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作者:
铃砚 更新:2025-12-19 17:50 字数:3116
“劳姑娘转告——劳烦姑娘转告——人仙殊途,她放不下逍遥道途,我亦舍不下肩上责任。既然谁都不愿退让……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没法转告。”
南星取出那枚刻着“二郎”的留影石,灵力微注,石身泛起莹光。她将石子递到他面前:
“此物是她临终托付,其中影像我未曾看过。许是她最后想对你说的话。”
“所以……不必相忘,你自己忘记就行。”
毕竟斯人已逝,万事成空。
皇甫烨尚未触碰留影石,泪珠已先砸落在石面上。他猛地抬头,眼底尽是血丝:“不可能……你骗我?是不是她让你这般骗我的?!”
“她为护佑苍生而死。”南星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名字将刻在天外天青云碑上,受万世景仰。”
“那有什么用!”
“皇甫烨,她有她的道途,正如你所说。”南星从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愿安慰他。
眼前人拥有人间极致的圆满:天下英才荟萃于此,赞他年少有为、贺他新婚大喜。可文半梦呢?
他有什么好哭的。
若文半梦在天有灵,像她那般抱负远大的女子,定也不乐意被有妇之夫念念不忘。
“忘了她吧。”南星说。
趁皇甫烨沉浸于留影石时,南星悄无声息地化出一具替身留在原地,真身已隐入风中,悄然返回宴席。
东侧席间,谢子尧仍从容自若地与宾客谈笑,这般定力倒让人侧目。不多时,便见他借故离席,沿着青石小径往山下去。
南星勾唇冷笑,确保无人发觉,抬脚跟上。
谢子尧在林间驻足,神色间透出几分焦灼,似在等人。南星隐在暗处,猜测他等的应是寒石。如此也好,省得她再费心逐个寻找。
可等了一刻钟,别说寒石,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谢子尧愤愤骂了几句,扭头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他脑海乍响,谢子尧瞬间浑身寒毛倒立!
那声音字字如刀刻剑凿,烙在脑海,挥之不去——
“谢子尧,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自古以来弑父弑兄都会遭人诟病唾骂,他心软,我也不愿他背负手刃手足的罪孽。”
“既然如此,这罪人就由我来当吧。”
……
仲霖:“兆光,你还活着。”
谢澄嘴角一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仲霖再了解谢澄不过,瞧他这样,定是又在生闷气,而原因不言而喻。
“你小子呀。”仲霖叹了口气,“刚阿逢说,谢子尧酒后失言,说了你几句坏话,被南星听见,狠狠收拾了他一顿,让他以后逢你便跪。”
谢澄猛地抬眸。
仲霖姿态懒洋洋,语气却认真:“我难得看人看走眼。本以为南星性子凉薄,实非你良配,谁料人家对你却是掏心掏肺。”
谢澄眼底漾开柔光:“我知道,她很好。”
“尤其是刚才你出事,她毫不犹豫跳下去找你,给少陵他们羡慕死了。这可是救命之恩,你不得以身相许?”
仲霖勾唇轻笑,压低声音道:“我等着喝你喜酒,要瀛洲最好的瑞雪酒。”
“滚。”
谢澄笑骂着反驳,眼尾却漾开清浅笑意。
俩人等来等去,左右没等回南星,却等来了姚宝祯。
“兆光……你还好吗?”
