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32节
作者:不借春      更新:2025-12-09 12:19      字数:3251
  悬黎头疼,在庭中坐下了,翠幕在后头给扇扇子,朱帘端了冰果子和冰饮子过来。
  悬黎拿了个桃咬了一口,“打听了吗?这几日可出了什么事?”她看大娘娘的神色不大好,好像碰上了很棘手的事情。
  “听说是有人弹劾了詹府尹,说他结党营私,今日早朝议的便是这个。”
  朱帘顿了顿,补充说:“弹劾的官员是吕相手底下的人,在支持詹府尹的和吕相公手底下的,在朝上吵得很凶,闹得官家和大娘娘心里都不舒服。”
  原来如此。
  那件事,还是来了。
  -----------------------
  作者有话说:段瑛:我给我姐当仆人,我女儿还接着给我姐当仆人,这都是什么世道。
  第29章
  明令七年, 大相公将还任天章阁待制的詹璟文挪到开封府尹的位置上。
  汴京这地方,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四五个贵戚,盘根错节, 少算一节都能得罪人, 大相公走这一步的心思昭然若揭。
  结果詹璟文不同一般酸腐儒生,在这位置上如鱼得水,各项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大相公一时反而奈何他不得。
  坏就坏在他将开封府的诸般琐事处理得太过游刃有余了, 做好份内事时也没忘了向给他一记痛击的大相公还以颜色。
  詹璟文凭着从前被陛下信重的情分, 进言于陛下, 说大相公吕宿任人唯亲,卖官鬻爵, 顺吕宿者生,逆吕宿者亡。
  更坏地是,他末了提了一句,陛下莫学汉成帝,被人蒙蔽而不自知。
  大娘娘隐在帘后,非军国大事不发声, 已经被陛下视作蔽日大山,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尽早剜去。
  更何况是这样直白谴责他色令智昏,昏聩无能的臣子。
  于是从前的君臣情谊尽数消弭在这一封奏折之上。
  陛下火冒三丈却无处发泄, 想处置詹璟文却又没有正当理由。
  经有心人提醒,定了个越职言事和荐引朋党之罪。
  将与詹璟文同科取仕的至交好友一并列了出来御示百官。
  而犯首詹璟文,贬兖州知州。
  这一政令, 在大朝会上一宣,引起了轩然大波。
  与詹璟文交好的臣子自不必提,台谏官员, 清流之士皆上书直谏,请求官家收回成命。
  悬黎记得,与詹相公同为清流的好几位日后的朝中肱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贬谪,可见帝王雷霆之怒。
  包括那位简在帝心的韩相公和深受陛下喜爱的宋相公。
  被黜兖州的詹相公改知延州,也就是姜元帅如今所在之处。
  而原本的延州知州赖志忠,被挪到了庆州。
  基于这件事的结果,悬黎本不需要插手,她只需要静待即可。
  等调令下来,传信给北境,让姜元帅参赖志忠,彻底将赖志忠从知州的位置拉下来,押回京中受审。
  但恐防有变,悬黎还是决定去垂拱殿探探口风。
  朱帘翠幕一人捧一个甜瓜,正吃得津津有味。
  悬黎也不欲带着她们两个一同去垂拱殿受气,便自行进殿去请示大娘娘。
  进殿时,段氏姐妹正无声对峙,没有剑拔弩张,因为大娘娘单方面碾压自家幼妹。
  “姨母,”悬黎坐在大娘娘身边,冲她眨眨眼,“我的蹴鞠服被撕破没法穿了,你能不能再给悬黎做一身?”
  “好。”大娘娘接过悬黎递过来的茶,只是闻了闻茶香气,用她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向悬黎,“只是火浣布那样的料子,怎么会破呢?”
  悬黎将食指竖在唇上,狡黠地答:“您不想问。”
  “哀家为什么不想问?”其实不问也知道了,她知道地要比段瑛多上许多。
  “因为悬黎要去垂拱殿打探消息去了,您比较想知道这个。”
  大娘娘点点头,只嘱咐了一句,“凡事不必太忍让,尖利些也无妨。”
  悬黎捻了块澄沙团子,吃净了才同两位长辈告辞离开。
  段瑛黑着脸控诉:“你在与我女儿打什么哑谜?”
  大娘娘一口茶水噎在嘴里,不上不下。
  哪句话是哑谜?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姜青野看着不请自来的秦照山,一点用朝食的心思都没有了。
  “昨日你见到我时,分明还没有这么大的敌意。”秦照山笑得妖魅,十分碍眼。
  秦照山吃光了姜青野的红丝馎饦。
  “段瑛阿姊带着元娘走了,连夜走的,你做什么了?”
