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烧火丫头开始的发家路 第3节
作者:年糕粉丝汤      更新:2025-12-09 12:20      字数:4868
  等苏芷寒把饼子都烙完,各个院子的粗使仆佣也纷纷来到灶房。
  曹妈妈笑道:“你瞅瞅是不是刚好?”
  苏芷寒抹了抹手,闻言立马用力点点头:“曹妈妈好厉害,算得刚刚好!”
  “那是当然的,我可做了好多年的掌勺啦。”曹妈妈颇为自得,免不得吹嘘一番自个儿的经历,什么打小做学徒,一日切十二个时辰的萝卜……直说得周遭人频频侧目,暗骂曹妈妈吹牛都不打草稿。
  偏偏苏芷寒还一本正经地附和,只差拿着小本本记下来。认真的模样越发讨曹妈妈的欢喜,特地去边上取了两个刚刚煎好的肉馅饼塞给她:“闹——赶紧垫垫肚子罢,回头你还得打扫灶房。”
  “谢谢妈妈。”苏芷寒双眼一亮,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肉馅饼是三等仆妇丫鬟们用的吃食,外皮煎得金黄焦脆,面皮蓬松暄软,里面肉馅丰腴多汁,比刚刚做的单单只有面皮的烙馍可香多了,刚出炉便引得一帮粗使都挪不开视线,见曹妈妈给苏芷寒两个以后众人更是难掩羡慕。
  “那么好的肉,给这丫头吃……”赶来吃饭的赵婆子恰好瞧见这一幕,两眼都红了,盯着苏芷寒的目光像是淬了冰般凶狠,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饼子本是她的,被人抢了呢。
  赵婆子本想上前,照旧占点便宜,可一抬眸看见许厨娘,登时想起刚刚被训斥的事。她黑着脸,随手推开身前正要盛菜的杨柳,抢过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炒杂菜,一边吃着还不忘盯着苏芷寒,活像是在啃苏芷寒的肉。
  那火辣辣的视线,苏芷寒根本无法忽视。她回转身看去,正对上赵婆子恶狠狠的表情,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团火来。
  她不与赵婆子计较,赵婆子倒是步步紧逼——当真以为她是软弱可欺之人!?
  苏芷寒取来竹纸,将两个肉饼子包好并揣入怀里,而后寻到许厨娘跟前:“许娘子,我瞧我娘还没过来吃饭,许是工作忙碌,我想去洗衣房一趟,给她送两个把饼子去。”
  许厨娘瞄了一眼那两个肉饼子,脸色和缓了些:“你是个孝顺的,去吧,别忘了待会回来做事。”
  “是,多谢许娘子。”苏芷寒得了允许,怀揣着肉饼子出了门。她走到灶房门口,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只见赵婆子仍盯着自己,却只是留在原地,并未跟来。
  可见她真真是个欺软怕硬,愣是不敢当着许厨娘的面来寻麻烦。
  苏芷寒淡然地收回目光,轻车熟路地来到往日洒扫之地。过往两个月的经历足以让她断定,这个时候无人会在来到此地。
  她抬眸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悬在树梢下的熟柿子,颗颗圆润饱满,宛如一盏盏红灯笼。
  往昔每日洒扫时,苏芷寒都会用竹竿夹子把树梢顶上那些快要熟透的柿子夹下。既能免得鸟雀啄食,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同时还能存在屋里,待柿子熟透后当个零嘴解解馋。
  显然,赵婆子满脑子只想着要把事情推给自己,恐怕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柿子,也算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
  可惜这些好柿子了。
  苏芷寒心中惋惜,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她稍稍用力摇了摇柿子树,果然,只见顶上几颗熟透的柿子轻轻晃动几下,随即‘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片刻功夫,地上便是一片狼藉。
  苏芷寒估算着时间,迅速扭头钻进曲径之中,头也不回地往洗衣房而去。甚至她还没走到曲径的另一侧,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怒喝:“负责扫洒的人呢!?”
  赵婆子曾说过,负责扫洒之人是不能擅离岗位的。
  苏芷寒也记得,赵婆子借这个由头,每逢她当值时便不让她离开去,让她每回都是最后一个到灶房,只能捡旁人剩下的垫饥。
  而如今这情况落在赵婆子身上,也不知道她要如何化解?苏芷寒一边思考,一边沿着曲径前行,很快来到洗衣房里。
  只是,苏芷寒没寻着娘亲,据洗衣房里的人说她娘亲跟着张妈妈出府办事了。
  苏芷寒遗憾片刻,转身往回走去。
  她还未走到平日洒扫的地儿,远远便听到李管事难掩怒意的喝问声:“这就是你清扫的结果?”
  “不是,我刚走时还好好的。”
  “这等时候你还敢擅离职守,还出口顶撞,我瞧你……”
  “不是不是,我,我是去用晚食!”
