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52节
作者:不借春      更新:2025-12-09 12:19      字数:3311
  总不能是被她说哭的吧?
  “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悬黎连询问也不高声了,怕惊动了这易碎的蝴蝶。
  “那依悬黎之见,是谁操了这一局,只为算计你与我呢?你我有什么被人觊觎的呢?背后之人在你我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姜青野一句切一句,问得悬黎根本没法答复他。
  她若说陛下惦记要她嫁入姜府,按照姜青野现在的热切,只怕第二日就要上门提亲了。
  不行。
  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总之,这事你别管了。”悬黎已经将姜青野的手包扎好了,将那只包扎好的手轻轻搁回他身前去。
  “我去解决。”悬黎特意又补上一句,“这事谁也不准提起,不准叫伯言知道一言半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这轻飘一句话,实在没什么威胁。
  悬黎正琢磨要不要补上一句更恶劣的话来刺他,便听得姜青野说:“是吗?那我现在就去和他说,毕竟我是真的很不想让你放过我。”
  一时之间,悬黎竟不知她与姜青野究竟谁更恶劣。
  姜青野站起身来俯身贴着悬黎的耳郭,声音黏腻,如同湿蛇舔舐,“我是真的很想和你,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姜青野更恶劣!
  湿热气息喷在悬黎颈侧,带起她一阵颤栗,她拧着眉偏头瞪他,姜青野正得寸进尺朝悬黎面颊逼近。
  悬黎的唇擦过姜青野的面颊,一直划到他颈侧,方才湖里都不曾全部泡掉的口脂,剩下的那点全都蹭姜青野脸和颈上了。
  悬黎狠狠闭上了眼。
  姜青野捂着颈侧后知后觉地慢一拍退开,抑制着嘴角的笑站起来,喉间轻滚一轮,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淹没于无声中。
  耳廓的薄红加深,直逼颈侧口脂颜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双眼睛亮晶晶地,像是悬黎曾经很喜欢的那串猫眼石手串。
  “悬黎……”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就是很想叫叫她。
  “走!”悬黎指着门口,头狠狠撇向另一侧。
  细长的手好像有些抖。
  姜青野看她的耳朵也红了,白皙的脸颊上也染着一层淡淡的胭脂红,体贴顺从地退了出去,一闪身翻到了楼顶上,却并没有走开。
  若不是此地实在不够开阔,他定是要唤鹰跑马,恨不得让全北境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心底有些快活地举目四望时,看到了稍远处的颓然坐在树荫底下的人。
  青绿色短衫与披散的卷发,这人除秦照山外不做他想。
  一人自他背后悄悄上前。
  秦照山听见脚步声了,他并没有回头,现在肯到他这个输家前头来的,除了萧悬黎再没旁人。
  而萧悬黎,一定不会是来安慰他的。
  “输得真难看啊。”
  果然是来笑话他的。
  只是——
  这声音!
  秦照山长睫颤动,肩头几不可察地一震。
  下一瞬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目光急切地寻过去,看清对面的人后,秦照山方才还阴郁的眼底绽出神采,呼吸都漏了半拍。
  来人不是萧悬黎。
  是穿着王妃服制的段瑛。
  是段瑛。
  “在岭南都不能掌兵成为秦家主的左膀右臂,在京城和晚辈踢蹴鞠也不能赢,比起萧常皓来天壤之别,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求娶我?”
  段瑛昂着高贵的头,像是最漂亮的雁,圣洁不可攀。
  秦照山仰头看着有如此姿态的段瑛,如同仰望幼时照进自己生命中的那颗星。
  脸上泛起苦笑,这样迷人的段瑛,叫人如何不心折?
  他又如何不知道,可他就是放不下,也不死心。
  “所以英王建议我入赘。”这个法子,他仔细想了,也未必不能成,他可以去信岭南,让兄长就当他死了。
  岭南可以为官家为大凉尽忠,但不能愚忠,不能为了陛下的雄心野望搭上秦氏一门老小的性命。
  “你可以不入赘。”段瑛歪了歪头,秦照山以为她又要赶他走,一骨碌爬起来。
  “我答应嫁你。”
  “我可以入赘。”
  是段瑛快了一拍,她接着说道:“我也可以随你去岭南。”
  秦照山瞪大了眼睛,心底狂喜,嘴上反而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情不自禁地朝段瑛靠近一步。
  段瑛却伸手挡住了他,不叫他再往前走。
  “你听我说完。”段瑛神色淡淡地,不像是在同心上人诉衷肠,倒像是在吩咐底下人办事。
  “我可以嫁你,甚至随你去岭南,但你要和你的兄长,帮助我的悬黎,帮她将她爹的旧部送回西南境,并与西南境诸将同心协力,保西南境太平无恙。”
  秦照山维持着有风度的笑,“这不必你牺牲姻缘来许诺,岭南义不容辞。”
  段瑛摇头,风温柔吹起她的发丝,没吹散她眼底的坚定,“我不信口头承诺,最牢固的联盟便是姻亲,这是我也是西南境的诚意,岭南呢?是否也出得起同样的诚意?”