  秦照山还要吃另一碗羊肉粉,被姜青野一筷子打开。
  秦照山手上红了一片,他浑不在意地揉了揉,“按理说咱们才应该是同病相怜的人,你何必当萧家的狗。”
  姜青野嗤一声,“谁乐意当萧家的狗,南疆女子千千万,二公子怎么不成婚生子呢?”
  之前见姜青野,虽然也不是个多温厚的郎君,倒还有些少年人的朝气,今日没有元娘在场,姜青野整个人身上都漫着淡淡的死气。
  于是他忍不住问了:“你平日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骗元娘的吗?”
  “秦家想与北境修好?”姜青野不乐意听他兜圈子,一句比一句直白,“秦家首鼠两端,还想拖北境下水,二公子,白日梦还是别做了。”
  前世秦家就态度暧昧,哪边都不得罪,周遭乱成什么样子都不肯出兵,打着谁笑到最后就投靠谁的主意。
  他瞧不上这样的人家。
  “渭宁的动作,小姜将军也不想知道了吗?”秦照山学悬黎,叫他小姜将军。
  姜青野神色一凛,眼光如钢刀一般把秦照山剐了一遍,“你如果只有这么个筹码,那就没聊下去的必要了。”
  秦照山耸耸肩,从姜青野手边的碟子里摸了个山海兜吃,“你应该不想元娘知道你私下里是这副样子吧!”
  姜青野手里的筷子擦着秦照山的脸颊飞过去,插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
  好好一根木筷,只剩半截露在外面。
  秦照山的脸颊一片火热,触手一片温热,他心下一冷,木筷子都能给他划出道口子来,北境可真是人才济济。
  还是姜元帅会教子。
  姜青野阴恻恻道:“你敢对悬黎多说一个字,这筷子会直接插进你嘴里,我不介意与秦家为敌,因为我会亲自送你那缩在龟壳里的兄长下去与你团聚。”
  秦照山识趣地闭了嘴,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他,“你真的是我在丰乐楼见过的那个小姜将军吗?”
  回应他的是姜青野手里的另一根筷子。
  姜青野的筷子都甩出去了,只剩一把勺,白瓷的勺,不自觉便想到了昨晚悬黎一勺一勺认真吃鱼的样子。
  八面玲珑的小郡主,一口一口地吃饭,有种笨拙质朴的可爱。
  大娘娘哄小姑娘,几瓶果子露就叫她以为自己酒量极好。
  一瓶罗浮春都扛不住。
  “我扛得住。”悬黎临行前这样安慰要与他同去的朱帘翠幕。
  但听着殿内时不时传出来的陛下的吼声,心里有些没底。
  她凝神去听,一双妙目也不忘往四周扫去,垂拱殿的荼靡落了,开败了的花不会留下碍陛下的眼,已经换了开得正盛的紫薇和木槿。
  满目花团锦簇,悬黎还能分神去想,希望思芃能看透看开。
  叫思芃放弃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正分神,垂拱殿的门开了,朱相公走了出来,高眉深目,神色尚好。
  朱庭徽,是大相公的副手,也是大相公择定的接班人,不为人知地是,他与詹璟文私交甚笃。
  重活一世也有一重不好,悬黎如今看这些人,生卒年仿佛都写在脑门上。
  她也不知该拿何种神色去看这位大人,略微低了低头。
  却听得朱大人说了一句,“殿下怕是要触霉头了。”
  悬黎诧异抬头望去,朱大人已经离开了,只留给悬黎一个背影。
  正好高德宝出来唤她:“郡主,陛下唤您进去呢。”
  高德宝笑得比哭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来这情形不太乐观。
  垂拱殿内一片凌乱,折子散落一地,陛下怒目金刚似的,看向悬黎的神色也极其不善。
  好似在说,你最好会说些让朕开心的话。
  “悬黎来请罪。”悬黎恭恭敬敬给陛下行礼,不等陛下询问,自己全部交代清楚,“昨日在蹴鞠场上,臣女一脚将小姜将军踢伤了,蹴鞠会没办下去,实在有负陛下所托。”
  踢伤了?
  陛下蹙起的眉头消下去些,一转念也不知想到什么,还颇为好说话地与悬黎有来有往,“也不算坏事,你留人休养,再登门致歉,一来二去,不就熟识了吗?”
  “怎么这也要朕教?”方才没撒出去的邪火,好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手一抬就要指责。
  悬黎又行礼,“陛下,这恐怕不成了。”
  悬黎面露难色,委婉道:“大娘娘知道了这事,要给姜家一个交代,说要禁我的足,一早就将我召进宫来了。”
  寻常一句话,陛下却揣摩出了旁的意思,不过是无心之失,怎么大娘娘忙不迭地给姜青野出头?
  大娘娘向来是向着自家人,罚萧悬黎,这还是头一遭。
  陛下一个眼神,高德宝立刻捧了个凳子请悬黎坐,还给悬黎上了茶,看悬黎接过茶盏,陛下循循善诱,“太后只说了这个?”