深的连结。
可上回在晴娘手中屡屡受挫的精力显然给他留下某种不可磨灭的阴影,现在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要是真刀真枪的做,李青壑十分担忧自己的伤势会影响他的发挥。
还是养伤要紧。
李青壑在家养伤养得乐不思蜀,那头左明钰与薛春鹤已经联手设计,称抓住海寇的头目,调查内应已有头绪,而后守株待兔,果抓住了使人潜入牢房试图灭口的高县令。
原来从前一直是赵讼师替高县令处置贪污受贿的巨款。
二人心生隔阂后,高县令一面提防赵讼师反咬,一面舍不得还未洗干净的赃款,一念之差,遂决定引狼入室,让海寇替他杀了赵讼师,再与这些贼寇达成长期合作,把见不得光的财帛往海外走一遭。
本来一日之间的事,等到大军驰援,海寇早跑没影儿。
可河渡镇跑脱了李青壑,安平县城有薛春鹤与严问晴联手守城,甚至动用炸药这种摆明着有暗中勾结的东西,闯进城里的海寇还被援军堵在城里。
可谓满盘皆输。
高县令不信任何人,这等肮脏筹谋连妻子也未透露。
城破时他怕叫人看出首尾偷偷溜走,将妻儿尽数丢在城中,岳氏只当丈夫懦弱躲藏,她辛苦带着孩子险些遇难,在得知真相后气得抽刀要砍死那不忠不义的畜生。
左右好容易才拦下她。
而后岳氏丢下义绝书,她对前夫所为深以为耻,将孩子改作岳姓,带着孩子与嫁妆归家。
一切盖棺定论。
左明钰的信函送至李家。
今夜的李青壑老实又低沉,只紧紧扣住严问晴的腰身默然。
严问晴知道为什么。
那封信函是邀李青壑悼念阵亡将士,为他们招魂送行。
与他同吃同住的一百兵,和他有说有笑的五百人,大多葬身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翌日,李青壑换上庄重的暗色衣裳,临走前又折身紧紧抱住严问晴。
经此一役,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别更可恶的。
他若是总在意没能参与晴娘的过去,反而浪费了眼前和晴娘相伴的时光。
数千将士在河边放下纸船送行。
熊熊燃烧的纸钱堆卷起明灭的火星,照亮每一张默默哀悼的面孔。
及至金乌西沉。
惨白的月悬于漆黑的天,零落几颗星,迷途的鸟儿振翅冲向无尽的暗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这是晴娘曾吟诵过的《短歌行》其句。
李青壑以前满脑子英雄豪气,从不留心评书里那些诗词歌赋的复述,此时望着曲折狰狞的树桠,却情不自禁轻喃出后边的两句:“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原来,是无处落脚。
他凝视着手中的红色发带,那是李青壑手臂脱臼时,方老头拿出来帮他固定手臂的,他曾经数次瞧见方老头拿出发带追思,其上连理枝的绣样随时间流逝已然难辨。
这是方老头的珍爱。
李青壑将它压在方老头的坟头。
清风抚过,发带轻动。
似一缕魂牵梦萦的幽灵缠绵而来。
回去的路上,左明钰同李青壑面谈了一些正事,他已经替李青壑向上官请赏,程大将军欲晋李青壑为都尉,并请旨在安平县附近设常驻军队,由李青壑领兵。
随后聊到对高县令的处置。
话中不免提到薛春鹤。
李青壑听他语气很是熟稔,不像刚和薛春鹤接触,料想他与晴娘相识,或许在京兆就认得薛春鹤了,遂拽了他一把:“你跟薛县丞很熟?”
“泛泛之交。”左明钰答。
回答完,左明钰这才想起李青壑开拔前说过的话,他口中“姓薛的”莫非是薛春鹤?
想到这儿,左明钰忍不住道:“你提防薛公子?”
