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段青时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六七个绑着红色蝴蝶结的包装盒。
钟知意先把三个黑色包装盒的拿出来放在沙发上,和他说:“这是前年,去年,和今年的生日礼物。”
剩下的几个,没等段青时问,钟知意就主动介绍起来。
他拿出最小的一个递给段青时,跟他说:“这是补给你的。我特意回了一趟南城,但是樾山的那家小店铺已经没有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之前店铺的老板,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在山上卖炸鸡排,我觉得有一点难吃,怪不得他的生意惨淡,我只给了他两百块钱,他就愿意帮我找之前剩下的小玩偶了。再看见那个小玩偶,我还是觉得它和我很像,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不知道总在高兴什么。
“这次颜色涂得很均匀。”他补充道。
介绍完,他又从袋子里取出另外一个,和第一个盒子摞在一起,“这个是胸针,幸好这款还在卖。我现在工资很高,不需要你帮忙,就可以给你买很多很贵的礼物了。”
第三个是钟知意写的那篇《最后的告别》获得的奖章,他用环港商场新一年的广告合同请圆桌周刊的金总帮了个小忙,联系协会为他补发了一枚。
“这个是我之前去云乡的时候,在那里和老师傅学的捏面人,之前送你的那两个就捏得不太好看,现在捏得更丑。不过等我空出时间,我可以再去进修一下。一个你,一个我。它们一样的丑,不想看的话可以先放进抽屉里,不要像之前一样摆出来就好了。”
到了最后一个,钟知意开始忐忑,这次他没直接把盒子直接递给段青时,而是小心翼翼解开上面的丝带,打开。
里面躺着和之前被段青时砸碎的那只很相像的镯子,纯净浓郁的绿,比之前那只品相更好。
“我没办法把碎掉的东西补得和原来一样,只好再送你更好的。”钟知意没敢抬头,踯躅片刻,他抬手轻轻触碰段青时的手腕,段青时没躲,钟知意就有了更多的勇气,改为握住他的手腕。
段青时右手手腕上有一支精钢表带的腕表,钟知意的掌心贴着冰凉的表盘,他慢慢抬头,不知是他眼前起雾,还是由于段青时背着光的缘故,难以辨别他脸上的神色。
其实可以换到左手戴,但钟知意在这件事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他问:“把腕表摘掉可以吗?”
段青时蜷了蜷手指,几秒钟后,他说:“不可以。”
钟知意的手指在段青时腕上搭了片刻,又落寞地收回。
他小声说:“过生日就应该收生日礼物,没有人会拒绝生日礼物吧?而且我只是想让你换只手带腕表,没有提很过分的要求。”
“把头抬起来。”
钟知意慢慢抬起头,眼前的雾更浓了,他看不清段青时的脸,只是觉得他的轮廓散在昏黄的光里,像是无法触及的幻梦。
于是他伸出手,感受到段青时真实存在的体温后,他侧了下头,用肩膀的布料狠狠擦过眼睛。
段青时的脸变得清晰,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一字一句砸进他的耳朵里。
“别再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一副卑微委屈的样子,你是这样的人吗?”
段青时说完这句话,从那些礼物里挑选了两个放在一边,又将剩下的重新装回纸袋,接着他冲着茶几上的蛋糕抬了抬下巴,“打包。”
钟知意目送着段青时离开后,转头看向放在地毯上的纸袋。
段青时带走了钟知意送他的二十五岁和三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凌晨两点了哈哈(非常尴尬)
白天也更!
