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作者:大猫追月      更新:2025-12-09 12:25      字数:3102
  眼看着捕快们押着谢承平往衙门方向浩浩荡荡而去,谢大夫人瞬间双腿一软,冲着下人道:“快去书院把老爷和大爷给请回来——”
  而拿到状书的李长玉,两眼便扫完内容,看着眼前江怀贞道:“故杀罪是逃不了,不过按照林霜的伤势来看,虽致伤但未致残,按律当处杖刑,并赔偿医药费用。”
  “就这样?”江怀贞眸色骤冷,指节攥得发白,“若不是林霜飞奔搭救,我祖婆这会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李长玉摇头:“断案讲究动机与结果。谢承平上门是为警告,并非蓄意杀人,且不管过程如何,但伤者最后并无性命之忧,可以在同一层级内进行重罚,但结果大致不会超过这个层级。”
  江怀贞胸口如压巨石,咬牙道:“那谢家无故上门滋扰,又当如何?”
  “像这种情况,衙门会进行训诫。情节严重的,则处以罚款或杖责。”
  江怀贞眼中寒芒一闪,道了一声“知道了”,说罢转身便走。
  李长玉立即站起身,沉声道:“江怀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皆有法度遵循,你切忌冲动,别和你母亲一样,以暴制暴,徒送性命!”
  江怀贞脚步定在远处,转过身来,“你知道我母亲?”
  李长玉眼睛扫过案桌上的一本卷宗,道:“这便是你母亲案子的卷宗,我早在刚来昌平县的时候就翻过,刚好听说你报官,我便让他们又翻出来。”
  事实上是前几日从薛鸾那儿听说谢家去找江怀贞的事后,她才意识到江怀贞是董含雁的女儿。
  而那位董含雁,正是自己好友董元舒的姑姑。
  于是前日一大早来了衙门后,就又把这份卷宗给调了出来,一直放着没有归还回去。
  “江怀贞,你母亲不会希望你走上她的老路。更何况,你养祖母已经年近古稀,你又另外收养了一个妹妹,如今也才五岁,你走了,她们怎么办?”
  李长玉看着她,“还有,你妻子怎么办?”
  江怀贞身子一震,“你……你说什么?”
  李长玉翻开案桌上的另外一本册子,正是江怀贞记在衙门的户籍资料。
  “户房有人办事糊涂,但是你在登记江怀月身份的时候,明知有错,却不一并改过来,所以,你是存心将错就错吧?”
  江怀贞抿着唇,只听李长玉继续道:“按理说你私人的事,我不便干预,但是看在一些私人关系的份上,我还是要提点你一下,希望你认真考虑,不要一时冲动,酿成终身憾事。”
  江怀贞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一前一后两句“我知道了”,前者带着不甘,后者则更像是想通了之后的妥协。
  李长玉稍稍把心放下来道:“等林霜伤势稍微好一点了,再把这案子审了,你回去静候衙门的消息。”
  江怀贞应下,转身出门去。
  李长玉坐下来,翻了翻董含雁的卷宗,又看着方才递上来的诉状,眉头深锁。
  脑子里浮现出那日和董元舒逛街时,谢小蝶出手阔绰的模样,还有听薛鸾说的,谢大夫人前往白水村送钱的事。
  那日去永安堂药铺,阿鸾的弟弟薛冕提起的青藜书院。
  还有那位叫作焕之的学友,关于学校补贴的事。
  她站起身,左右踱步,突然捕捉到一个字眼。
  “学田?”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还有一章谢家副本完结,实在是肝不动了,明天再修改,躺平……
  第141章 桂英仗义
  江怀贞从衙门出来后,骑着快马回了一趟家。
  村正和严婶婆都在,江老太还惊魂未定。
  江怀贞将林霜的情况一一告知。
  村正道:“你这几日先好好照顾霜丫头,家里这边有我们,回头我让老婆子和老大家的过来照顾她们,出不了什么事。”
  江老太也道:“紧着霜丫头那边,我们在家不打紧的。”
  今日要不是林霜扑上来把她拉开,今天晚上怕是已经吃上她的席了,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江怀贞点头表示明白,交代了一番又匆匆赶进城去。
  林霜的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竹竿从腿肚子贯穿而过,着实不轻。
  这间厢房两张床,伤员不多,只安排了她一个人。
  医馆有粥,她打来粥后就回了病房。
  林霜正在昏睡中,她便搬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等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下来,林霜才醒来。灯光暗黄,她看到椅子上直挺挺地坐了个人,叫了一声“怀贞”。
  江怀贞睁开眼,见她醒来,站起身道:“可是饿了?”