李青壑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有生之年他还能用这种目光看别人,也是稀奇。
他低声道:“真是难怪你跟晴娘处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弟弟。”
左明钰脸上不知是气是羞的红。
见李青壑大大方方提起这茬,他也不扭捏,径直道:“严姐姐离京时我才十岁出头,对男女之情尚且懵懂,自然、自然是以姐弟相处。”
“得了吧。”李青壑挥手,“十岁就已经明白很多了。”
他倒是只字不提自己十岁出头的时候,集合一帮子孩童玩当大王的游戏。
也不知今日经历哪件事触动了李青壑脑海中的某个弦,回家后突然找起大婚时晴娘所着婚服,他记得赶回李家那天,瞧见死去的海寇手中拽着那件婚服,后来忙着与左明钰交接,也不知处理家事的晴娘将尸首与婚服如何处置的。
——自然是趁机销毁了。
严问晴早想把这身碍眼的嫁衣毁了,可惜找不到理由,怕徒惹李青壑注意,这回好巧不巧被海寇翻出来,又叫尸体抱在怀中,销毁这件婚服实在是顺理成章。
李青壑问她的时候,她也用这理由答。
“那件婚服是不是绣着晴空排鹤的图案?”李青壑倚着廊柱问道。
第69章 再续洞房夜,共度春宵时 二人斗了一夜……
“是吗?”严问晴闻李青壑所问, 撇开眼,“我不记得了。”
反正死无对证。
“少来。”李青壑一把环住严问晴,锁到自己怀中, “那还是你亲手绘制的样图, 交给绣娘绣上去的。”
婚前说着不情不愿, 实际明里暗里打听得还挺多。
严问晴既不解释也不躲闪, 反抬头问他:“那是谁婚前誓死不娶严家女, 嚷嚷得人尽皆……”
李青壑忽然吻上去,堵住严问晴的诘问。
知道他这是心虚,严问晴欣然回应, 顺便堵上他的嘴。
半斤八两, 谁都别说谁。
一吻毕, 严问晴的唇瓣已然鲜妍似含露牡丹。
李青壑忍不住凑上去再轻啄一下。
他郑重地说:“晴娘, 对不起。”
“我是个糊涂虫,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偏偏做出那些徒惹人耻笑的事,给你丢脸了。”
“不过,”李青壑眨了下眼, “还好我够蠢,没干成退婚的事。也幸好晴娘不计前嫌, 愿意嫁给我。否则我没有晴娘,这辈子都完了。”
严问晴刚生出感动就被他逗笑。
他说完这些,话锋忽一转:“但我这辈子可就只成这一次婚, 你居然这般待我。”
瞧他说的这般委屈,早已熟悉他的秉性的严问晴却知道他另有图谋,果然,期期艾艾的控诉一番后, 李青壑不老实的手就轻轻勾上了她的衣带。
顾眄睇笑之际,严问晴想:把旧账翻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免得一直闷在阴影里发霉。
栖云院修葺完毕,与从前一般无二。
只是李青壑打量着牌匾,忽然对严问晴道:“云深何来晴?这栖云院的名字不好,改叫拂晓吧。”
严问晴受下他的提议,令人另起匾额。
李青壑伤势渐好,人却开始收敛,平日照旧黏着严问晴,只不管兄弟死活,好几次他硬生生忍回去,瞧得严问晴看着拱起的被子不解。
他伤势大好,自然被左明钰召去办事,承接下安平县驻军都尉的职责,并肃然允诺绝不负上官所托。
后边李青壑忙着修筑营垒、领兵操练,每日起早贪黑。
待驻军事宜渐妥,才惊觉已是深秋。
总算得几分松快的李青壑立马赶回家赖晴娘,恰逢绣坊的掌柜使人搬好几大箱衣裳上门,他只当这是今岁家里需要的冬衣,并未放在心上。
严问晴正在书房与杜夫人回信。
此前杜夫人得知李青壑从军,虽有担忧,但更多是高兴孩子成长,后来海寇入侵安平县的消息风传至京,万幸严问晴的急信来得及时,才没叫杜夫人好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再吓垮了。
不过因生出急火伤身,本来年前回来的杜夫人不得不再休养一段时间。
归家日期推迟到年后。
李青壑也很是想念母亲,轻靠着晴娘的肩央她在信中替他书一书思念之意。
写完信,严问晴又处理一些家务事。
李青壑在旁乖巧等候,只是没多会儿便耐不住好动的性子,起身顶替凝春的位置,挨着严问晴给她研墨添香。
凝春收到严问晴的示意悄然退下。
从前李青壑觉得这是再枯燥不过的事,可此时此刻,他听到指尖墨条细微的擦声,瞧见晴娘熟稔的蘸墨书写,她的一举一动都生动美好至极,叫这段时间也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