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白昭鱼      更新:2025-12-17 17:26      字数:3079
  “符车,”简子羽直起身子蹲下来与他对视:“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掠影者,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男孩没说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掠影者的主技能是偷窃与逃窜,一般领取这张身份牌的人心里都有着极端的嫉妒,他们渴望从别人身上窃取到自己没有的东西,然后看着那些人跳脚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却追不上自己。”
  简子羽的声音很轻,盘旋在房间上空给这间卧室添了些冷意。
  “符车,你偷到了吗?”她起身,垂眼看着没有回应的男孩笑了笑。
  “你渴望的东西,在岑几渊身上找到了吗?”
  符车抿了抿唇:“没有。”
  “对啊。”简子羽哼笑了一下:“一个孤儿,一个掉进故事里就死亡寄生在别人身上的傻子,有什么值得嫉妒的,他身上剩下的可能也就只有情感了吧。”
  她忽地拉开柜门,沉默了半晌,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怎么,想灭口吗?”她撇了眼被符车藏在身后的刀。
  “你藏在床底了啊,难怪不坐在床上。”
  “出去。”
  身后的声音阴冷,刀刃在阳光下闪的刺眼。
  “符车,如果我都发现了,那你觉得严熵会没察觉到吗?”
  简子羽蹲下身伸手将刀接过来顺手往柜子里一丢。
  “哐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自柜中响起。
  “你觉得这些事情是等着自己败露好,还是严熵去告诉他好。”
  符车的唇被咬的死白,那双眼睛瞪的通红。
  “都不好,对吧?”简子羽摸了一下他的头,帮他顺着头发。
  “符车,真的想留在他身边的话就自己去说。”
  “咔哒。”
  门被阖上将卧室推进死寂,男孩在柜子前站了许久,他拽出那件黑色雨衣,手捏地死紧。
  二楼的走廊很昏暗,简子羽朝楼梯处望了一眼,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观察这个环境,目光最终钉死在走廊深处的那副画上。
  那是一幅水彩画,被画框囚于浅灰里静卧,牙冠上方被泼撒上高明度的粉,液体顺着咬合面的沟壑纵横。
  异样感压下,她脑中回忆自己在卧室用步子丈量过的米数,走到尽头看着排列在两侧的门板心中默数。
  鞋底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沉闷,每一步都刻意控制着落点和间距,长期训练形成的基本步幅,估算空间距离的公式在她脑子里排列,心中同步计数。
  一步,两步…十五步。
  女生最终停在楼梯口,眉头紧缩,这和门板的数量对应不上。
  “误差?是因为地毯吗?”一丝不确定掠过心头。
  她又转身回去,以几乎完全一致的步长和步频率重新走了一遍。
  “少了个房间……”
  她回头望着那张画,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因用力微微发白。
  简子羽,20岁,在跌入童话世界前,就读于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学院。
  “岑几渊…”
  她猛地回头,这呼唤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毫无征兆的飘进简子羽的耳朵又瞬间消散,她环顾昏暗的走廊,错愕下僵在原地。
  同一瞬间,这声名字陡然在岑几渊混沌的梦中炸响,还未等他拽住这道声线,脚下的虚空骤然坍塌,巨大的失重感将他整个人攫住急速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遭的场景光怪陆离,唯一能辨认的是下方排列整齐的成排空椅。
  岑几渊徒劳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指尖的触感却不是眼前的虚无。
  “渊渊?”
  视线聚焦,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抓的是严熵……
  胸肌。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他揉了一下自己昏胀的头。
  别说,手感真好。
  “哄你高兴。”严熵俯身将人环住,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岑几渊挪动了一下身子:“哄我高兴然后把我压死吗,还是说,你想耍赖呢?”
