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铃砚      更新:2025-12-19 17:49      字数:3163
  轻咳两声,南星推开送到嘴边的红花丹,“是药三分毒,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总是把丹药当补品吃。”
  谢澄收起红花丹,抓住了南星抬起的右手,“手怎么了?”
  “无事,我刚双手被那喜烛粘住,担心遇到危险没法自保,谁知道进了宅子喜烛就会消失。”南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锦囊中拿出盒自制的三七粉。
  谢澄急忙将她拦下,“你就打算用这个?”
  “三七最是止血,小时候我上山打猎受伤,都是抓一把三七粉覆上,很快就好了。”
  南星干脆利落地撕开包扎用的红布,干涸的血将裸露的伤口与布料凝固在一起。这一撕却还留下许多残余的红布,原本止住的鲜血又粒粒涌出。
  虽说这样会留疤,但南星并不在乎,她身上的伤疤够多了,不差再多这一个。
  这近乎自残的处理方法看得谢澄胆战心惊,他抢着接过南星去抓三七粉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垫在南星腕间,将她的手轻轻搭在床边。
  谢澄在储物腰带中摸到一柄小飞刀,耐心挑去残余的红布,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叹气x道:“伤口这么严重,一直在出血。你居然还拿那潮湿的婚服裹起来,到时候感染了有你哭的。”
  见谢澄找出有祛疤止血之效的生肌膏,均匀涂在伤口上。
  南星嘴角噙笑,右手被冰凉刺得一缩,随即化作舒服的温热。生肌膏的薄荷凉香令她放松下来,调侃道:“我可没你那么娇气。”
  等处理好伤口,南星钻到屋内屏风之后脱下繁复的婚服。当此间隙,谢澄蹲在严鸣身边,仔细观察他的尸体。
  “被附体了。”谢澄蹙眉,“那鬼魂似乎盯上你了,有头绪吗?”
  自打严鸣说了那番话后,南星便知他就是人皇,只是人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为了提醒她混沌珠的事情?
  南星沉默摇头,隐隐担心。
  没想到一个鬼魂还可以附体于死人,借尸还魂。倘若她找不到混沌珠,亦或想独占混沌珠,严鸣可能会杀了她。
  得早点应对才是……
  南星突然想起适才严鸣认出纯钧剑之后的忌惮,就凭他轻而易举制住南星的实力,不至于如此害怕。
  “你纯钧剑的神眷赋能是什么?就是刚刚用的那招。”南星在屏风后换回便衣走出。
  怨气诞生于极端情绪,非天时地利人和不能有,极难驱散,却在触碰到纯钧剑气的一瞬间就被消灭。
  不是超度,不是压制,而是彻底抹杀。
  能做到此事的,只有神明之力。
  剑主大多对自己神剑的赋能讳莫如深,以防被人对症下药算计。可谢澄却毫不掩饰,摊开手掌唤出纯钧,为南星解释道:“纯钧的神力至纯至真,能荡涤怨气,是万鬼之克星。”
  怪不得,怨气几乎没有天敌,偏生让严鸣遇到纯钧剑主。
  鬼魂出门,也得看黄历啊。
  南星接过纯钧,在手上挽了个剑花,甚为眼馋,“倘若世上真有鬼魂,等我们到了阴缘殿,这兴许是最大的倚仗。你把纯钧送给我吧,万一那鬼又跑来娶我怎么办?”
  谢澄看着自己的本命神剑被师妹牢牢握住,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痛快道:“好。”
  南星笑出声来,将剑抛还给他,“逗你玩的,自己留着吧。”
  真正属于她的神剑还在惘生剑冢中插着,以晦明的性格,自己若是看上其它神剑,只怕会嫉妒的发疯,再也不理她了。
  谢澄将气到发抖的纯钧收回,冷声道:“祖父有一件珍藏多年的抵御怨气的软甲,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拿来。”
  南星:“……这倒也不必。”
  谢澄那我以后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一拜堂,二洞房,三把夫妻结成双。八字合,阴缘妙,快让璧人顺河飘——”
  二人对视一眼,南星拽起死沉的严鸣翻身上床,把嫁衣虚虚笼在身上,屏息假寐。
  谢澄撤步翻滚到床下,有了之前传送的经验,这次他留了个心眼,紧紧抓住南星耷拉到地上的霞帔。
  是谁来了?
