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作者:芙浓      更新:2025-12-19 17:46      字数:3164
  兰辞道:“休沐呢。”
  春杏点头,像小孩子拿出糖豆数一样,把日子数了一遍,还有两天呢。
  第84章 执着
  兰辞道:“在想什么?”
  春杏笑了笑:“我饿了,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这附近只有一家酒楼还开着,生意十分兴隆,里面挤满了人,春杏拉着兰辞在厅堂内的一盏屏风后面落座。
  点好了菜,春杏才发现,隔壁坐的是一桌汉人面孔,高谈阔论的中年男子。
  似乎是只点了一份散茶,吃着外面带进来的菜,小二低三下四和他们商量几句,说酒楼有规矩,他们占了八九人的位置,不能只花三十文钱。但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小二只能忍气吞声。
  他们说起南北议和似乎知道许多内情,不过大都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刚从固平县做买卖回来,好多南人在那边。”
  同桌有人好奇询问:“谈的啥啊,怎么几个月了都没谈完?”
  有一个倒是知道些:“听说东边投降的那几个县,都要还给完颜勃极烈。”
  “那也不该那么久啊,”提问的人道:“我晓得了,肯定是趁机过来吃喝嫖赌来了。”
  “吃喝嫖赌那是少不了,但最重要的,”那人神神秘秘:“南人的武将们,都想要要拿这事儿做筹码。你想啊,议和了,武将没有仗可打了,可不就没用处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啊!”
  几个人哈哈大笑。
  春杏去看兰辞,对方给她把小二拿上来的碗筷,又用开水烫了一遍,笑着摇了摇头。
  好在这群人对下x三路的话题更感兴趣,开始造谣祁越和杨五郎在固平县城里的艳遇。
  几道鲜辣可口的小菜先端上来,春杏便听到身后那群人议论起“那个姓兰的南人将军”,她发现兰辞虽然没抬头,但握住筷子的手停了停,显然也想听听怎么回事。
  春杏却没有他那种好奇心,她无端想到董娘子说,兰辞一晚要吃十个小孩心的事,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慌不择路地突然站起来,咳嗽一声,企图打断他们的对话:“我……不想吃了!”
  她个子高,嗓门大,站起来吼一声,立刻吸引了那群男人的注意,他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短暂中止了对话。
  小二正好路过,抱歉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今儿人多,是我们太慢了!菜已经下锅了,马上好。”
  这倒让春杏不好意思了,她进退两难地看着兰辞。
  兰辞温声道:“无碍。”
  春杏坐回去,屏风外的男人们很快绕回了那个话题:“他怎么了?”
  “听说他才二十岁出头,和尚书右丞完颜允德平起平坐了。”
  “看来老子是个能人……”
  听他们这么说,春杏倒是松了口气,这是什么老生常谈的黑料,兰辞自己估计都听麻木了。
  小二那边知道春杏这一桌有个刺头女客,上菜的速度也上来了,不一会儿便将几个热菜端上。
  春杏吃的没滋没味,屏息凝神听着旁边的动静。
  将兰辞的父母身份胡诌一通,还说他娘亲是犬戎贵族。春杏有些坐不住了:“早知道不来这家了。”
  兰辞道:“为什么?我觉得比临安菜好吃多了,临安菜淡的没味。”
  春杏刚要开口,便听一旁闹哄哄地道:“你们说得都不对,他爹妈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义父是我知道,邱长风你们听过吧?南人的大英雄,就是被他骗回南人的都城杀掉的。”
  另一人附和道:“这事我也听说书先生讲过,讲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他星夜去找邱将军,告诉他,他的部下被人诬告,需要将军速速返回临安,将事情交代清楚,为部下洗刷冤情。邱将军道,吾义子不会骗吾,便跟着他回了临安,岂料进了大理寺,便折了命在里面。邱将军死后,此子才加官进爵……”
  春杏再也忍不了了:“喂!你们吵死了!!”
  方才说话的男人抬头看着她,春杏凶神恶煞瞪了他一眼,怕被怀疑,还用犬戎语道:“你看什么看!吃个饭就在那儿编排别人,大过年的也不怕烂嘴巴。”
  她语速极快,说得过程中还念错了几个字。
  兰辞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群男人见她气势汹汹,心虚起来:“什么烂嘴巴。说书先生就是这么说的啊。”
  另几人也在旁应声,眼看就要吵起来,兰辞坐在原地,托腮听着,鹿皮靴轻轻一点,屏风下悄无声息地滚入一个小药罐,药罐里冒出一股几不可见的细密烟雾,几个人离得近的,顿时感觉烟熏火燎般睁不开眼。
  春杏躲在屏风后面哈哈大笑:“晦气来了吧?”
