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仙门后拐走毛茸茸老公 第70节
作者:
小雨声声 更新:2025-12-09 12:25 字数:3277
不知道要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是否也会如此?
如此想来不免有些低落,灵秋的视线从段若霜脸上挪开,不愿再看她一眼。
说完了事情,灵秋想走,段若霜却没有送客的意思。
她挪动凳子,反而坐得近些:“凌姑娘可知,这世上炼情之人,此生必遇一情劫。”
段若霜轻轻握上灵秋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怔。
灵秋看了眼面前的妇人,见她目中含情,眼角皱纹浅淡,似扇轻启,不觉沧桑,反多出几分慈祥。
都是母亲,灵秋看着眼前人,不由想到当日银白神鞭之下,面对自己声声恳求的闻人夫人。
漫天魔气的夜里,那妇人死在她手中,喉骨尽碎、模样凄惨。
回忆起当日,灵秋没由来地心下一空,一时竟忘了挣开段若霜的触碰。
段若霜见她没反应,言辞愈发恳切:“凌姑娘如今或许还不明白,可我作为阿靖的母亲,只有一个请求。请你对他好些,不要为情伤他,让他吃苦,也不要害他太过伤心。”
灵秋道:“难道我待他不好吗?”
段若霜道:“你如今待他好,只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件漂亮的玩物。”
她想到当日云靖因脸上伤口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又有几分心酸。
云靖自幼时极不喜他人谈论自己的长相。
他长得俊秀、漂亮,用他人的话来说,是个“比女娃娃还好看”的相貌。
只是容貌过盛,又是拿刀执剑的修士,每每与对手较量,或人或妖,不免招来轻视与嘲笑。
有那么一段时间,云靖恨极了自己的容貌,外出走动时必得戴着面具。
一次与妖缠斗,他负伤归家,脸也被面具的碎屑划破。
段若霜急得不行,生怕他从此破了相,云靖却一笑置之,只道:“留了疤才好。”
可惜伤好得彻底,什么也没留下。
云靖慢慢长大,周围人都知道,这张脸是他的逆鳞,一点也碰不得。
可自从跟随灵秋跳下万丈崖,再回来,一切都变了。
段若霜惊诧地发现,云靖开始注意自己的相貌。
一开始,她还没能真的察觉出什么。
直到前些日子,因为脸上那道小小的伤口,云靖竟不惜动用禁术,只为保全自己的容貌!
若不是于风发现异常,通知她和云正及时赶到,他险些因此丧命!
那日她将云靖搂在怀里,听他喃喃胡话,这才晓得他做这些事的原因——竟是因为灵秋喜欢他的脸!
段若霜深吸一口气,又记起那日魔族侵袭,灵秋当着太霄辰宫弟子的面称云靖为仆从。
两件事一合计,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从来没想到此二人荒谬至此罢了!
今日请灵秋来,正是为了云靖考虑。
事已至此,段若霜只愿她能对云靖好些。
毕竟在她心里,他们两人本该相护扶持,安然无忧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谁料灵秋听她这么说,却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他乐意的,不是吗?”
段若霜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惊讶于她竟连辩也不辨,就这么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认下了。
如今的云靖背负着仙门圣子的名号,正如当年的徐师兄一般,何等尊?何等贵?何等不容亵渎!
若他不是云靖,段若霜恐怕早已拍桌而起,喝斥灵秋。
可他到底还是云靖,到底与眼前的姑娘拉扯不清,心甘情愿。
段若霜定了定心神,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得摆手道:“还请姑娘记住我的话。”
言罢,便唤弟子送客。
今日这场大典本是人人期待的盛事,阳华境中各个门派悉数到齐,却唯独缺了一个逍遥派。
逍遥散人一病不起,强留一院弟子轮流侍疾。
一面是圣子加封,一面是礼仪仁孝,逍遥派的人去与不去,外人通通没话可说。
春季天气突变,外邪侵袭,逍遥散人还不是唯一生病的人。
听于风说,银霜楼的段夫人也告病在家,遗憾错过了这场大典。
逍遥派的院子里,江芙展开传音符,只见其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几株兰草,又有仙鹤、云霞等等,一旁附注:故弄玄虚,甚是无聊,不来也好!
符是于风从宴席上传来的,江芙看完,随手往桌上一放——那里早积聚了一堆黄色的符篆。
从这场大典开始,于风的传音符就没断过。
他们虽然早就见过,互相知道姓名,也狠狠吵过两架,却在几日前才正式熟络起来。
于风来找她,美其名曰向她赔罪,从此便跟牛皮糖一样跟在她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了。
江芙原本还恼,近日却再没心思想这些事了。
师父这场病来得很突然,全派上下乱成一团,作为大师姐,江芙恨不能日日守在他身边伺候尽心。
逍遥散人咳得震天响,吐出淤血和浓痰。
本以为他病入膏肓,几个年纪小的师弟师妹都开始偷偷抹眼泪了,江芙才偶然发现——散人此番乃是装病!
