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
生椰拿铁少放糖 更新:2025-12-15 17:22 字数:3251
悸满羽靠在这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司淮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皂角的气息,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但她心底的绝望和自厌却像藤蔓一样疯长。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肮脏的事情总要找上她?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为什么还要给司淮霖带来这样的麻烦?
接下来的两天,那个号码没有再打进来。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悸满羽心头,让她上课无法集中精神,脸色也越发苍白。司淮霖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承担了更多琐事,晚上也尽量早点回来陪她。她没再多问细节,只是用行动表明着她的存在和守护。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周五下午,因为第二天高三要举行重要的模拟考试,需要布置考场,高二年级提前放学。大家欢呼着收拾书包,计划着难得的半天假期。
“满羽,明天一起去市里新开的那家书店看看吗?”许薇烊一边往包里塞卷子,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刘文也转过头:“对啊,听说那里有很多原版小说和画册。”
悸满羽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司淮霖收拾好东西,单肩背上包,走到她身边:“走吧,回家。”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秋日下午的阳光带着暖意,校园里的喧嚣比平时更甚,充满了提前放假的雀跃。她们并肩走着,穿过林荫道,走向校门。
就在她们即将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打扮艳丽、面容却因愤怒而扭曲的女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眼神不善的男人。
那女人一眼就锁定了悸满羽,像发现了猎物的秃鹫,猛地扑了过来,声音尖利刺耳,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学生的目光:
“就是你!悸满羽!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贱货!你妈那个老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们母女俩不得好死!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泼洒而来,伴随着女人疯狂的推搡和撕扯。那几个男人也围了上来,形成一种恐吓的态势。
悸满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女人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周围是同学们惊愕、好奇、或恐惧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无处遁形,巨大的羞耻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司淮霖的反应快得惊人。在女人扑上来的瞬间,她已一步挡在悸满羽身前,用力格开女人挥舞的手臂,眼神冷得像冰,厉声喝道:“滚开!”
“你他妈是谁?少多管闲事!”女人身后的一个黄毛混混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开司淮霖。
场面瞬间失控。
第34章 裂痕与无声的雨
校门口的骚乱最终在华黎芳闻讯赶来和保安的介入下暂时平息。那个疯女人和她带来的混混在华姐极具威慑力的方言训斥和“已经报警”的警告中,骂骂咧咧地退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悸满羽一眼。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那些探究、同情或夹杂着其他意味的目光,像无形的针,依旧扎在悸满羽背上。她低着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手臂上被指甲划出的红痕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里那片刚刚结痂、又被硬生生撕开的伤口。
司淮霖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真实的触感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浮木。司淮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是未褪尽的戾气和深切的担忧。
“没事了,都散了散了!该回家的回家!”华黎芳挥挥手,驱散最后几个好奇的学生,然后走到她们面前,目光落在悸满羽身上,放缓了语气,“悸满羽同学,别怕,学校会处理。你先跟司淮霖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她又看向司淮霖,眼神带着嘱托:“淮霖,照顾好她。”
司淮霖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异常沉默。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悸满羽凌乱的发丝,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清爽,只有透骨的冰冷。司淮霖一路都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碎掉,或者消失。
回到家,那个临海的、本该是避风港的小屋,此刻也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悸满羽蜷缩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司淮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翻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手臂上的划痕。
碘伏接触伤口的刺痛让悸满羽瑟缩了一下,但她没有出声。司淮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疼就说。”司淮霖低声道。
悸满羽摇了摇头,依旧埋着脸。
擦拭完伤口,司淮霖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乌云不知何时聚拢,遮蔽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就在这时,司淮霖的手机响了。是“拾光”酒吧的老板打来的,语气有些急,说晚上有个重要的包场活动,原本请的乐队主唱临时来不了,想让司淮霖务必过去撑个场子,算是为不久后可能的一个正式演出机会预热。
司淮霖皱着眉,听着电话,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身旁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她犹豫了。
“……行,我知道了。”她最终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挂断后,眉头却锁得更紧。
“酒吧有点事,老板让我过去一趟。”她看着悸满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放心,“我……推了吧。”
悸满羽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还红肿着,脸色苍白,却努力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的,你去吧。工作要紧……我就在家待着,不乱跑。”她顿了顿,补充道,“真的,我保证。”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很差,也知道司淮霖的担心。但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司淮霖可能的重要机会。那份潜藏在心底的、不愿成为累赘的想法,此刻变得格外强烈。
司淮霖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她伸手,揉了揉悸满羽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我尽快回来。你锁好门,谁敲也别开。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悸满羽乖巧地点头。
司淮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拿起吉他包,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越来越清晰的风声和海浪声。悸满羽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司淮霖离开后,那强撑起来的镇定瞬间瓦解,巨大的无助和悲伤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那个女人恶毒的话语、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还有内心深处对母亲那个冰冷世界的恐惧……一切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雨夜的寂静。是阿婆和一个苍老却尖锐的男声——那是她爷爷的声音。
“……都是你!引来个丧门星!连带那个没爹没妈的野丫头!现在好了,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都找上门了!我们老悸家的脸都被丢尽了!”爷爷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刻薄,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耳朵。
“你胡说什么!满羽那孩子够可怜了!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努力维护着,“霖霖和满羽都是好孩子!是那些人不讲道理!”
“好孩子?好孩子会惹上这种破事?我告诉你,赶紧让那个病秧子滚蛋!看着就晦气!连带那只一天到晚叫个不停的死猫!”爷爷的骂声越发不堪入耳。
“吉他”似乎感知到了恶意,在某个角落发出了尖锐而警惕的“喵呜”声,像是在捍卫自己的小主人和这个临时的家。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伴随着器物碰撞的声响。悸满羽坐在楼上,听着楼下那些污言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她浑身冰冷,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陷进掌心。
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昏暗的灯光下,阿婆正拦在暴怒的爷爷面前,脸上带着泪痕。“吉他”弓着背,毛发炸起,对着爷爷发出低吼。
爷爷一看到悸满羽,那混浊而充满厌弃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一样甩了过来,所有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具体的宣泄口。
“你还有脸下来?!你看看你惹来的好事!我们老悸家祖辈清清白白,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更加恶毒、肮脏的诅咒和侮辱如同疾风暴雨般砸向悸满羽,其中夹杂着对她病弱的身体、被她父母“抛弃”的命运的极致贬低。
自从来到这个小镇后,所有积压的委屈、孤独、被遗弃的痛苦,以及刚刚在校门口承受的羞辱和恐惧,在这一刻,被至亲之人(尽管这亲情薄如纸)用最不堪的方式彻底引燃、崩塌。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碎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