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
栖止不定 更新:2025-12-13 17:11 字数:3123
灯灭了。
像是一盏蜡烛。
或许就是一盏蜡烛。
林祈再次道:“小少爷,生日快乐。”
小时候,少爷每次被关禁闭,他就要非要跟着一起进去。
因为乖巧,陆母对他特别宽容,他就经常偷偷带着小夜灯。
有一次恰好是少爷的生日。
关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灯,他们就围着那盏小夜灯,像是围绕着营火。
那天他突发奇想地把夜灯作为蜡烛,给少爷在禁闭室过了一个生日,少爷似乎很喜欢,看他眼神和往常不一样,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说:“我的愿望……希望你的愿望都会成真。”
“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少爷快乐,幸福。”他们一同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拥抱。
从此之后,把夜灯做蜡烛,就成了林祈记忆里最浓重的色彩。
今天沈砚过生日,他突然想到这件事,就顺便也给沈砚庆生了。
**
沈砚一动不动地看着林祈,看着他那张在昏黄“烛火”映照下,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他忽然想起哥哥对林祈的执念,以及那些人,对林祈过分的占有欲。
他们争抢的,想要珍藏的,困惑沈砚已久的,此时此刻忽然昭然若揭。
或许不是脸,也不是纯粹和干净。
是这份,无论在何种境地下,都能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毫无保留的温暖与真诚。
林祈做完这个简单的仪式,准备继续纠结给沈叙打电话的事,他刚拿起手机,沈砚却忽然抱住了他。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他拥入了怀里。
这是一个与之前任何一次触碰都不同的拥抱。没有试探,没有戏谑,没有把其当成照顾林祈的任务,只是一个单纯而温暖的拥抱,将林祈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和周围暖灯的光晕,一同拥入怀中。
林祈身体微微一僵:“小少爷……”
沈砚把下巴轻轻搁在林祈柔软的发顶,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半晌,才极轻地,在他耳边说。
“……林祈。”
“我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因为你身上有我们最渴望,但最稀缺的东西。
在这个充满算计和争夺的世界里,最匮乏,最无法抗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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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心底不停告诉自己,同学们其实没有恶意,于是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名牌是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去取的。
纯白色,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但挂在胸口校服上时,却仿佛有千吨重。
这意味着,他的校园生活,真正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林祈低头看了它很久,指尖抚过那简单的字样,在心底给自己默念了三遍“加油”。
另一边,沈砚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说林祈是不是在给沈砚做伴读,甚至会在林祈陪对方去图书馆或自习室时,给他带饮料喝水果。
有几次,林祈能感觉到一些熟悉的,不太寻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那些视线总会在沈砚不经意扫过去的冷淡一瞥后,迅速收敛,消失。
一切都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让林祈几乎要忘记曾经经历的事,甚至忘记自己戴着白色名牌的事实。
他仿佛真的已经成为了这个学校的学生,每天正常上课,下课,放学,和同学们一起吃饭,谈论话题。
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林祈的药量已经逐渐减至最低,从一开始的一天三片,到如今只需难受的时候服用,有时候一周才吃一次,某种意义上说,完全停药也不会让他像曾经那样过分痛苦。
毕业前,林祈选择了喜欢的讲座。
也算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学校上课了,更像是告别。
林祈没有选择角落,而是随意坐在了一个空位旁。邻座的同学戴着紫色名牌——仅次于黑金的存在。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林祈的靠近,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立马按灭了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学校论坛界面。随即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讲义。
教授的声音平稳。林祈想着自己要毕业了,思绪就有些飘远,直到一支笔忽然落在他的脚下。
林祈看了眼身边同学僵硬的身体,觉得那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位同学的笔,于是弯腰捡起,放到了同学的桌子上。
与此同时,下课铃声响,同学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祈一愣。
那同学看他的目光有些躲闪,特别奇怪,而且就凭借对方这个名牌,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
生病了?