仲霖收敛笑意,拍了拍谢澄的肩,识趣地走远。
谢澄垂眸不语。
世家联姻比比皆是,图财图名当然比图人实在,谢澄深谙其理,也从未指摘介怀。但姚家吃相实在太难看,为了促成这桩亲事,不惜手染鲜血,如此嘴脸,谢澄也不打算再给他们留脸面。
瞥及姚宝祯鬓间的蓝珐琅牡丹发簪,他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语气疏离地说:“我们谈谈。”
第105章 擒敌惹误自作自醋
玉皇顶。
秘境留下的深坑犹在,只是暂时被篱笆围起,还未来得及修复。如张开深渊大口的巨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谢澄就负手站在深坑旁,见状,姚宝祯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
“你胆子倒大。”谢澄语气难明,不知是随口夸奖,还是意有所指。
姚宝祯笑如春华:“有你在身边,我不怕掉下去。”
谢澄没搭腔。
“救你性命的那位南星娘子,便是你退婚的原因?我听仲蕾讲了,是位很潇洒的姑娘,又武功高强,比起我们这些凡人女子,定是新鲜的多,你动心也合情合理。”
姚宝祯泪眼朦胧,含春带雨,音中已带哭腔:“多亏有她,从此她便也是我的恩人了……否则真不敢想如果你出事,我该如何是好。”
谢澄远眺晴空,笑意不达眼底:“真要是我出事,你和谢子尧一个继位家主,一个如愿当上家主夫人,能忍住不普天同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姚宝祯猛地睁大眼,姣好的面容上还挂有泪痕,柔声道:“兆光,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天下好男儿何其多,你选谁不好,偏偏选中谢子尧。我猜猜看,他是否告诉你——我若身死,他便是板上钉钉的家主,而他倾慕你已久,必会许你富贵荣华、十里红妆云云。”
谢澄转身面对她,笑得轻蔑:“他那种货色,也只会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姚宝祯顿时小脸煞白,神色慌张地连连解释:“兆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就是、就是当时被你退婚的行为气狠了,一时糊涂才答应他,想出出气。但在你跟他之间,我当然是向着你的。”
“别拿我跟他比。”谢澄冷声道。
姚宝祯委屈地眨眨眼,将泪憋回去,“兆光,你信我,谢子尧只是外人,我就是气糊涂了才会干傻事,但我以为他伤不到你的,谁知道他胆大包天敢用玉皇玺。”
谢澄俯瞰无底深渊,即便有灵力傍身,从这里跳下去也够惊心动魄,南星为了他,说跳便跳了。
回过神来,谢澄侧首说:“意思是全怪谢子尧,你半点儿异心也无?”
“当然。你为何总对我百般提防猜忌,明明我们才是最早遇见的呀。”
在她面前,谢澄的目光锐利又冷峻,可对南星,他却又x言笑晏晏,温柔缱绻。
她不甘心。
谢澄居高临下地审视她,似乎想透过这身绝美的皮囊,直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去。
“兄长当年悯你年幼孤弱,怜你为家族利用,明知姚家故意设局,却还是愿娶素未谋面的你为妻。每每云游归来,他都会给你写信寄礼,对你予取予求,将你高高捧起。”
他指节攥得发白,声音沙哑地说:“可当年他尸骨未寒,姚家急于让我承续亲事便罢了,可连你也不曾为他流过一滴泪,还说——你喜欢的一直是我。”
当时他跪在灵堂里,披麻戴孝,如行尸走肉痛不欲生。见姚宝祯来,本以为她是祭奠兄长,孰料她当着谢渊的灵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恶心。
他甚至羞于再祭奠兄长。
姚宝祯令他耿耿于怀的,除了那只本该伴他长大、却因姚家设局而死的小黑豹,便是兄长谢渊的一腔真心错付。
人走茶凉,竟能凉薄至此。
姚宝祯眼里露出几分恍惚,似是想起了某位早已模糊远去的身影,可那追忆之色稍纵即逝,很快被一种理智到可怕的深情取代。
她一口咬定:“兆光,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阿渊很好,可我只喜欢你。”
姚宝祯的眼睛含情脉脉,这样认真而坚定的信念很难伪饰,连谢澄都分辨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不管哪一种,他都不接受。
他叹了口气:“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就能把旁人都当傻子。谢子尧背主弃义固然该死,至于你……”
“兆光,我当真知错了。”姚宝祯抬起食指,轻轻沾去眼角的泪珠。还不等她继续服软,一股灵气自谢澄周身迸发,姚宝祯脚下踉跄,眼见要掉进深坑。
“啊——!”她顾不得端庄,当即惊呼出声。
谢澄冷眼旁观,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凭空出现,如鹰隼般俯冲而下,不顾一切地去接姚宝祯。
孰料谢澄忽而探手将姚宝祯一把捞回,推至旁边,那玄色身影一愣,恍觉中计,转身便想逃之夭夭。
可与此同时,一片竹叶也悠悠荡落,如飞镖般直插玄色身影。
三里之外,坐在树上的沈酣棠微微眯眼,毫不犹豫地挽弓拉箭,破风断叶,贯穿了玄衣男子左臂。他身形一顿,便被谢澄和吴涯包围。
眨眼间,三人已过了二十余招,对方节节败退,被吴涯一脚踹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纯钧剑搭上他颈侧。
“明知不敌我,却还是出手救主。你倒是忠心不二。”谢澄用拘仙署的金绳将寒石捆住。
寒石自知难逃一死,所以一句话也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