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才运过去一大批物资。”一名年轻军官皱眉道：“虽然目前跑到我们边境的变异毒人还较少，但夏秋是毒人的高速繁衍时期，而今年联邦的渔业和畜牧业还不清楚收成，如果我们不囤充足物资，冬天可能会陷入物资紧缺的境地。”
  “特纳，你要知道现在东部联邦是第一战线，它如果垮了战场就变成我们这了。”陆一沉声道：“联邦这些年建了这么多工厂，人口也在逐年上升，一场战打下来就全毁了，人民饿一点比死了强。”
  那年轻军官哑口无言，而陆一继续下达命令：“贝克中将，发布寒潮预警公告，告诉百姓研究院预测到今年可能会有一场漫长的寒冬，让他们从现在就开始建地窖囤物资，不要说是为了预防战争，避免造成恐慌，但也不要刻意隐瞒现在边境的局势，让他们心里对变异毒人有个底。”
  “是，路易少爷。”那叫做贝克的中将点头应下。
  “军部伙食那边也要压缩，先下压个……三分之一，省出来的囤进仓库。库克指挥官，你挑一队人出海，作为先遣队去太平洋附近找个合适的驻扎基地，澳洲或者南海哪个岛，不要日本岛，距离东部联邦太近，到了那立即开始建基础生活设施和仓库，如果与重启者的对抗是场长久战，你的基地对我们未来的补给至关重要。”
  “是。”
  陆一下达完全部命令，便让那些军官散去，与书房相连的小会议室顿时只剩下他和唐不凡两人。
  唐不凡胸口还是堵得难受，他想东部联邦那边的战争还没结束，而他不敢再让陆一打开屏幕给他看，他怕又看见自己认识的人惨死。
  “老师，不要害怕。”陆一走到唐不凡面前，心疼的去轻抚他的脸：“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带唐不凡回来了，他不想再一次心慌慌的在骚乱的人群中找唐不凡。
  “希望何星何云他们躲起来了。”唐不凡低声道，忍不住伸手环抱住陆一，难受的把脸贴住他：“他们还很年轻。”
  虽然他也担心裴之书，但他身边应该会有很多保镖。
  “会没事的。”陆一安慰道：“我们离开时园林里已经驻扎了很多兽人，他们会保护好他们的。”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告诉唐不凡：“我打算让我的成年礼提前，等举办完后就走。”
  唐不凡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三天后。”陆一说道，他会让艾玛加紧准备工作，后天就举办仪式，虽然他很想再跟唐不凡多呆几天，但他越早过去，东部联邦的居民就能越早得到支援。
  唐不凡环着他的双手不由揪住了陆一的军服，他嘴唇颤了颤，最终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哑着声音询问：“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我现在……很强壮。”
  唐不凡想说他能帮上忙：“我知道我现在怀了孕，但我可以做一点后勤工作，去厨房帮忙，或者帮医生打下手……”
  “老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陆一伸手挡住唐不凡的嘴，哀求他：“我不想那样，我不想，你是我的宝贝，你明白吗？”
  唐不凡眼眶红了，他如陆一所愿闭上了嘴，但隔了一会，又哑着声音道：“你到了东部联邦，帮我看看何星何云还有万一鸣。”
  “好。”陆一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因为战乱和陆一要走，唐不凡心里惴惴不安的，吃不下饭，在屋里随便啃了一个苹果，等下午三点，便听到东部联邦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因为泰城受袭，本应该护送维和派车队返回地下城的兽人军队掉头返回了泰城支援，结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维和派便遭遇了无人机袭击。
  余家老人和余昐等二十多人当场死亡，只有仅仅七名人类存活，而出发前往蓬莱基地进行考察的新商盟得知这个消息后，方月立即表示会接管那些停运的物资。
  唐不凡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方月的报复。
