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作者:白昭鱼      更新:2025-12-17 17:26      字数:3062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
  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他有些慌乱地扫视营地里几盏还未熄灯的帐篷。
  “简记者现在需要治疗,伏一凌这样更不可能撑得住长途跋涉,还有营地里的其他人……他们……”
  严熵几乎要暴怒,002的能量也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你还不明白吗!焦土计划不是玩笑!24小时内,现在只剩下不到15个小时了!到时候这里只会剩下灰烬!我救不了所有人!你也救不了所有人!!”
  至少让我救你……
  至少让我带你走。
  他的话刚说完,一直沉默站在帐篷口的符车,忽然动了一下。
  第124章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白化男孩慢慢走到了伏一凌旁边,蹲下身,没有看严熵,也没有看岑几渊。
  伸出手,用刚才从手术室带出来随身放着的刀,对着另一只手手腕的内侧,轻轻一划。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渗出血液。
  在严熵和岑几渊阻止之前,符车已经将那只渗着鞋业的手腕,毫不犹豫地递到了伏一凌干裂的唇边。
  几滴血液,滴入了伏一凌的口中。
  短短十几秒内,伏一凌剧烈的抖动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皮肤上的红斑停滞蔓延,甚至颜色已经开始慢慢变淡。
  虽然人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急促的呼吸已经在慢慢变得平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除了施哲。
  【喂,】他在意识里呼唤那只猞猁。
  【你干的吧,你偷偷给这孩子指示了?】
  【大恩不言谢。】猞猁甩了甩尾巴,又继续趴下睡觉去了。
  严熵难以置信地看着符车,又看向呼吸平稳下来的伏一凌。
  e国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都未能攻克的病毒,被这个男孩几滴血……
  岑几渊猛地反应过来,看向符车,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悸动。
  “符车……你……你的血……”
  符车收回手,舔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抬起那双淡红色的眼睛,看了看岑几渊,又看了看帐篷外所有震惊的人。
  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无声的确认,像一道闪电,彻底劈开了绝望的夜。
  “轰——!”
  雨夹着雪粒,淅淅沥沥地下,气温骤降,寒意刺骨。
  害怕低温淋雨伏一凌的病情会加重,岑几渊手忙脚乱地将人搀扶起来。
  但他自己也虚弱。
  刚将伏一凌的一条胳膊驾到肩上,脚下便是一个踉跄,险些两人一起摔倒在泥地里。
  一只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顺势将伏一凌也接了过去。
  严熵沉默着,一言不发,半扶半抱着将伏一凌转移进帐篷。
  岑几渊下意识抬头看了严熵一眼。
  目光短暂相接,包含太多。
  感激、坚持、未消的分歧、还有无奈。
  岑几渊率先移开了视线,低下头,仔细查看伏一凌的状况。
  而另一人,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下颌线低落,军装外套深了一片。
  看着岑几渊忙碌却难掩疲态的侧影,看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心脏闷闷地发疼。
  他看起来好累……
  计划,也被彻底打乱了,他不是来当救世主的。
  暴雨击打帐篷的声响刺耳,严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帐篷内的气氛凝重。
  符车默默找来了所有能御寒的毯子盖在伏一凌身上。
  简子羽打着精神,目光定在那台相机上。
  在这种天气下,外面是e国的封锁,内部是瘟疫,他们寸步难行。
  “必须……想办法把消息,和样本送出去……”简子羽气息微弱地说。
  “他的血,”岑几渊看向符车,又忧虑地看向帐篷外滂沱的雨雪。
  “怎么送?谁会信?”
  严熵沉着脸,脑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强行突围的方式和近乎为零的成功率。
  帐篷内越来越安静,正在低头思考的岑几渊,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越来越慢。
  最终,脑袋轻轻一点,竟靠着堆放物资的巷子,睡着了。
  他甚至没能坚持到讨论出一个接过结果。
  外面风雨呼啸,帐篷内也彻底没了动静。
  严熵的心猛地一沉,一步跨过去,手指下意识探向岑几渊的颈动脉,皮肤冰凉,脉搏微弱但还算规律。
  睡着?突然就睡着了?在这种时候?