林祈犹豫道:“同学,你没事吧。”
“我……”那人看着他,吐字惊人,“我喜欢你。”
林祈:“……”啊?
男同学:“我们能到外面谈一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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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毕业了,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面,所以想把这些年想对你说的所有话全部一次性讲完,不然我会疯的。”
空教室里,男同学神情焦虑道。
“你说。”
“其实……那个论坛是我建的。”
“?”什么论坛。
男同学继续说:“我承认,我的喜欢算不上光彩,包括和我一同在论坛里发言的那几个人,他们和我一样,对你的喜欢都拿不上台面。”
林祈疑惑:“……喜欢为什么拿不上台面?被你们喜欢我很荣幸。”
“……”
林祈:“我们之前见过吗?对不起,可能是我记性不好……”
男同学:“没有。”
“……”
男同学:“我们喜欢你,是因为陆景珩。”
男同学叹道:“他差点死在那里……好几次。”
“谁?”林祈下意识地问,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陆景珩。”男同学低下头,声音平淡地讲述,“在国外那三年。酗酒,玩命,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我们……我们几个当时也在国外,因为家里的一些破事。”同学顿了顿,“后来,我们一起被卷进一桩麻烦里,被……绑架了,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一周。”
林祈的呼吸停滞。
绑架?少爷?
“那地方……很糟,看守的人更糟,大家当时的状态都很差,”紫色名牌的同学终于极快地瞥了他一眼,“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跟我们讲起你,不是诉苦,不是炫耀,就是……描述,描述你小时候捧着水果跑进他满是血腥味的房间,描述你冬天怕冷总要挨着他睡,描述你给他织的围巾的时候有多笨拙……甚至描述你生气时抿着嘴,却嘴硬说没事的样子。”
“你知道吗?在那种环境下,周围全是肮脏的暴力,恶心至极,那几天,我们就是靠着反复咀嚼他描述的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才没彻底疯掉。”
那段时间极其难熬。
临死之前,陆景珩和他们讲了林祈。
或许林祈并没有像神仙一样好,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周围都是糟糕透顶的人,林祈的存在,是心底唯一的纯洁。
“因为你很干净,很美好。但也正因为是在那种极端情况下‘认识’你的……这份感情,就……不小心扭曲了。”同学嘲地笑了笑,“我们几个后来或多或少,都变得有点……不正常,我们也不想,但实在是没办法,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了自带光环的天使,总想变着法地接近。”
那几天地狱般的日子,折磨精神,让他们变得不正常,对林祈的感情也不正常,成了执念。同时也理解陆景珩,他们只是一周。而陆景珩则处在这种扭曲的环境十几年。
这份执念无人能比拟。
紫色名牌的同学沉默了片刻,又说:“你母亲……当年为什么离开陆家,后来又在沈家安分待着,你知道吗?”
林祈缓缓摇头,喉咙发紧。
“你那个畜生父亲,找不到你母亲撒气,跑到你外婆家发疯……失手,把人推下楼,没了,他想尽办法脱罪,陆景珩知道后,第一时间把你母亲接走保护起来,送去了沈家的势力范围。他怕你母亲在陆家,看到你,会把丧母之痛和对你父亲的恨,再次转嫁到你身上。”
“他陪你母亲打官司,收集证据,动用关系施压。你母亲当时对着陆景珩吼,说‘这100万赔偿,我一分都不会动!我只想告到他家破人亡,只想让他血债血偿!’男同学顿了顿,“陆景珩说到这里的时候,说其实你和你母亲是有点像的,之前我还不觉得,但这三年下来,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由于这件事做的实在明目张胆,陆家人觉得你是他的软肋……陆家那氛围你也知道,变态,他们认为,你跟在他身边,不仅会让他分神导致出现问题,且稍有不慎,你也会受伤,所以陆景珩和他父亲赌,赌三年的时间会在国外证明给父亲看,他有能力,有资格拥有软肋,条件是三年不能与你有任何联系,无论是直接或者间接,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