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有话说】
哥的带娃日常2
第32章 过的是谁的忌日谁的生日
段青时的脚步顿了顿。
说话的叫冯原,和他同级。家里做半导体材料的,平时眼睛长在头顶,看谁都不顺眼。
能上这所学校的学生,家里重视教育,更要脸面,学校里几乎不会出现肢体暴力。但一群这样的人凑在一起,根据三六九等分成了不同的小圈子,在背后说这个说那个很常见。
段青时一向懒得搭理他们。他自己一个圈儿。
“哪里都错!”
钟知意拦在冯原身前,脑袋仰着,都快和肩膀平行了,两手紧紧攥着书包带,“道歉!”
和冯原站在一块儿的还有两个人,脸熟,但段青时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了。可能是觉得当着朋友的面被个小孩儿拦在这儿丢脸,冯原抬手扒拉了一下钟知意,“起开。”
钟知意那小身板让他一推,扑通一下就倒地上了。脑袋在墙上磕了下,磕出“咚”的一声响。
“哎哟!”
段青时从楼梯上大步跨下去的时候,经过的学生部主任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哎”了一声,调转脚步往他们这边快步走来。
段青时先把钟知意扶起来,看了眼他的后脑勺,鼓起个包。他让钟知意在旁边坐着,一转头冲着冯原就去了,钟知意想拉他都没拉住。
段青时一脚蹬在冯原腰上,把他蹬出去两米远。冯原整个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比钟知意撞了脑袋响亮几百倍的动静。
主任又“哎”了一声。
段青时黑着张脸,还要往上冲,被冯原的两个同伴拦住了,赶过来的主任也挡在冯原跟前,指着段青时说:“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段青时说:“干他。”
主任让他这么一句气了个倒仰,但也不敢对着他说什么重话,“你冷静点!再动手就收不了场了!”
那边儿冯原也缓过劲儿了,被人扶着站起来,他用目光紧紧锁着段青时,“这事儿没完,知道吗?”
“没完?”段青时笑了下,“你想完我也不能和你完。”
六点钟,段青时和钟知意坐在学生部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等家长。
钟知意脑袋上的伤在校医院看过,不严重,医生就给开了俩冰袋儿。段青时一手给钟知意敷着,一手拿着个汉堡在吃。
钟知意小声说:“哥,我也想吃。”
“饿着。”
钟知意撇了撇嘴,说头疼,段青时扫他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了,过了会儿,觉得憋的慌,又开始嘀嘀咕咕:“哎呀你打他干啥呀?我看见主任故意这么摔的呢。这下好了,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现在还要叫家长过来,哥你真是的。”
段青时三两口吃完面包,把里边儿的鸡腿排塞钟知意嘴里,“你说好几遍了,别再说了,吵得我头疼。”
钟知意的嘴被鸡腿排堵住,没空说话,段青时耳边终于安静了会儿。等钟知意把鸡排吃完,段青时又把瓶酸奶递给他,“自己开。”
喝酸奶不影响说话,钟知意又在段青时耳边唠唠叨叨,“等会儿段叔叔来你咋办呀?他不会骂你吧?会骂你吗?如果骂你的话我会帮你……”
“钟知意。”
钟知意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弯下腰,探着个脑袋从下往上去看段青时,“咋了呢?”
段青时斜了他一眼,“说我两句就说我两句,当听不见就行了,你理他干什么?”
“那不行。”钟知意说,“他说的那些我不乐意听。”
段青时低头看着钟知意两只圆圆的眼睛,过了会儿,问他:“冯原说的不是挺对的吗?”
钟知意一下坐直了,动作大了点,后脑勺磕冰袋上,疼得他嗷了一嗓子。
段青时换了只手在他的伤处轻轻揉了两下,“你能不能老实坐一会儿?”
