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岁初夏      更新:2025-12-17 16:56      字数:3001
  甚至让他误以为当真料事如神,会借此事支棱起来与之博取好处,谁知万年不拔毛的铁公鸡, 竟然备下一桌子菜恭候着他。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热气袅袅,看着便让萧亦换了种思路 。
  不是合作伙伴宴请,是鸿门宴。
  武青低头饮茶,没好抬头直视萧亦:“关长公主都不可能关你。”
  若不是当今圣上还不想当昏君, 顶多是口头训斥萧亦两句便会就此翻篇。
  但即便如此,萧亦也不可能长期被关或是罚什么,皇上必定会寻个由头, 给人官复原职了。
  封听筠对他的态度方面,萧亦也不知道算什么,那句不喜欢萧成珏, 不就将一切狎昵扼杀于摇篮?
  断不断袖,与他撇得干干净净,他总不能强行对号。
  如今之计, 只有试探。
  同样为情所困的武青亲手盛了碗汤,不搁自己面前,反倒放去了对面没人坐的地:“他家的炖鸽很有名。”
  萧亦挑眉,无事献殷勤,武青这桌子菜,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不说,细看对方眼中还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的心虚。
  比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虚。
  武青笑得勉强:“您还需要小人提供帮助吗?”
  “怎么会不需要?”萧亦没骨头似的贴在门框上,本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下一刻,门被人暴力从外撞开,推力之下,萧亦趔趄一步,离饭桌不到十步,只道苍天有眼。
  给台阶不主动下,那就被迫下。
  “萧……成珏啊,你怎么这么狼狈?”不敲门便闯进来的二愣子温思远,笑容可掬无辜眨眼,关上门,站姿瞬间拘谨起来。
  站稳,但风度不再的萧亦微笑:“您说呢?”
  武青笑意真了几分:“温公子请上座!”
  萧亦拦着不让:“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来了?”
  两人现目前都是阶下之囚,要说认识萧亦的人不多,带个帷帽好歹能出门,那温思远这招猫逗狗的孔雀,就不是带帷帽便能见人的了。
  “哪能,披风罩得严严实实。”温思远揪起背后的披风帽子。
  萧亦微微松了口气,看完帽子大小,心又提了上去。
  怕是低估了自己的头围。
  不同于萧亦,温思远顾忌得没那么多,一坐一拿,握着筷子就开始夹菜,没忘记招呼萧亦:“过来吃,这可是他赔礼的饭。”
  被揭穿的武青面色无异,坦然点了下头,夹起一筷子翠绿的青菜:“我就道一次歉,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亦无言坐下,勺子搅了下所谓鸽子汤,见过霸王条款,没见过霸王道歉。
  意思着喝了一口,抢下温思远挥得快无影的筷子,先接受后问:“道什么歉。”
  武青看了眼温思远,温思远撇了下嘴,自觉揽下代言差事:“倒也没什么,就是酒后说漏了嘴,跟临王抖出来你有个弟弟。”
  三言两语说完,抢回筷子继续吃,活似饿死鬼投胎。
  漏勺武青忧郁喝茶:“桑黎和你搭上线后,传信于我,要终止我们间的合作。”
  “所以我是你情伤的牺牲品。”萧亦放下心来吃菜,不是什么大事,封听筠之前就在临王面前问过萧成珏的弟弟,封听筠会说,自然不可能害他,武青再说一遍也无关紧要。
  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就太亏了。
  温思远吃得心安理得,几筷子下肚腾出嘴来:“为情所困,就捅兄弟两刀,武大人,您真让人失望。”
  说着拍了拍胸口,看似痛心,实则是他噎着了。
  武青理亏没反驳,拿出更大的诚意来:“前些日子陛下传令,命我查批稚子的去处,昨夜我查到了。”
  继而从袖中抖出块羊皮来。
  稚子从何而来萧亦再清楚不过,某人不知名的有钱人,派人往他密室里放了三张纸,一张毒药配方,一张赎买合同,一张购房契约。
  毒药并没有什么可深究的,购房契约事后萧亦也去看过,房子不大,破破烂烂一座,荒废多年早没人居住。
  唯独稚子没有下落,凭空消失一般。
  当即接了过来,从袖中扯出一张,作为交换给了武青:“我的诚意。”
  武青给东西还是地图,温思远作为本土人,一眼就看出上面画的是哪,牙疼着看了眼萧亦:“好地方。”
  “怎么说?”萧亦没错过这一瞬牙疼。
  温思远言简意赅,坐在萧亦身边,就觉得屁股疼:“城西郊区。”
  “你开赌场那?”萧亦会意,能让温思远哀怨成这般,也就那几桩事了。
  温思远苦大仇深点头,赫然没忘记亲哥半夜将他拖出门击鼓鸣冤,鸣的是怒气,怨的是屁股。
  比回忆更沉痛的是,手指捏着羊皮卷,脸上瞬息万化的武青,嗓音沙哑目光猩红:“你让她写的?”