第43章 爱看你吃醋,请多吃
夜深了,街道很空,一辆黑色的suv快速驶过,卷起地面上的枯黄树叶。
白色的车道线向远处延伸,段青时拐入左侧车道。在等红灯的间隙,他瞥了一眼副驾上放着的蛋糕和礼物盒。
左转上坡,进入快速路,段青时没有回住处,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他在荣市出生,长大,但三十多年过去,他对这座城市仍然不算了如指掌。比方说他不知道原来钟知意独居的公寓到圆桌周刊的办公楼,途中竟然会经过序时集团所在的巨丰大厦。
圆桌周刊的白色广告牌在后视镜中远去,段青时在道路尽头右转,进入鹊华湾的车库。
很久没来了,车位右侧柱子上剐蹭出来的痕迹已经修补好,乳胶漆刷得很平整,完全看不出来有人在这里成功地倒了几千次的车,最后一次竟然会撞到柱子。
凌晨一点二十分,段青时进入电梯。电梯上行时,他打开手机看了眼,邮箱和微信收到很多生日祝福,挑挑拣拣回了几条,最后点开和方宁舒的聊天框。
方宁舒没有和他说生日快乐,只是说让他记得明天回家吃午饭。
段青时确实不太在乎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只不过这四个字,他还是不太想从父母的口中听到,这一天也不是很想见到他们。
但钟知意缺席的那两个生日,他突然难以忍受属于这一天的孤独。第一次在生日这天回了家,和父母一同吃了午饭,切了生日蛋糕,又在下午去了墓园,为段言序点上了三支白烛。
连续两年如此,方宁舒也许是觉得这已经是他默许的惯例,因此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段青时回复:明天有雨,墓园那边路不好走,让司机送你过去。
方宁舒这个时间还没休息,似乎是一直在等他,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你不回来了吗?”
32楼到了,段青时走出电梯。站在入户门前,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回道:午饭前到家。
钟知意之前设置的密码,他一直都没换过,房间里的所有陈设,基本上也没动过。
鞋柜边铺着印有向阳花的彩色地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颜色大概都在上面了,每次段青时一进门,眼睛就要先受到一点攻击。
客厅一切如旧,钟知意走之前喝水的奶牛水杯还放在边几上,里面的半杯水早已蒸发,杯底剩下一小圈浅棕色的水印。
沙发上丢着一条钟知意自己勾的毛毯,水平欠佳,铺开之后,是个歪歪扭扭的四边形,上面的流苏也缝得很不均匀,拿去二手市场,估计白送别人都嫌占地方。
沙发边上有一个九层的透明置物架,里面摆满了钟知意从各种地方淘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橘子形状的烟灰缸,怪兽香薰蜡烛,木鱼小夜灯,还有杯底印着几百个哈字的小茶杯。
都是有实际用途的物品,但钟知意从来不用,像是有什么收集丑东西的癖好。
本来置物架只有三层,但钟知意买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很快就装满。段青时烦他到处乱丢,索性换了最大号,但最大号也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全部填满了。
钟知意从这里搬走时,只带走了一部分的衣物和书,这个他过一段时间就要亲自除尘打扫的置物架,和段青时一起,被他留在了这里。
段青时抱着两个包装盒,走进了书房。
钟知意爱看书,两组书柜都不够他放,但他搬走后,书柜就空出了许多,段青时后来又买了一些书,把空白的地方填满了。
只是不太记得钟知意都带走了哪些,没有完全恢复成他在的时候的样子。
段青时从笔筒里抽出一把裁纸刀,拆开他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确实如钟知意所说,这次颜色涂得很均匀,但就和十一年前一样,他还是无法理解,他过生日,钟知意为什么要送给他一个很像自己的玩偶。
盯着玩偶圆圆的眼睛看了几秒,段青时在玩偶的脑袋上用力戳了戳,“死小孩。”
刚和他在一起就送他这样的礼物,是不是在那时就已经预想到会离开他,也想到离开他后,他会很可怜地需要靠这些东西才能正常生活。
抽了张湿巾把玩偶从头到尾擦了一遍,段青时打开靠近门边那侧的书柜。书架第二层放着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玩偶,他把手里这个和书架上那个并排放在了一起。
“什么记性,领带明明是蓝色,帽子的颜色也不对。”片刻后,段青时又补充,“耳朵也多一只。”
那晚赶走钟知意,段青时就回到了这里。
在车库倒车时撞了柱子,电梯下错楼层,进门时还被地垫绊了下,玩偶掉在地板上,耳朵磕掉了一只。
从垃圾桶里捡起他珍爱的,但被迫丢掉的礼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他的东西,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唯独那只镯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钟知意送他一只一模一样的,也不再是曾经在提比达波山,见证过钟知意说永远爱他的那只了。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段青时拿起手机,为这个新玩偶拍了张照片。精心寻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把一点书柜的背景也拍上,发给了钟知意。
“怎么相信你?颜色都涂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