  当年维和派灭了文教组，今天她方月就灭了维和派，至于那些无人机到底是不是重启者发出的……人一死，机器一飞，谁能知道？
  为了方便对蓬莱基地进行地形勘测，新商盟开来的考察车里是有无人机的。
  但很显然，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深究这这，地下城还需要有人继续运输物资，东部联邦现在自顾不暇，方月的接手天时地利。
  唐不凡坐着折角窗边看着外头的茫茫大雾，知道东区现在是彻底乱了。
  说起来余史还算是逃过一劫，虽然他嫁给了一个残疾老公……不知道后面方月会不会清算他。
  唐不凡叹了口气，沉沉喝了口红茶。
  等晚上的时候，唐不凡终于和得了空的裴之书通上了电话。
  “何星何云都没事，我让他们两回家避难了。”裴之书告诉唐不凡。
  “万一鸣呢？”
  “哪个？”
  “就是当时天天跟着我的那个兽人小伙子。”
  “哦……”裴之书想了想，有了记忆：“后来进厨房工作的那个？这次的伤亡统计还没全部出来，我回头看了告诉你。”
  “好。”唐不凡还是挺喜欢万一鸣这个小伙子的，比他叔叔万并老实耿直得多，想到今天在小会议室里听到的内容，唐不凡于是告诉裴之书：“西部联邦正在准备新的物资，陆一到时候会带过去。”
  “好，谢谢了。”
  唐不凡沉默了一会，忍不住询问裴之书：“维和派的毁灭，是你和方月小姐计划的一环吗？”
  唐不凡想了又想，从泰城被袭击，到护送部队返回支援，再到落单的维和派被袭击，算得上环环相扣。
  而方月亲口承认过，她和重启者有过合作，但已经闹掰了。
  是真的闹掰了吗？
  那头的裴之书没有做声，过了一会才道：“维和派不会毁灭，新商盟是上万个公司的组织，内部斗争远超你的想象，我和方月小姐一致认为它不适合接过地下城的政权，所以维和派会由现任文.化部的部长秦飞鸟老先生接管。”
  文.化部……唐不凡忽的记起文教组毁灭后，它的幸存组员就是被并入了这个部门。
  “秦飞鸟曾经是文教组成员？”
  “……是。”
  唐不凡忽然笑了：“那我想他和方月小姐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他一直以为自己虚假的地下城身份和通缉令是zero入侵了维和派的系统，现在想来，未必是zero给他录入的。
  裴之书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都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方月小姐好手段啊。”唐不凡鲜少讽刺人，但他现在心里真不舒服：“我现在只希望她说她不排斥兽人，这话是真的。”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心里替自己不值，他一整天担心着裴之书，但那人说不定就是计划里的一环。
  这可是能献祭自己一生去兽人中一点点布局的狠人。
  等晚上陆一回来，唐不凡便把今天和裴之书的对话说了。
  “方月是不是给了你一张重启者基地的通行卡？”唐不凡面色凝重的对陆一说道：“别去！我现在怀疑那可能是一个陷阱！”
  陆一想了想，道：“如果是陷阱，她应该直接告诉我基地的位置。”
  唐不凡皱眉：“你相信她那些话？”
  “不，我是确定人类新基地的建设需要兽人当劳力。”陆一说道：“东区地下城已经严重损坏，新基地建设迫在眉睫。”
  “但现在不是有毒人了？”唐不凡看着他。
  陆一被唐不凡这说法说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思索：“是我忽略了这点，现在大部分变异毒人的智力水平还不够，但如果zero继续对它们进行进化，确实有可能。”
  他说完轻轻摸了摸唐不凡的头，温和道：“总之我会注意的。”
  “别摸我头。”唐不凡嘟囔，继而抬头去撸陆一的头：“我喜欢我摸你。”
  陆一莞尔，乖乖往下蹲了蹲。
  由于陆一成年礼要提前，所以古堡里的佣人们都很忙碌，唐不凡经过昨天的修整，今天心情平复了很多，他带着安德森去了四楼的书库继续翻阅那些旅行杂志。
  菲克昨天晚上离开了，西里斯在昨天的战争中受了伤，听说脚被一只巨型毒人咬了，那毒人的恐怖咬合力直接让他右小腿骨裂，要不是旁边另一个兽人立即砸中那毒人脑袋，恐怕西里斯的右腿就没了，菲克心急如焚，立即向陆一申请了一架小型飞行器，便前往了东部联邦。