“段青时同学。”钟知意说话的语气像个老头儿,“作为新时代的优秀青少年代表,你怎么可以和那个蟋蟀精一样迷信?言序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这样想吧。”
“我们不能选择父母,长相,身体健不健康,自己怎么样都决定不了,为什么要背上这种责任呢?你是上帝吗你是佛祖吗你是太乙真人吗?你只是个普通人嘛。”
太乙真人……
无语。
段青时盯着钟知意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钟知意心里发毛,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我没有说错什么呀。”
段青时让他坐好,重新把冰袋放他后脑勺上,“话太多了,吵死了。”
他们坐在走廊尽头的小沙发上,橙红色的落日余晖横扫过来,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铺在黑白花纹的地砖上。
段青时把钟知意往自己这边捞了捞,两道影子就叠在了一起。
快七点的时候,段河和徐润清一块儿来了。
钟知意一见徐润清就哭了,撕心裂肺地嚎,边嚎边说:“妈妈!有人……有人打我,我再也不想上学了……”又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这里好大个包!”
徐润清拧着眉,摸了摸钟知意的脸,“我在呢,没事儿了,啊。”
钟知意在那边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戏演得太过了,段青时翻了个白眼偏过脸,正好和段河的目光撞上。
段河问:“怎么回事?”
段青时还没说话,钟知意就替他解释上了,把冯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说得义愤填膺,声情并茂。说完了,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哥是看见我受欺负了才打人的,叔叔你不要骂他……”
段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俩先回去。”段河说,“这事儿没完,没有让我们家孩子受委屈的道理。”
话对着钟知意说,更像是对着段青时说。
但段青时毫无反应。从段河来到现在,他连声“爸”都没叫过,很明显的冷漠和抗拒。
段河深深看他一眼,和徐润清一起带着律师,助理进去了。
段青时替钟知意提着书包,踩着路灯下的影子慢慢往校门口走。
十月了,荣市的树还绿着,偶尔会有一两片黄色的树叶落下,钟知意接住一片在手里揉碎了又丢掉,对段青时说:“哥,我没吃饱。”
“你想吃什么?”
一问这个,钟知意就来劲儿了,他跑到段青时前边,和他面对着面倒着走,“我们出去吃吧!”
段青时确实带他出去吃了,吃的对钟知意来说比较安全的包子和稀饭。
只要是外面的饭,钟知意吃包子也吃得很开心,吃饱了还打包了一笼,说要晚上当宵夜。回了芷兰庭,段青时赶他去洗澡,让他洗完澡带着作业过来。
段青时一个人住,房子就显得太大太空了。要不是有贝果,钟知意也常来,这里平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段青时没关门,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还没喝,贝果就从二楼冲下来在他脚边不停地打转。
“等会儿。”段青时在贝果湿润的鼻尖轻轻点了下,“另外一只小狗还没来。”
没等来钟知意,段河先到了。
他进门的时候,段青时还以为是钟知意,转过头说:“作业带……”
段河平静地看着他,叫了声他的名字。
段青时从家里搬出来已经快四年了。这四年里,段河和他距离这样近的见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不是不想见,而是段青时从来没给他开过这扇门。学校里他和方宁舒也去过,段青时远远地看他们一眼就躲开,在校门口看见他的车也装作没看见,就连送来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这几年,他们对段青时的关心和在意也只能通过徐润清来表达。
父母亲缘,何至于此。
“最近怎么样?”
“挺好。”
“学校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姓冯的会来跟你和知意道歉。”
“嗯。”
段青时的态度太冷淡了,段河好不容易进了这个门,有意趁机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走过去,手搭在段青时的肩上和他说:“过几天你过生日,回家一趟吧。”
段青时慢慢抬眼,看了段河几秒钟,讥讽道:“我哥的忌日,我过什么生日。”
“青时!”
段青时此前的抗拒一直沉默无声,从来没有过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他转过身,平视着他的父亲,“为什么听话懂事的‘段青时’会变成这样,不能理解是吗?”
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段青时已经提前预演过很多遍,练习的次数多了,心脏表面也就结了层厚厚的茧。
“同样都是爸妈的孩子,我哥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这一点我不用说你们心里也清楚。四年前我哥在生日那天自杀,我妈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问我,我哥跳海的时候我没下去救他,是不是因为恨你们。她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好像死的应该是我。她不记得我怕水不会游泳没关系,我体谅她,体谅你,但从始至终没人问过我,我亲眼看见我哥跳下去,我救不了他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