  “不耍赖。”
  他的脖颈被严熵蹭的发痒,躲了半天发现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了,挑起眼前的几根头发转着圈。
  严熵静了一会:“简子羽说这个世界有人想看我们痛苦,那人如果盯上你。”
  “就会对你下手,对吧。”岑几渊打断这句话,摩挲着指尖的发丝喃喃。
  “所以我才害怕,严熵。”
  他望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他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呢,如果真的大到可以篡改人的意识、记忆……”
  “那我们所经历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他的权力大概没有那么大。”严熵侧过身叹了口气,耳边的心跳声多少能让他安心一些。
  “你在担心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强行篡改的记忆,害怕这段感情和相遇只是被强行植入到脑子里的代码,但是岑几渊,那些人和事太过鲜活,光靠代码是做不到的。”
  他拉起岑几渊的手,无名指穿过光束,直到那两枚戒指轻贴紧握。
  “听说过图灵完备系统吗?”
  岑几渊笑了一下,环住他的脖颈摇头:“你讲吧,我听。”
  ”它基于规则运行,能模拟出所有的计算,能处理预先设定好的逻辑和可计算的问题,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能按部就班地执行指令。”严熵顿了顿。
  “很强大,对吧?”
  他将手握地紧了些:“它能模拟出哭,模拟出笑,甚至可以模拟出‘我爱你’这句话。”
  指尖的动作停了一瞬,岑几渊点了点头:“嗯,很强大。”
  “可它跳不出根本的局限性,”
  两人对视,便再也舍不得扯开,严熵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一字一句的将岑几渊心中的不安打消。
  “心跳、温度、呼吸的节奏变化,那些毫无逻辑又真实的要命的冲动、失控和心疼,还有我们现在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你心里的感觉,这些都不可判定。”
  视线好像有些模糊了,岑几渊缓慢地眨了眨发酸的眼:“嗯,继续说吧。”
  “它们超越了既定规则的计算边界,是无论怎么堆砌、如何运行,都永远无法生成的东西,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东西,在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感情就不可能被代码篡改。”
  这枯燥又让人不理解的词句一颗一颗砸进岑几渊的心,在最后一句收尾时终于画上了句号。
  窗外的光束斜斜地打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清晰地将那些无声的轨迹映照。
  一滴,紧接着又是一滴,没有抽泣,没有哽咽,那些泪水像断了线般安静地、毫无预兆地滚落。
  严熵笑了一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拭他的脸颊,又在那扇被泪浸湿的睫毛上留下一个吻。
  他声音低哑,尘埃落定。
  “看见了吗,岑几渊,这就是代码永远无法模拟的证明。”
  第68章
  暮色无声,悄然吞噬天边的光,将白昼拉入一片蓝调。
  门板被一声声敲动,女人的声音温柔。
  “吃饭吧,孩子们。”
  晚餐照例摆上了桌,饭菜与中午那顿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抹灯光将这场景拉得更加诡异。
  “姨……不儿,妈,你要不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呢?”伏一凌扯出一个笑,看着桌边的女人微微转动身体,这笑僵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比中午更像一尊蜡像。
  “妈妈不吃,乖,快吃吧。”
  伏一凌被那张笑脸盯得发毛,深吸了口气看着盘子里的菜,刚准备去碰筷子又陡然一缩。
  这不对吧这!一下午除了水管流了血水什么都没发生,而且这女人下午去哪了啊?为什么不吃饭啊?怪物就不用吃饭吗?
  他抬头看着一脸风平浪静吃菜的严熵嘴角抽搐。
  哥,严哥,什么心理素质啊分我一半吧求你了。
  “对了孩子们,吃完饭都要吃糖哦。”女人转动脖子,目光定在严熵身上歪了一下头。
  “互相分享才是好习惯,要给大家分糖哦。”
  “好的妈妈。”
  岑几渊听到严熵这句冰冷的“妈妈”呛了口饭,咳嗽着刚想举起杯子喝口水被拦住。
  他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对方的口型。
  别喝。
  杯中的水无色无味,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问题,但严熵不会莫名奇妙地提醒他,他手刚放下脖颈却忽然一凉。
  “喝吧,多喝水才是乖孩子。”
  他的动作像是从触发了女人的开关,身后的声音轻柔。
  “孩子们,都喝水吧,多喝水才是乖孩子。”
  他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汗毛竖立,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几人更是将心中的疑问凿定。
  水有问题。
  可是中午几人也喝了水,难道说只是晚上的水有问题吗。
  岑几渊低头看着杯中的水在光下晃荡,藏在桌下的手忽然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