  秦照山眸色几变,坚定地说了一个好。
  仿佛思考了很久,其实是脱口而出。
  他来京城就是为了段瑛,无论段瑛开出了何种条件,他娶到了段瑛,便是心愿得偿,不虚此行,不该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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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悬黎:我就知道他这体贴君子的假面具维持不了多久
  第51章
  悬黎擦干了头发, 拿大娘娘留在晚花水榭的插梳束了头发,细致地抻平了深青镶金袍上的褶皱。
  等她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是傍晚, 小阁重帘有燕过, 晚花红片落庭莎,曲阑干影人凉波。
  熏风拂面的时候,悬黎忽然就明白了大娘娘与先帝为何会钟爱这地方。
  入目是连绵成片的晚霞, 比烟霞锦还要多缀几颗星, 劳累一日后, 帝后在此绮霞之下小憩,晚风送来花果木香, 夫妻闲坐论些政事。
  这是大娘娘最眷恋的一段时光吧。
  哪怕她从没有与人心意相通的经验,来到晚花水榭也能浅浅地体味一层。
  悬黎仰头,青瓦翘檐上垂下一角梧枝青来,姜青野还没有走。
  “今日蹴鞠的事,多谢了。”若无姜青野劝说,姜少帅应当不会下场, 而她需要秦照山需要在那场上彻彻底底地输。
  很奇怪,明明她没有说过此事,姜青野却与她想到了一处,就像前世, 端看谁先抢先一步。
  “举手之劳,兄长松松筋骨也好。”姜青野的声音有点远,听起来甚至有些空灵。
  “十日之内, 大凉四境会有兵灾之祸吗?”悬黎还仰着头,好像是在问天。
  “你若想有,便有。”姜青野翻身飞下来, 在悬黎跟前站定,补充说,“悬黎,我想有,我想不伤百姓,一劳永逸。”
  十七岁的姜青野,还在父兄羽翼之下安守一方,为何会急不可耐地先发制人?
  悬黎长睫微颤,心怦怦乱跳,观姜青野神色,仿佛她再问一句便能知道缘由,可她却突然有些不想揭开这层假面了。
  “走吧,我还有事,你也别让家里人久等了。”是她一直多番试探,想要一个结果,姜青野将这结果摆到她面前,她反而没有勇气揭开那一层纱。
  悬黎自欺欺人,仿佛只要不问,他就永远是萍水相逢,因着虚无缥缈的梦境和几次乌龙的相遇才对她有朦胧好感的姜青野。
  而不是对她心怀亏欠,想要弥补的姜庾楼。
  如果这个人,这颗心,不是因动情而恋慕,只是因感激而愧疚,那她不要,再喜欢,也不要。
  再者——
  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元娘!”不知何时出现的许伯言在楼下喊悬黎,姜青野看着方才还一脸凝重不知在回避什么的悬黎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绽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悬黎提着裙摆下楼,方才还在他指尖停留的蝴蝶,翩然而去,落在旁人肩头。
  姜青野徒然伸手去抓,却只有披帛流苏从指缝间溜走。
  此前悬黎提到许伯言,哪怕是她说要嫁给许伯言,他也只是吃味但并未当真。
  因为她是萧悬黎啊,那个与他纠纠缠缠,牵住他前世今生的萧悬黎啊。
  现在他不确定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从指缝中溜走了,也并不是还将他的心挖空了一块,这一部分扯着四肢百骸,连着五脏灵台。
  心里所有的念头犹如万虫噬咬,叫嚣着告诉他,萧悬黎拿得起放得下,已经另寻了气宇轩昂的小将军去喜欢了。
  不论从前如何,今后他都不再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小姜将军了,她往后会有伯言大郎君。
  在姜青野愣神的时候,悬黎已经走到楼下了,言语之间有方才对着他时没有的欢欣雀跃,她问许伯言:“你怎么来了?今日眼睛可有不舒服?”
  原来她和更亲近些的人,连称谓都可以省略去。
  许伯言戴了一顶宽沿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光听声音便知亦是笑意盈盈地,“已经养了一整日了,太医说别整日看书就成,不妨事。”
  “我是蹴鞠散席时碰上英王殿下,听英王殿下说你被请走许久都没回,就帮着找一找,还真叫我给找到了,元娘你说巧不巧。”
  不巧。
  姜青野站在楼上,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两个,温文尔雅的模样已经装不出来了。
  “出来匆忙没叫朱帘翠幕跟着,也没法去和云雁报个信,一同走吧,我去给大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