  陆一没有拒绝，只让菲克跟他的父亲说一声，本来那不勒斯城主会来这里见他的儿子。
  菲克表示明白，而这也算陆一的“免责声明”，让那不勒斯城主知道是他儿子自己坚持前往战场。
  “我看那两人有猫腻。”安德森没有陆一背后的情报网，但也自己猜中了一些。
  “西里斯都有老婆孩子了。”唐不凡一边翻杂志一边跟他聊天。
  “那又如何，这个世界很多人结婚只是为了逃避。”安德森坐在窗边看着雾蒙蒙的外头：“就像我的妻子……犯了罪，就逃到了我这。”
  唐不凡稍稍抬头看他，银发银眸的男人侧对着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还爱他？”唐不凡不禁问。
  安德森很久没回答，等唐不凡又低头翻册子，他才冷笑一声，道：“其实我现在连他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都十一年了……我就记得当时我隔着监狱的铁栏杆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说……‘我愿意’。”
  唐不凡陷入了沉默，而安德森也不再说话，偌大的书库只有轻轻翻书页的声音，还有微微的风。
  三天，几乎是转瞬即逝，仪式当天，古堡的佣人们天没亮就开始了忙碌。
  唐不凡也早早醒过来，其实他这两天都睡不好，老想着陆一要走这件事，心里一直怅怅然的。
  大概是被佣人们和外头的动静吵到了，不远处房间里的伊桑又开始闹脾气，他闹路德也跟着闹，两人一个大叫一个大吼。
  唐不凡披了睡袍走到窗边往外看，天色还昏昏暗暗的，暖黄的路灯在雾中有着一圈光晕，陆一从他背后贴上来，两人听着伊桑和路德的吵闹声。
  “老师，我给你唱歌。”陆一亲了亲唐不凡的耳朵，低声清唱起来，声音低沉而动听，掩住了远处的吵架声。
  唐不凡心想他真厉害，又会跳舞又会唱歌，也难怪把自己迷的死死的。
  早饭，更衣，下楼，唐不凡之前在东部联邦参加过郭文的退休仪式，因此有了经验。
  成年礼在联邦中央广场举行，九点的时候车队从庄园出发，陆一和唐不凡坐在敞篷车里，面对街边两侧的群众微笑挥手。
  这是唐不凡第一次出现在西部联邦的公众视野里，大家对他表现的很热情，而唐不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年轻，漂亮，穿着定制的西服，气质优雅，举止端庄，简直完美符合他们心中对第一夫人的美好幻想。
  最重要的是，有了安娜和伊桑这两位夫人的衬托，他就显得很正常。
  等到了中央广场，陆一带着他上台，有主教来给他们祝福，陆一做了演讲，唐不凡也讲了一小段，这对做过老师的他来说轻轻松松，而他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也获得了民众们的喜爱。
  仪式在中午十二点顺利结束，午餐在联邦中央礼堂进行，考虑到唐不凡怀有身孕，到下午一点的时候陆一便安排人送唐不凡回去了，他自己则留下继续应对那些宾客和记者。
  安德森没有跟着出席，他一直在屋里睡觉，唐不凡回去时他才刚刚起来，作为贴身保镖意思意思的去和唐不凡打了个照面。
  “那你晚上出席宴会吗？”唐不凡问他。
  “看心情吧。”安德森说道，从唐不凡桌上拿了个牛肉粒吃。
  “怕遇到你前妻？”唐不凡试探着询问。
  安德森第三任妻子指认安德森有精神病后，就改嫁给了另一个高等兽人，她改嫁的还不错，在远离雾都的城市当生活优渥的夫人。
  这应该是汉斯安排好的给她的回报。
  “谁怕她了。”安德森翻了个白眼：“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唐不凡想说是，你现在连爱人都不敢了。
  但他知道这样说安德森一定生气，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没来，她丈夫单独前来了，我猜她心虚不敢面对你。”
  安德森脸色缓和了几分：“她当然心虚，害一个无辜的人，她这辈子就该睡不安稳。”
  “那就出席吧。”唐不凡说道：“后面如果我肚子大了，陆一又没回来，你得天天看着我的。”
  毕竟这个家里有两个不安定份子，唐不凡胆子再大也不敢单独面对那对夫妇。
  安德森仍是迟疑了一会，才点头同意了：“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