  第27章 阴缘殿惊识春刀娘
  人影憧憧,南星闭眼装死。
  纸张与地板摩擦的“簌簌”声不绝于耳,诡谲的法则覆盖在婚床上。
  地转天旋。
  落在船上的南星睁眼,漆黑不见五指,传送导致的头晕刺得她反胃。
  纯钧的光辉照亮周遭,一捧荷叶包着的糖渍梅子被递到面前,荷叶清香卷着酸甜,驱散了难受的肿胀感。
  南星从谢澄手中接过梅子,一口一个。
  谢澄倒是神色如常,未见不适,他笑道:“每次进入世家祖宅,就必须通过验证血脉的传送法阵。我一开始也犯晕,习惯就好。”
  将梅子吃干抹净,南星轻按太阳穴,总算调整过来。
  小船顺波而行,剑光驶破黑暗。她敲了敲船底,惊讶道:“纸做的?”
  昏暗的环境令人眼睛干涩,她下意识掐指使出日光咒,想仔细研究这怪异的纸船,可熟悉的神眷灵力并未自指尖流淌而出。
  南星不信邪,又试了几种其它符咒,都是一样的结果。她轻啧一声,单手轻拍自己的脑袋,后悔地说:“怎么没早点想到。”
  谢澄也若有所思:“如果说人界的昏喜楼是水面倒影,冥界的阴缘殿才是本体,那还有影子。”
  南星点头,又试着掐诀:“没错,照水为镜,逆光成影,冥界的影子就是鬼市。”
  一点就通,谢澄会心接话:“所以不能使用灵力并非鬼市的禁制,根源在冥界。”
  想通其中关窍,谢澄神色凝重,南星却在想:这个价值连城的消息,没办法卖去舌楼了,真可惜。
  又听谢澄沉吟道:“很大胆的想法,人、仙、妖三界之说由来已久,若传说中的鬼魂往生之地——冥界当真存在,就是四界了。”
  南星却所见不同,她摇头:“人、鬼、仙其实都是人,只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拥有神眷灵力的人。若神明未曾陨落,的确该是三界,只不过是人、妖、神三界。”
  一口气说完,南星抬头便对上谢澄含笑的双眼。
  “笑什么?”她不解。
  明明很有依据,三界之说自上古时代便有,可千年前神明陨落,人类文明出现断代,后世只能通过种种遗迹来推测。
  偷笑的小表情被抓包,谢澄更是无所顾忌地打趣:“我是在笑,你现在就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和在藏经阁长大的一样,莫非老了,也会长得像皇甫肃一样吗?”
  听见这不着边际的调笑,南星拳头很硬,忍住将这厮一脚踹下船的冲动,琢磨着该怎么给他紧紧皮。
  面上不显地纠正:“该称皇甫长老。”
  不知为何,谢澄今日格外大胆,如同初探深山的乳虎,终于露出利爪獠牙。
  他声音平静:“你用起禁咒来随心所欲,还讲究这点繁文缛节?我很好奇,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就着剑光,他的面目忽明忽暗。
  那双灿若繁星的眼隐入黑暗,欺骗性的少年气随之消失,南星才恍然发觉,他原来长着这样锐利的轮廓。
  南星侧首敛住古怪神色,忽而轻笑:“我是在藏经阁里长大的书妖,修炼百年,终于能化成人形,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美少年。”
  有钱好骗,年纪轻轻,还生就一副好皮囊,的确是话本子里的妖怪最嘴馋的。
  但南星前世是统掌九州驭妖司的驭妖官,除了三大家主和沈去浊,人人都要避其锋芒。单论捉妖之事,她是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所以她知道,话本子是做不得数的,妖兽可不是这般脸谱化。此时权作笑谈,做不得数。
  氛围似乎恢复融洽,谢澄也抿嘴笑道:“是么?我还以为渔州的妖物另有审美,喜欢那种皮肤黝黑,肌肉极其硕大的。”
  南星扶额无语:“早知谢少主小肚鸡肠,我以后就少说少错,毕竟嘛……”
  “宁伤君子,不妨小人。”
  清晨时她用来打击谢澄的话,这厮竟念叨到现在。x如此记仇,倒有点上辈子的影子了。
  漩涡不知何处起,小船原地溜了个弯儿,差点将坐在边缘的南星甩出去。
  “坐在纸船上都不敢拔出长生,生怕不小心给它戳个窟窿。”
  谢澄俯身,望着深不见底的幽幽河流,轻声道:“那我们俩就是——共赴黄泉?”
  南星忍无可忍,单手撑船横身一踢,想让他长长记性,却被谢澄随手捞起旁边的东西挡住。
  这是……严鸣的尸体?
  船身虽小,却不合常理的深。环境本就昏晦,若非谢澄捞起,二人都没发现倒在船舱中的严鸣。
  差点把新郎给忘了。
  “把这家伙丢下去吧,减轻船的负担,还能防止他再诈尸。”
  “万一有用,先留着吧。”谢澄将严鸣的尸体放到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一个闪身溜到南星身边,挨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