  林霜回道:“想喝水。”
  江怀贞赶忙转身去弄了点温水,扶她起来,一点一点地喂下去。
  “疼不疼?”她问。
  “疼。”林霜道。
  江怀贞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后背道:“恨不能代你受过。”
  林霜破涕为笑:“你以为你疼了我就会好受吗?”
  江怀贞道:“我不管,就是不想让你疼。”
  林霜转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不要,我也心疼你。”
  江怀贞低着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扶着她靠在床头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打了粥回来,先吃点儿。”
  说着把食盒拿过来,要喂她。
  林霜腿受伤,手还是好的,但身子不利爽,也懒得动,便由着她去。
  只是她没什么胃口,才吃两口就吃不下,最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起初两日还算平稳,伤口虽然疼痛,但未见异常。然而到了第三日深夜,林霜突然开始浑身发烫。
  “怀贞……”她虚弱地唤着,声音嘶哑,“我……好冷……”
  江怀贞一摸她的额头,顿时慌了神,那温度烫得吓人。掀开包扎的白布,伤口周围红肿发亮。
  “霜儿别怕,我这就去请薛大夫!”江怀贞声音发颤,转身就要往外冲。
  林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别走……”
  她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江怀贞心如刀绞,只得让值班的伙计去请薛大夫。自己则按照先前交代过的步骤,打来井水,不停地为她擦拭滚烫的身体。可那温度非但不退,反而越来越高。林霜开始胡言乱语,时而喊着江怀贞的名字,时而呢喃着些支离破碎的句子。
  薛大夫赶到时,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检查伤口后,面色凝重:“伤口化脓引起的高热,最是凶险。”
  说着取出银针,“我先为她放些脓血,再敷上清热解毒的药膏。若是不行,怕是得……”
  他看了眼江怀贞,没再说下去。
  放了脓血,林霜有了片刻清醒,迷迷糊糊冲着薛大夫道:“……去和阿鸾要上次……调的那个药……”
  整整三天三夜,江怀贞几乎没有合眼。
  而县衙大牢里,胡桂英拿着鞭子,死命地往谢承平身上抽,口中恶狠狠骂道:“她要是截肢了,我就把你两条腿一寸寸敲碎。”
  谢承平疼得涕泪横流,却仍强撑着抬起头:“你……你一个捕快……擅用私刑……你动用私刑,我要告你……让你吃牢饭……”
  胡桂英闻言大笑。
  她慢条斯理地卷起鞭子,突然反手又是一记。
  “你去告啊!这破差事一个月才几百文,换你生不如死,值了!”
  围观的狱卒们发出哄笑。有人故意用火把照向谢承平血肉模糊的后背,引得他又是一阵惨叫。
  “恶妇!毒妇!”谢承平哭嚎着,“我被江怀贞那个灾星坏了运势,这怎么算,谁来赔我?”
  胡桂英突然收了笑容。
  她一把揪住谢承平的头发,强迫他抬头:“运势?”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五岁开蒙,祖父是举人,父亲是秀才,家里还开着书院,结果二十岁才过院试,二十五岁还考不上秀才,这也配谈运势?”
  一个年长的狱卒啐了一口:“我邻居家的娃,爹娘都是佃户,十四岁就中了童生。谢少爷,您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牢房里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呸,小江当刽子手可才两年,这也能影响到他的运势?”
  “小江是不是谢家的种这都不好说,谢家人不像是能生出这样有血性的人。”
  谢承平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
  一声声羞辱,让谢承平无地自容。
  胡桂英甩了甩鞭子上的血珠:“连老人家都敢下手,圣贤书教你欺老凌弱了?”
  “啪!”又是一鞭。
  “畜生!”胡桂英骂道。
  谢承平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道:“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胡桂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阴森森笑道:“你最好祈祷我霜姐姐腿不要有事,要是过了今晚高热还不退,明晚上,就该烙铁伺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