  “赵婆子啊赵婆子,你真真是老糊涂了,连规矩都不懂了!什么时候你吃饭的事比府里的事更大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李管事怒极反笑,沉声喝道:“往日我便听说你偷懒摸闲,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大胆,连今日这般的大日子也敢偷懒。”
  “连扫洒的活计都做不好,你留在府里还有什么用处?我今儿个便去禀报大娘子,教你回家去罢!”
  “哎?哎!管事,李管事!”赵婆子声音仓皇,追着李管事而去,嘴里不断说着讨饶的话语。
  这般放出府去,并非开恩让成了良民,而是单单让回家去。她的身契尚在府里,也不能去别家做工,不但没有月钱等物,而且也不能进府里,只能日日在家里摇摇纺车,做些杂事,日日盼着府里能记得她这个人来。
  对于爱用侯府当牌头,极要脸面的赵婆子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报应。
  苏芷寒没有再往下听,而是蹑手蹑脚地路过这段,而后脚步轻快地回到灶房。
  虽然收拾灶房也不轻松,但苏芷寒觉得比风吹日晒在外头扫地来的好得多。她把灶台上下的东西整理规整,接着又拿着扫把、拖把和抹布,把屋里屋外来来回回清理了数遍,就连堆在院子里的木炭都排列得整整齐齐才罢休。
  待她全部整理完毕,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苏芷寒合上门,转身往家走去。
  她和她娘住的地方在下人院的西北角,屋子不大,仅有里外两间,但盛在清净。
  等回到住处,苏芷寒远远便望见窗纸上跳跃的火光,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她双眸一亮,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起来。苏芷寒的脸上绽放笑容,伸手推开房门,唤道:“阿娘,您回来了?我有好事要和您说——”
  “阿娘?”苏芷寒抬眼望去,只见外间并无人在,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家具少得可怜,仅有一张掉了漆的木桌,两张条凳以及两个木箱,另有几个陶土瓮罐、脸盆麻袋等杂物或搁置、或倚靠在两侧,横梁上绑着几根麻绳,吊着一篮子鸡蛋以及半条五花肉。
  苏芷寒的目光在五花肉上划过,很快落在墙角的泥炉子上。
  泥炉子炉火正旺,烧得陶锅‘咕咚咕咚’作响,一连串泡泡从边缘冒出,带来阵阵浓郁的肉香味。
  苏芷寒把竹篮搁在桌上,取了一块抹布走到泥炉边。她把抹布盖在锅盖上头,然后掀起锅盖往里瞧了一眼,只见锅子里正炖着一锅菘菜炖猪肉。
  那菘菜已炖得绵软,茎叶吸饱了汤汁,呈现半透明状。至于那些切得大块的猪肉,随着沸腾的汤汁正轻轻晃动着身躯,肥瘦相间的美妙模样让苏芷寒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饶是她前头吃过烙饼和炒杂菜,此刻嗅着香味,看着猪肉,肚子也咕咕叫唤起来。
  “寒姐儿,你回来了?”就在此刻,一双手掀起里间门上的布帘子,紧接着芷寒的娘亲蒋珍娘从里探出身子来。
  “阿娘,你怎么买了猪肉!?”
  “嘿嘿,香吧?”蒋珍娘没回答苏芷寒的问题,冲着她招招手:“寒姐儿回来得刚好,快过来,阿娘给你看好东西。”
  苏芷寒闻言,好奇往前走了几步。她来到里间门口,映入眼帘的一幕教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双眼儿睁得溜圆:“哪,哪来的这么多钱!?”
  只见炕上堆着小山般的铜钱,旁边还摆着两三颗碎银子。
  “这都是阿娘今日拿到的喜钱!”蒋珍娘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苏芷寒的手走到炕边,美滋滋地把铜钱推到女儿面前。
  “嘶,这么大方?”
  “那是当然得,你不看看大娘子要嫁的是谁!”
  苏芷寒还真不知道,他们进府以来大娘子的婚事准备便告一段落,一部分丫鬟仆妇对大娘子院子里的人是又羡又嫉,没少捣鼓出事儿,有意把人给挤了换了。
  刚入府那段时间,为了大姑娘身边的陪房名额,府里上下闹腾得很。不过初来驾到的母女诸事谨慎小心,从未上前掺和过。
  而后头苏芷寒被赵婆子纠缠上,满心都在如何摆脱,再后头她又忙着搭上二姑娘院里的丫鬟,连听八卦的心思都没,更别说打听未来姑爷的身份。
  或者说,她一个小小粗使,姑娘和未来姑爷的事都离她太远太远,她根本没必要去了解。
  苏芷寒忽听娘亲问起,随口道:“想来应当是侯府伯府……”
  “错了错了!是荣王世子!”蒋珍娘打断苏芷寒的话,兴奋地公布答案:“虽比不过几位有体面的妈妈,但跟去的仆妇里阿娘肯定是拿得最多的!”
