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
星海浮萍 更新:2025-12-17 16:52 字数:3093
云真把这些疑问告诉了师姐。
温婉拍拍他的肩膀,“真真,二师兄一直这样,不是针对你,可能……有他的苦衷吧。”
“什么苦衷?”
“这我就不知道了。”温婉说,“但我听师父说过一些,二师兄以前过得不好。”
“过得不好?”云真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怎么个不好法?”
温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师父说,二师兄是他从乱葬岗捡回来的。”
“乱葬岗?”云真大吃一惊。
“对,当时二师兄差点就死了,师父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来了。”
“那他的家人呢?”云真问。
“不知道。”温婉摇摇头,“二师兄从来不提,师父也不问。”
从那天起,他开始到处打听江止的过去。
他问师父,师父跟他打太极。
他问大师兄,大师兄打趣他:“小师弟,你是不是暗恋二师弟啊?”
“怎么可能!”云真快要气死了,“我就是好奇!”
“我可不好奇。”大师兄笑得暧昧。
云真不想理他。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来了。
那是个秋天的晚上,月亮挂在树梢上,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云真从镇上回来,怀里抱着一堆买来的零食小玩意,路过院子后面的时候,看见江止一个人半跪在那儿。
他面前摆着一个纸盆,里面烧着纸钱,脸色很难看,那是云真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云真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叫了一声:“二师兄?”
江止抬起头,看到了他。
云真记得师父跟他说过,江止在孝期,虽然不知道是为谁守孝,但总归是不能乱说话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绞尽脑汁想着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啊不对!”
云真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节哀顺变。”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的嘴平时挺灵活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笨?这不是安慰人,这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江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江止说。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云真忽然有些委屈,鼻头一酸。
“我不需要。”
“可是……”
“云真,”江止打断他,眼神没有温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云真愣住了。
“你每天跟在我后面,说些无聊的话,做些无聊的事。”江止站起身,“好玩吗?”
“我没有──”
江止看着他,“你只是想证明,你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江止弯腰把火盆扑灭了,
云真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别人的处境。
就像他每天缠着江止,自以为是在示好,其实在江止眼里,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在炫耀自己的无忧无虑。
那天过后,云真就再也没有再去缠着江止。
但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他想不明白,难道真的像江止说的那样,他只是不能接受有人不喜欢他?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脑袋都要炸了,依然理不出头绪。
云真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觉得今天的月亮好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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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啊,让你小心男人,怎么小小的心里全是男人。[问号]
第5章 第五回
月亮挂在天上,云真蹲在窗台上,歪着头盯着它看了半天,又觉得它像是老天爷的一只眼,专门盯着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比如他。今天他就用他的鸟嘴,把江止那本破书给啄了个稀巴烂。
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
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江止出门练剑之前,照例给他准备了小米和清水。云真本来吃得挺欢,结果一低头,看见桌上那本《道德经》正翻开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这事儿就很荒谬。
江止看这种书,比大师兄突然宣布自己要出家当和尚还要离奇,多半是师父那个老骗子交代的任务。师父老是喜欢给人安排一些毫无意义的任务,云真也深受其害。
那些批注字迹锋利,跟人一样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云真忽然觉得很不爽,于是啄了一下。
先是试探性地啄了一下书角,然后胆子就大了,开始撕页,撕着撕着还上瘾了,纸张“嘶啦嘶啦”的声音,莫名地解压,等云真反应过来的时候,《道德经》已经变成了《首心工》。
云真看着满地的纸屑,忽然有点慌。凶案现场,他是唯一的嫌疑鸟,证据确凿,无处可逃。
他在等江止回来。更准确地说,他在等江止回来之后,看见那本书的反应。
江止每天戌时末准时回屋,鸡叫头一遍准时起床,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至于中间那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云真不知道,说实话也不太想知道。按江止那无趣的性格,想必也干不出什么有趣的事。大概就是练剑、打坐这类活动。
可今天都快三更天了,人还没影。
云真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倒不是说多关心他。关心往往是用来掩饰某种更深层、更自私的需求,云真的需求很简单:食物。
他要是死在外面,那自己怎么办?谁给他换水?谁给他加米?
师父他老人家指不定云游到哪儿参禅悟道去了,上次在某个山洞里一坐就是三个月,出来时胡子都结冰了,见到人的第一句话是:“有吃的吗?”听说当时路过的樵夫被他吓得扔下扁担就跑,以为遇到了白毛僵尸。后来师父追上去解释了半天,樵夫才相信他是人,然后很不情愿地分给他半个馒头。
师父回来后跟他们说:“为师这次闭关,终于悟透了人生的真谛。”
“什么真谛?”云真当时很好奇。
“馒头要趁热吃。”师父一脸高深莫测。
云真当时就觉得,师父闭关脑子可能闭出问题来了。现在想想,师父说的很有道理。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在追求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结果到最后发现,你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热馒头而已。
他难道要活活饿死在这荒山之上?
不行,他得去找江止。
云真这么想,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口粮。顺便,只是顺便,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如果没死,就用嘴狠狠啄他两下,质问他为什么不按时回家喂鸟,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如果死了,就……就吃光他屋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远走高飞。
对,就这么办。
云真扑腾着翅膀,抖了抖一身的膘,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只不过这个将军的盔甲是羽毛做的,而且严重超重。
江止最近给他喂得太好了。那些小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又香又甜。云真怀疑江止故意想把他养成一只会喘气的肉球,飞都飞不动,这样就能永远被困在这破山上。
人心险恶,就算是这种闷葫芦,心眼也未必少。
云真艰难地飞出屋子,夜风一吹,差点没把他吹回娘胎。
这秃山一到晚上,就跟换了个地方似的。白天看着只是萧条,晚上简直就是阴森。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呜呜咽咽的,像有几百个冤魂在合唱,云真总觉得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跟着他。
他飞得不高,主要是飞不高。
鸟会飞,不代表所有鸟都飞得高。就像人会跑,不代表所有人都跑得快一样。
飞着飞着,云真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山里怎么这么多活物?一只野兔蹦蹦跳跳地跑过,紧接着是一只獾,然后是一只狐狸。还有只黄鼠狼,鬼鬼祟祟地从草丛里溜过去,估计是刚偷了谁家的鸡,准备跑路。它看见云真,还冲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兄弟,你也是来避难的?
云真正纳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从尾巴尖窜上天灵盖。他僵硬地扭过头,看见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是猫。
一只黄白相间的大狸猫,正蹲在树枝上,两只眼睛像两盏小灯笼,直勾勾地盯着他。
云真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猫。
猫才是真正克他的,他从小就怕这东西,没道理,就是怕。它们走路没声,眼神又邪乎,云真总感觉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这是一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恐惧,毫无道理可讲。据他娘说,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家里的猫跳上床想跟他玩,结果他哭得撕心裂肺,差点把屋顶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