  “他经常这样?”严熵猛地转头,看向帐篷里唯一一个医生,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施哲刚刚检查完伏一凌的情况,闻言抬头,语气平静。
  “嗯,他的状态一直如此,精神极易疲惫,身体技能自动进入保护性休眠的频率和深度都异于常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严熵的脸,补充道。
  “有点像……长期透支某种力量后留下的严重后遗症,或者说,像某种连接或者……契、约,被强行中断后产生的反噬和枯竭。”
  施哲特意强调了“契约”二字,目光死死盯着严熵的脸。
  后者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盯着岑几渊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施哲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猛地涌上来,冲得他额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以,他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是谁,是什么原因?
  契约,又是什么?
  002的能量在他体内剧烈地翻腾起来,拼了命地撞击着无形的墙壁,试图提醒他,试图回应他。
  施哲不再说话,默默地观察帐篷外的动静。
  风雨更急了,这场攻防,好像可以开始了。
  _
  夜深时,风雨敲打在帆布上,簇簇响声让人心绪不宁。
  寒意深入,帐篷内即使挤了好几个人,也依旧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阴冷。
  几人商量好先稍微休息一下,严熵判断e国的空炸在雨雪天气下的夜间调动和瞄准需要时间,很可能会在黎明前后到来。
  符车蜷缩在离伏一凌不远处的毯子里,呼吸均匀,女生因为药物作用也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浅眠,施哲靠在床头闭着眼,显然只是在小憩。
  唯一清醒的,是严熵。
  他背对着其他人,坐在岑几渊铺位旁的一个矮箱上。
  应急灯微弱的光勾勒出岑几渊的侧脸,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微微盖住了眉眼。
  他睡得不安稳,或者说,他在梦魇。
  嘴唇缺乏血色,微微翕动着,如果离得不近,甚至看不出他呼吸的起伏。
  严熵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闷得发慌。
  施哲的话还是扎在他心里,像针,激起一阵阵带着尖锐痛楚的涟漪。
  到底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
  那个契约……和我有关,对吗?
  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带着惊人的破坏力,几乎要撕裂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一股不知来源的负罪感交织着浓重的保护欲在他脑海里、胸腔里死命冲撞。
  意识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哭,持续不断,哀伤,又急切。
  像迷失的野兽在寻找失散的伴侣。
  像……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冲破枷锁,去触碰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鬼使神差的,严熵伸出了手,带着手套的手指,悬在岑几渊冰凉的脸颊上方,微微颤抖着,竟不敢落下。
  他怕。
  可他,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惊扰了他,还是自己不敢去碰他。
  最终,那只手无力地蜷缩回来,重重地按在心口,这心慌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弯下腰,将额头几乎抵在膝盖上,片刻后抬起脸,目光再次贪婪地描摹那张侧颜,眼眶不知怎的有些酸涩,藏在手套里的指尖发麻,暴露在空气里的脸也在发麻。
  下一刻,好像被灵魂深处的渴望彻底支配,俯下身,带着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虔诚和冲动,轻轻地将唇按在了那缕垂额的粉色发丝上。
  动作轻缓,如同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就在那吻落下的瞬间。
  脑海里涌进模糊的画面,几乎在触及那一刻便猛地炸开。
  那是个温暖的午后,他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人,正慵懒地靠在他胸前,睡得正熟。
  而他低下头,极轻极轻地吻了那个人的发顶,心里被快要溢出来的满足和柔软充盈。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严熵……”
  这画面短暂地如同错觉,却带着无比真实的暖意和悸动,与他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心理的酸楚撞击。
  严熵猛地直起身,瞳孔骤缩,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