  “嘿嘿,我和你说这回去荣王府里,阿娘真是长见识了。”蒋珍娘眉飞色舞,把她见到的听到的尝到的都逐一道来。
  “荣王世子啊……”苏芷寒心不在焉地重复一遍,身为府邸最底层的烧火丫鬟,她对这些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并无兴趣,更专注地清点着眼前的铜钱。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苏芷寒点钱的动作一顿,忽地蹙起眉梢,荣王世子,忠勇侯府长房长女——这个配置,她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蒋珍娘没看出女儿的心思,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见闻:“……往常我瞧着咱们候府便是顶顶的富贵,这回去了荣王府里才晓得,什么是天潢贵胄!为了荣王世子的大婚,不仅皇太后与皇后娘娘都遣人来操办,而且圣人都教礼部尚书送赏,那一屋子的人哦,都是阿娘听都没听过的大人物……”
  话还没说完,蒋珍娘便听到噼里啪啦的脆响。她止住话头,低头瞧去,只见女儿面色大变,手上一松,原本抓着的铜钱瞬间洒在炕上,有的原地打了几个转儿,有的骨碌碌地滚到炕角,直往地面而去。
  蒋珍娘一把抓住个快要掉下去的铜钱,蹙着眉稍瞅女儿:“寒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芷寒强笑了下,迟疑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件事——咱们大姑娘的闺名是……是叫做朝阳来着?”
  “是啊。”蒋珍娘一口应下,而后震惊地瞅着女儿。她急急站起身来,先往外瞅了眼,而后把里外两扇门都紧紧合上,最后一边捡着洒落的铜钱,一边念叨着:“寒姐儿!都到候府两月有余,你怎么连大姑娘的名谓都不晓得?这传出去不得笑掉旁人的大牙!”
  “今儿个见时,婉翠姑娘还教我交代你,说是年前府里便要开始给二姑娘选人了……”
  苏芷寒嘴里发苦,完全没注意蒋珍娘的话语。她自是知道府里主子们的名谓,可是她一个最底层的粗使丫鬟,进府两月都没与主子们打过照面,更不用说深入了解几人的喜好。
  直到今日,得到大姑娘未来夫君是荣王世子的消息后,她才终于将这些有些耳熟的名字联系起来。
  她不单单只是穿越到古代,而是穿书!
  更重要的是,按着书里的剧情,她身处的忠勇侯府还有三年便要因荣王府谋逆事发而被牵连倒台。
  到时候——
  男丁皆被处斩,女眷多被流放。虽然书里仅仅只是一笔带过,然而那板凳倾倒,绫带飘飘,徒留一屋子孤魂野鬼的描述,已然足以让苏芷寒窥视到结局的凄惨。
  相比主人家的结局,仆役婢女的结局稍稍好些——但也仅仅是稍稍好些罢了。
  除了涉及案件者被一并处死之外,其余的男仆婢女,有的被没入教坊司,有的被官府当街售卖,去处各不相同。
  而穿越以来的见闻,早已教苏芷寒清楚明白当下社会的残酷,根本不带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且不说按她原先预想准备进二姑娘院子做事,牵扯进来便是死路一条。即便没有牵扯进去保住一条命,也不知道会被官府发卖去何处。
  光是想想,苏芷寒便冷汗直冒,口中泛苦。她和她娘好不容易逃出虎穴,怎么又进了狼巢?
  正当苏芷寒面白如纸,思绪乱作一团时,蒋珍娘也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她止住话头,随手把铜钱丢进匣子里,扑上前扶住苏芷寒:“寒姐儿,寒姐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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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菘菜炖猪肉 “莫不是累着了?” “……
  “莫不是累着了?”
  “还是吃坏肚子,身子不舒服?”
  蒋珍娘搂着脸色白惨惨的女儿,吓得六神无主,眼里都泛起泪花了。她整了整思绪,扶着苏芷寒靠在被褥上,搂着钱匣子就打算去寻府里的郎中。
  不过她刚刚起身,苏芷寒便抬手攥住了她的袖角:“阿娘,我没事。”
  “瞧你脸白的,咋没事呢?”
  “我就是有些吓到了。”苏芷寒把事情藏在心底,短短时间内便整理好了思绪。她垂着脑袋,抱着蒋珍娘的手蹭了蹭:“明明阿娘叮嘱过我的,进了侯府以后做事处处都得想的仔细周道,谨慎小心,而我却是连主子的名谓和未来姑爷都记不清楚……”
  苏芷寒越往后说,神色也越发严肃,背上不知不觉冒出一片冷汗来。
  在她的认知里,进了侯府便像是后世进了公司,身为底层小员工不知上级领导乃至老板的名字容貌也是正常。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一回事?后世进了公司,不爱工作也就辞职跑路,而如今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人家的手中,认不得便是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