  那几人被搅乱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
  “吃吧,菜要凉了,”兰辞给她将瘦肉挑出来:“这可是我们杏娘赌钱赢来的呢。”
  春杏见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中抽痛:“要不是怕你被发现抓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理论一番。”
  兰辞宽慰道:“别气了,他们也是被骗的。”
  春杏坐下来吃碗里的肉,嘟囔:“你这么豁达吗?”
  “那还能怎么样,”兰辞道:“不过,污名化敌方将领,也是非常常见的制敌之道,你要是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鲁王、晋王还有辛铎,这几个人在临安书坊里的话本子上,说书的茶馆里,也没比我好多少。”
  春杏看话本,都跳过那种讲三国的,更不会对什么鲁王晋王感兴趣。
  她道:“我刚到犬戎,是个好心阿姐收留我,她说镇上说书先生说,你一晚要吃十个小孩心。”
  兰辞一愣:“他们怎么知道。”
  春杏瞪圆眼睛:“?”
  兰辞无奈地叹气:“不是我,是赵悯。也没吃那么多。言官死谏,被喂了一口肉汤,回去就上吊了。”
  这句话春杏初听还没有反应过来,回去的路上,她都感觉心口突突直跳,混着一股恶心和惊悚。
  晚上兰辞照例规规矩矩地躺在地上,他睡眠惯来就浅,春杏的呼吸声不像睡着的样子。
  “杏娘,是不是下午睡多,现在睡不着了。”
  “不是,我还在想你说的吃小孩的事。”
  兰辞以为她是问为什么:“道士和他说,吃了滋阴补阳。”
  春杏咬咬牙:“不是,你上来睡,我有话要说。”
  保持距离他还能忍,要他与她同床共枕,她有没有当他是个正常男人?
  春杏话音刚落,身边的床榻便凹陷下去,兰辞抖开叠好的被子,声音冷清:“说什么?”
  “后天休沐就结束了,外面又下了雪,”她小声道:“鹤林,明天你就回南边去吧。不要像来时那么急,不然会累到楚楚。”
  兰辞望着帐顶:“我不想回去。”
  春杏便也不说话了,兰辞的手掌穿过被子,拉住她的手,只是拉着。
  春杏骤然放松下来,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你会不会有一天,像逼先帝退位那样,逼赵悯退位。”
  兰辞手掌紧了紧:“如果我直接杀了他呢。”
  春杏好像不意外:“那你就可以给义父平反了。”
  兰辞不依不饶:“倘若赵悯不是传言中那样,他是个好人呢,甚至与很多人有恩,你会觉得我……”
  春杏笑了:“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再添一个坏字,又如何呢。兰大人,你手里有兵有钱有粮,灵溪县主是宗室血脉,你可以做任何事,坐任何位置。”
  兰辞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摩挲,他想,若她知道赵悯是她和胡凌云的救命恩人,定然不会这样说了。
  她会不会恨死他。会不会提着刀来,为赵悯报仇。
  但无论如何,有她今日这番话,就足够了。
  窗外风雪封门,兰辞按住她的手腕,翻身笼在她身上,他低下头与她鼻尖相抵,等了片刻,见她没有拒绝,便压下去。
  ……
  第二天春杏醒来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外面梆子声响,她又睡了很久,居然已经过了午后。
  身子已经被清理过,她的衣裳被整齐地叠在床尾。她将单衣穿上,掩盖住身体的痕迹,又躺下去。
  兰辞从前下手也不轻,但昨晚格外粗暴,还把她捆在床头……
  她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外面雪终于停了,窗外一片白皑皑的。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坐起来。
  房里没有他的东西,剩下的银票在她那件银鼠褂的衣襟里。
  她将外袄穿戴好,一面很快就接受了兰辞已经离开的事实,一面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落下的东西。
  背上行囊,里面还有昨晚上饭后,兰辞用她的钱,给她买的花珠头饰。她戴起来,铜镜对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晃了晃。
  春杏推开门,兰辞端着盆和热水进来,她抱上去,盆晃荡落地,春杏浑身发抖。
  兰辞单手将她拖起来,抱进房间里吻着,他一边往里走,还顺带将方才落在地上的盆也踢进去,室内旖旎,两个人的喘息都止住,兰辞与她交换着气息:“怎么,怕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