天知道她撞见师父把药倒掉,偷偷往嘴里灌酒时是什么心情。
江芙气冲冲地冲进屋子,本想当场抓个现行,却不料逍遥散人喝得醉醺醺,一把抓过她的手,怒斥道:“丧尽良心!”
江芙一下被他震住,回想起逍遥散人发病前的事。
那时离大典越来越近,师父愈发焦急,在廊下来回踱步,几度唤她去苍苍山找师妹,末了又一摆手,喃喃道:“不好,不必。”
过后更是反复叮嘱她:“千万不能去找凌秋。”
隐约预感到什么,江芙把逍遥散人扶上床,决意保守秘密,只安慰师弟师妹说师父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
时间眨眼飞逝,明日一早阳华仙会结束,众世家门派都要即刻离境。
江芙犹豫了一上午,盘算着要不要去趟苍苍山找师妹。
然而即便兰翘带着哭腔反复问她:“为什么师姐还不回来?”江芙心里始终顾忌师父的叮嘱。
她没想到灵秋会自己跑回来。
灵秋回到逍遥派的时候还是白天,听说师父生病立即就要入内探望,却被江芙找理由拦下来,让她先挨个去见师兄姐妹们
分离在即,大家有说不完的话要讲,兰翘更是恨不能时时挂在她身上,去哪儿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样耽搁到了晚上,灵秋终于找到空闲。
她立即要去探望师父,没想到江芙还是搬出理由来拦。
两人僵持,最后灵秋有些急了。
眼见聚在一起的同门越来越多,江芙终于把她拉到一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谁知听了师姐的话,灵秋更坚持要和逍遥散人见一面。
她那时只当师父舍不得自己。
毕竟自从离开魔域,她在胥阳山上住了十年,从一个稚童长到如今,师父待她千般宠溺、万般体贴,如亲父一般。
纵然灵秋自认冷心冷清,时刻不忘自己来人间的真正目的,从没有一刻动摇过离开逍遥派,奔向太霄辰宫的心,分别之日真的到来时,也有些不舍。
她与逍遥散人见上一面,就当是给两人之间十年的缘分做个了结。
月色昏白,如冷铁磨出的光,悬在头顶不言不语。
千里无云,万里无风,宴席散去,残留的彩带幽兰落到地上,被人踩踏,陷进泥里。
整座阳华境再不复白日的喧嚣热闹,仅剩下一片死寂。
咚咚咚——
灵秋敲了敲逍遥散人的房门,闷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身后,扑翅的声音传来。
灵秋转头一看,竟是几只枭借着夜色躲在草木深处,被她惊动,一股脑地飞出来。
屋内迟迟没有动静,灵秋心底不详的预感更重,一把推开门。
昏昏月色骤然落在地上,整间屋子一片黑暗,唯独左侧点了一盏灯,火光打在逍遥散人瘦削的脸上,酒液闪出粼粼的光,由人痛饮。
酒香氤氲,正是当日她偷走的那种名为桂花醉的烈酒。
灵秋走过去,唤了声:“师父?”
逍遥散人抬头看她,口中嘟囔几句,意味不明。
灵秋赶忙走得近些,只听他大骂道:“做出那副仁义模样给谁看?只当他人不知你人面兽心,背后杀人!”
灵秋心底一惊,以为他知道了什么,连连后退,六神无主。
逍遥散人继续骂:“当今天下,认贼作父的认贼作父,仗势欺人的仗势欺人,多得是含笑送刀、人面兽心之辈!”
原来是醉酒胡话。
灵秋的心定下来。
逍遥散人高声嚷道:“面上温和,背地凶恶,千方百计残害无辜,倒拿天下苍生做借口!什么仁义道德?全成了狗屁!”
眼见他骂个没完,灵秋夺过酒樽,放到一边。
她刚凑近,逍遥散人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深叹道:“哀哉哀哉,何不早些醒悟?如今深痛当年,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浑浊的眼里徐徐滚下两行泪来,灵秋心头大震,没想到平日里一贯逍遥懒散的师父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赶紧加快动作,将逍遥散人扶到床上,盖好薄被。
做完一切抬首一看,一轮浊月恰好行至中天,被碎絮似的云影遮住,沉浮不定。
之前被惊动的枭又重新飞回来,落在树枝上,发出不安的嚎叫。低哑的鸟鸣断断续续,扰得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