  目眦欲裂的模样,吓得温思远筷子都没放就往后弹射,摇动萧亦的肩膀:“哥,您这是做了什么孽?”
  给人气成这样。
  萧亦只管给东西,没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率先撇清楚关系:“我是让桑黎将她想要的东西写下来,没威逼没利诱。”
  同样起身后撤,生怕武青着急上火掀桌。
  温思远将筷子抛回桌上,只当一口没吃过,无声问萧亦:你确定?
  萧亦点头。
  确实没威逼没利诱,甚至没暗示。
  “坐回来吧。”武青深呼吸,两人才走出一步,又听一句渗人到极致的,“她说,短短几日相处,她深深为长公主所折服,让我想办法帮她,只当是成人之美了。”
  短短几日,便要磨镜了。
  问其根本,将桑黎送到封雅云手里的是萧亦,仇恨转移得也没问题。
  “哇!”温思远没多想,看了眼墙壁之外,那是皇宫的方向。
  封家这代,是有些说法的。
  平白无故当了月老的萧亦惊诧一瞬,冷静分析着,说出个更武青难以接受的事实:“不可能,她只是想让你死心。”
  比起磨镜,温思远对单相思更感兴趣:“是,真有情是瞒不住的,桑妹妹看封姐姐的眼神,敬佩居多,挺清白的。”
  武青将羊皮纸一捏,不欲给自己找气受,指节声声作响:“去那稚子营。”
  又是一场骨节与骨节的碰撞,迫不及待的要找人出气。
  萧亦自然没意见:“可以。”
  温思远幸灾乐祸,欣然接受。
  路上除了温思远不断掀起帽子,挤眉弄眼时时朝萧亦播报武青的脸色,可谓安静。
  走到地方,屋子简陋窗门紧闭,好在围墙四面漏风,从其中一扇窗户上,可见里面掠过的人影,却由于天还大亮着,三人不好硬闯,短暂找了个地方蹲着,相顾无言,熬到半夜。
  直到月上柳梢头,空中小雨又至,武青铁青依旧,冷脸起身:“我先进去看看。”
  萧亦武青默契点头,齐齐让开路:“您请。”
  看着人闪身进了陋室,温思远长出一口气,放浪形骸如他,冻这么几个时辰,也经受不住:“果然,唯有单相思失败者,不可招惹。”
  难得的萧亦深有感触,附和:“桑黎勇气可嘉。”
  齐齐一寒颤,也悄然摸到了院子边,院门没锁,随风咯吱摆动着,月黑风高,两人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也不怕打草惊蛇。
  甚至,那屋子里一直没点过灯,视力再好,也未必能看见有人进门。
  于是两人只是放轻脚步,没过多躲避。
  院子分五六间屋子,温思远先趴到有人的屋子边打探,萧亦不懂武术,没挑战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间,走向为数不多,没装门的屋子。
  屋中没灯,屋外没光,暗得两米开外人畜不分,萧亦无助半晌,跟过来的温思远递来个火折子:“你当你是猫?再摸黑摸出什么问题,封听筠能烹了我。”
  “各间屋子都没亮度。”
  他们这平白无故亮起一道,过分吸引人眼球了。
  温思远甩了甩手里的火折子,很是体贴:“放心,刚才从门缝塞了十几根迷香进去。”
  萧亦:……低估了江湖人。
  借着火光才发现这屋子是厨房,没什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看模样并不烧火做饭,也不知屋里人是不是都辟谷了。
  温思远环视四周,猛地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几步窜到个药罐面前,不知从哪撅来根树枝,揭开盖子在罐中翻翻找找。
  最后,翻完罐子,翻全身,没翻到手帕,从衣摆里刨出里衣,顾外不顾里的撕下一块来,与布料断裂声相比,那张嘴里冒出的心疼声更刺耳:“让我哥知道得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